第三章 相救之恩

玉海村是绵里镇上的一个沿海小村,这里的村民大多以捕鱼为生。一个年纪尚轻的渔夫郁李这些天的收获颇盛,今个一大早,他备齐了渔具,信心满满地去湖边准备捞条大的。

“郁家的,你日日满载而归,这里的鱼都快被你捞完了!你可得留点给我们啊。”一中年渔夫划着手里的桨朝对面的郁李打趣道。

郁李笑意盈盈:“这算什么?今日我可要钓一条大的!”

“噗通——!!”

话音才落,郁李便被溅上了一脸的水花。

他抹去一脸的水,回过神来,方才隐约看到一个什么巨大的东西被上面的瀑布冲了下来重重地砸到了他面前。

周围人也注意到了这个声音,纷纷围了过来看个究竟。

郁李一愣,看清了那个巨大的“东西”,瞪大了眼睛:“这、这是......尸......尸体?!”

只见湖面上漂浮着一个伤痕累累的男子尸体。

空气中有那么一瞬间的寂静,紧接着,一声惊恐的怒吼从人群中爆发出来。

“有死人!大伙快跑啊!”

后面渔民听闻后,都惊恐万分,纷纷逃离,有的连船桨都丢弃了。

风中只剩下反应慢半拍的郁李一人停留在这里瑟瑟发抖,他也急忙跟着人群准备划桨离开,却猛然感觉到自己的船桨被一道力气死死拽住。

郁李心头一紧,咽了团口水,立马双手合十祷告:“菩萨保佑菩萨保佑,冤有头债有主,我没害你啊!可莫要寻上我!”

祷告中,身后隐隐约约发出一阵嘶哑的声音:“救.....救我。”

郁李颤颤回过头去:“这人......还活着?”

经过一番心理斗争,好心的郁李只好将这个奄奄一息的人抬上自己的渔船,划桨而去。

夕阳之下,金黄的海滩之上,海浪温柔地拍打着一个躺的笔挺的人。

“别跑!!给我站住!”

远处一个衣着破烂不堪、脚上也未着鞋履的女子正慌乱奔跑在海滩之上,时不时回头望一下背后那两个凶神恶煞的人贩子。

女子看到与人贩子相差的距离后,匆匆回头加快速度,根本分不开神注意脚下的路,蓦然一个踉跄,重重地栽倒下去——摔在了一个软软的东西身上。

受伤昏迷的载蕉被她重重地一砸,嘴里吐了一大口海水出来。

女子定眼一看是个不知是死是活的人,更是吓的不轻,惊叫一声迅速往后退去,尽量隔开两人的距离。可眼看后面的人贩子就快要追上来了,她只好躲到后面的礁石中藏身一下。

两个人贩子追到了女子藏身处前,四处张望了两眼,空荡荡的海滩上早已没了人影,只剩躺在地面上的一个人。

其中一个人贩子上前去用脚踢了踢这个人,发现没有动静,呸了一口:“是个死人,真晦气!!”

“算了,咱走吧!”两人又看了眼昏迷的载蕉嫌弃地摇摇头返回去。

女子看着两人的身影逐渐淡出视线,确认他们已经离去,才放心走了出来,再看看地面上的那个男人。男人的眉毛皱了皱,似乎还活着。

“先生?先生......”她上前去推了推载蕉。

载蕉昏沉中仿佛听到有人在唤自己,他迷迷糊糊睁开了眼,只见周围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到。

他支起身子坐起来,困惑道:“这是哪儿......怎么那么黑啊?”

女子见自己就在男人身边,现在天色也未见黑,男人却瞧不到自己和周围光亮,她拿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终是垂下了眸子,得知此人失了明。

“先生......您昏迷在海滩上被我发现,您现在受了很重的伤,您家住在哪,可要我送你回家?”

“姑娘,此间何处?可是晚上吗?”载蕉问了几句心中疑惑。

女子往身后望了望:“这是广东省一个小镇上的村庄,你昏迷在海边被我发现。”

“广东......我怎么到了广东了?”

载蕉细细回想,好似是当时英国人控制了船长,船只偏离了航线,才遇到了台湾岛附近的战舰,以及发生了后来的事情。

“还有,先生,这不是晚上......是您,失明了......”

“什么!?”载蕉难以置信地大喊一声。

夜间,女子将载蕉带到了一个山洞里暂留一晚,旁边搭着热热的火堆给载蕉烘干衣服。

载蕉还是觉得不甘心,他怎会失明呢?他将手慢慢靠近一旁的火堆,可尽管他感觉到了手掌的热,却还是看不到一丝光亮。

“危险!你在做什么!!”女子赶忙跑过来扯回他的手。

女子细心地拍拍他的手查看有没有烫伤。

“这世间一切美好都看不见了,活着还有什么意义。”载蕉有些丧气,低声喃喃道。

女子的脚在逃跑中被地上的石子扎伤,这会儿才感到了钻心的疼,抬起一瞧,脚掌已经被扎得血肉模糊。

她心中暗暗叹气。

她没有鞋履可以庇护,他没有双目可见光明,他们何尝不是同样可怜之人呢?

载蕉见对方沉默不语,问道:“还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我......我没有名字,奶娘叫我月儿。”

载蕉若有所思:“月儿......我突然想看看今晚的月色如何。”

月儿望了一眼洞口外面的天空,告知:“今晚,月明星稀。”

“月明星稀.......那我便叫你曦月吧。愿你,看得见朝朝暮暮,看得见这世间所有的光与亮。”

曦月笑了笑,温声安慰道:“你莫灰心,你的双目还有康复的希望,我方才查看了你的伤口,许是头部的伤势所致,导致暂时失明的。”

载蕉听后激动万分,四处乱摸想抓到曦月确认:“果真吗?!”

却不想这一摸,竟摸到了曦月露出来的脚,曦月忙将双足藏进裙底。

“你......你干什么?”曦月顿时泛红了脸。

载蕉这才反应过来摸到了她的双足,连忙致歉道:“对不住。对不住,我不知你竟没穿鞋。”

曦月睁圆了眼仔细看看他的脸,两人虽在昏暗的火光之下,他还是这样眉眼清秀,她从未见过这么美的男子。

她含羞把头埋下:“奶娘说,女子的脚不能被男人摸到,如果摸到了,就......”

载蕉觉得方才的手上黏糊糊的,凑近鼻子一闻,才发觉是浓浓的血腥气,他皱起了眉头。

他慢慢摸到旁边刚烤干的衣服扯了下来,然后用力撕扯下一部分,曦月很是不解,连声劝到,此时载蕉已将撕下的那块布慢慢缠上了曦月的双足上。

“你方才说,如果男子碰到了女子的脚,就要如何?”载蕉边缠边问道。

“没......没有如何,谢谢。”

“我的鞋给你,别光着脚。”载蕉忙将自己的鞋脱下来。

“不用了!你给我了你就要赤脚了,明日,我去寻一些可以制鞋的东西,自己做一双鞋就好了。”

载蕉叹气道:“这天下......尽是可怜之人。”

此时的郁李正在房中忙着煽火熬药,耳边尽是母亲的责备:“你怎能带了个不认识的人回来!且此人身受重伤怕是活不成了,到时候他死在我们家中,多不吉利?”

“不行,我要将他挪外面去!”说完便立即起身。

郁李忙跑过来制止:“母亲!你这是做什么?”

“此人还有一口气在,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不管救不救得活,我们都不能放任他不管!”

此时躺在床上的公乘忍冬眼珠子不停在眼皮底下转动,梦中,又回到了船上炮火连天的场景和自己兄弟死在自己眼前画面,随后便是一声巨响,他惊坐了起来——

“清远!!”

郁李和老母亲双双旋过身来,有些被吓到。

“母亲你看!他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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