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现在无话可说。
他的目光紧紧地盯着那漏洞百出的城防。
俨然找到了大同边镇陷落的罪魁祸首。
大明朝的边军，不是不能打。
是他们不想打，不愿意做无谓的牺牲。
只是因为他们太清楚边军内部的腐朽跟混乱。
刷！
周显抽出了腰间的尚方宝剑！
他想要厮杀，却不知道该杀眼前的人。
眼前的这些人无论是沦落至此的士兵还是自杀的百姓，他们都是无辜的。
都是无辜的！
“杀！”
周显愤怒的挥剑劈斩着空气，血灌瞳仁，宛若炼狱修罗一般。
“该杀！通通该杀！！”
“那些贪官吸百姓的血，剐百姓的肉，如今又要挖空大明的最后根基，不杀他们不足以平民愤，不杀光他们，对不起那些死难的军民。”
“该杀……”
周显攥拳挥剑，整个人如同疯癫了一般。
此时此刻，在场的所有人都无法体会到周显的愤怒。
可以说，周显觉得自己失望了。
甚至是被戏耍，被捉弄了。
他给九边提供军饷，而且还比往年加大了军饷的份额。
可是边军就是这样回馈他的。
周显曾经觉得，纵然是大明朝的九边已经成为了内患。
却也无非是贪官作祟嘛。
现在非常时期，朝廷还需要他们。
让他们贪！
无非就是贪军饷嘛。
朝廷忍着可以装作不知道的继续给他们。
等到事态平静之后再做打算。
可是周显万万没有想到，他们不仅仅是贪财，还跟一个吞噬无辜百姓的魔鬼一样，吞噬国家的边防根基。
“马文忠！”周显咆哮道。
“末将在！”
“我命令你，立刻返回京师，以皇权钧令将城内的所有禁卫军全部调到西北。”
“千岁，此举只怕……”
卢德麟一脸担忧。
自古以来亲征的皇权掌控者哪有真正倾巢而出的？
如今就靠那些禁军震慑紫禁城呢。
如果全部调过来，那还了得？
周显却神色肃然：“去传令吧，现在的大同已经不需要边军了。”
周显言简意赅，卢德麟跟也不再说啥。
马文忠躬身领命就要离开。
“等等。”
“千岁？”
“你在让张明礼从吏部跟兵部调集二百官员，他就算有难处，也得给我七天之内办好。”
“如果办不好，让他不要再见我了。”
“是！”
“还有，我赐你尚方宝剑，倘若有人不服从钧令，你可先斩后奏。”
周显面色深沉的将尚方宝剑递给马文忠。
现在，周显已经下定了决心。
大明朝的九边之患，从今天开始要退出历史舞台了。
他第一个就拿着九边之首的大同开刀。
他要禁卫军强势管控这个地方，直到将盘踞在这个地方的官员地头蛇全部里里外外的撤换了。
马文忠亲自请了军令带着本部三百骑兵连夜往京城奔驰而去。
这一夜，周显彻底无法入眠。
太可恨了。
他觉得自己整个人的心都要炸开了。
次日一早，周显顶着红眼圈将卢德麟找来。
“卢德麟，中军全军出动，另外，昨天深夜齐诏虎已经传来捷报，他已经占据左翼五堡，那是扎尔巴克之前驻军的地方，并且他已经把扎尔巴克虏获走我军的红衣大炮全部收回。”
“现如今，那些大炮正往我部调运。”
“好，齐诏虎不愧我朝猛将。”卢德麟微微颔首，神色之中充满了赞赏。
周显道：“等大炮运达，你便全权督军挥师大同，我对你的要求只有一个，那就是把那个胆敢犯上作乱的哈齐尔凌迟处死！”
“千岁放心，末将必定遵照您的钧令。”
“还有，给我查，但凡涉及贪婪军饷，以及三年前督造城墙的官员，上不封顶，查到的人员全部诛九族！”
“不，诛十族！”
“是！”周显的钧令，纵然是见惯生死、厮杀悍勇的卢德麟也听的胆颤心惊。
日至晌午，齐诏虎麾下的参将已经运来十五门大炮。
卢德麟整合炮兵之后，便带着禁卫军跟金吾卫兵临大同。
其实哈齐尔的探子也把大明朝的监国驸马亲自率军出征的消息打探到了。
直到这个时候，哈齐尔还彻底摸清楚自己麾下的骨干扎尔巴克为什么会兵败雁门关了。
因为扎尔巴克攻打雁门关那晚，关内的明朝守军人数比他多，装备比他好，骑兵比他猛。
他扎尔巴克岂有不败之理？
现在，哈齐尔也知道明军已经抵达武侯亭。
他原本是要趁着周显在武侯亭立足未稳的时候，趁乱偷袭的。
但是考虑再三，哈齐尔没有敢那么做。
因为目前在武侯亭统兵的是大明的驸马，还有一个让哈齐尔无比忌惮的人物，那就是卢德麟。
探报汇总，卢德麟也跟着驸马出征的。
要是驻扎在武侯亭的人是大明朝的边军的话。
那哈齐尔会毫不犹豫的出兵闪击。
可是现在，他面对的是大明朝最精锐的王师了。
再加上哈齐尔麾下兵只有一万多。
左右两翼军镇陷落的消息不断的充斥着他的心灵。
是以，哈齐尔也不敢过早的孤注一掷，跟明军拼命。
而是派遣骑兵打探草原那边的情况。
没错。
哈齐尔在等待顺义王王明昭的援军。
他跟拓跋横布还有布兰图有故交。
之前已经得到消息，说拓跋横布跟布兰图共率五万大军前来跟自己汇合了。
除此之外，哈齐尔还在等多尔衮帮他说服的其他草原部落的援军。
估摸着汇总一下，怎么也有十万之众。
别忘了还有多尔衮的五万大军呢。
所以，事到如今哈齐尔还自信的认为，自己不会败。
即便是大明朝最会统筹的驸马来了，纵然是大明朝最能打硬战的卢德麟来了。
他也不惧。
因为优势在他！！！
可是哈齐尔中午的饭局被搅了。
城门外面的紧急军报让他味蕾全无。
明军已经兵临城下。
根本不需要擂鼓，也不需要发号令箭宣战。
甚至没有任何表示。
只是寂静的明朝军队默默的列阵，然后在军阵前面安排了十五门红夷大炮。
炮兵战士埋头装填弹药，然后朝着城门方向瞄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