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碧落黄泉(三)结局下
阳春三月，草长莺飞，这天，程俊来找素素，说是要踏青去。素素拎了两壶冬天酿的梅花酒，跟着程俊来到绊云山脚下的碧兰溪。
冬去春来，三月天高清朗，杨柳吐绿，和煦的春风吹皱了静静流淌的碧兰溪。桃花开得早，淡淡的粉色在风里摆动，轻薄的云彩缓缓飞过，远远看着溪边杨柳，晕得如梦一般。溪水潺潺，有野鸭在水面上起起落落。温润的微风扑面而来，浓郁的花粉青草气息，让人的呼吸也似痛饮甘露似的清爽。
远远地，素素就看见璟然和云珠并肩站在溪边，有说有笑。素素觉得有点扎眼，她深吸一口气。听见身后的动静，璟然和云珠回过头。素素展开笑颜，冲他俩挥挥手，萧璟然倒是淡淡的。程俊三步并作两步跑到他们面前，跟云珠说着什么。
璟然一直看着素素在后面磨磨蹭蹭，路上青苔有些滑，她脚下一个没站稳，脚向前一滑，她想伸手扶住旁边的一棵竹子，没抓住，直直向后倒去。璟然身形很，转眼间就到了她身旁，一把扶住她，素素一下倒在他怀里。
素素慌得忙站起来，抽出胳膊，挤了个笑容：“差点摔了酒。”说罢，撇下他，大步朝溪边走去，萧璟然咬着牙。
四人沿着碧兰溪边走边看，素素拉着程俊走的，云珠和璟然在后面跟着。一会儿，程俊回身跑过来对俩人说：“你们俩，在前面的亭子等着我们。”说着，把两壶酒递到了璟然手里。
云珠问：“素素又有什么鬼主意？”程俊道：“她要去打山鸡。”云珠笑：“她会吗？”程俊看着她：“你们就等着吃吧，有我呢！”说罢，就拉着素素跑到前边的树林里去了。云珠和璟然坐在竹亭里等着。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就见程俊跑了回来。云珠看见他一头的汗，忙拿出帕子给他擦，程俊嘿嘿一笑，和云珠都红了脸。璟然问：“素素呢？”程俊道：“就在后面！”
不一会儿，就见素素手里拎着一只山鸡回来了。她兴奋的大叫：“看，我打的！”她一路跑着，来到亭子里，头发和肩上沾着杂草和树叶。云珠帮她一边整理一边忍俊不禁：“素素，你是跑窝里去抓的吗？”素素拍怕肩上的杂草：“用弹弓打的！”
云珠想起初见素素时，素素将恶棍陈七当靶子的事，笑起来。素素笑道：“别看我不会功夫，用弹弓可没人比我强，小时候我就用石子打下过山鸡，给师父和师哥下酒呢！”璟然和程俊相视一笑，心照不宣。
素素的脸上被蹭了灰，花了一脸，云珠用帕子没擦下来，笑她：“去溪边擦擦，成小叫花子了。”素素拿着帕子站到溪边，将帕子濡湿，对着溪水擦。
璟然走过去，拿过帕子，细细给她擦，素素不敢看他，躲着眼神道：“我自己来！”璟然拂开她的手，冷着脸不说话，给她擦干净。
素素偷偷看了一眼亭子里的云珠，云珠正紧着跟程俊说怎么吃呢，没注意他们。擦好了脸，璟然也不理她，径直回了亭子。
素素有点尴尬问：“怎么吃？”程俊答：“云珠说烤着吃。”素素鬼鬼一笑：“别烤了，今天给你们做个新鲜吃法。”她让程俊将山鸡收拾干净，自己跑到溪边的一个荷塘里摘了两片莲叶，又挖了些泥。
只见她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打开竟是盐，她用盐将鸡身抹了一遍，云珠笑她：“怎么随身带调料？”素素也不抬头：“防身用！”程俊和云珠一听都笑了。
素素用莲叶将鸡包好，在外面糊上黄泥巴。云珠皱着眉：“这个能吃吗？”素素瞥了她一眼：“等会儿叫你香掉下巴！”他们用柴生了一堆火，素素将糊好泥巴的鸡塞到火底下，四人说话聊天。
不一会儿，见火灭了，素素过去，用树棍将一团灰土疙瘩刨了出来，对程俊说：“程俊哥哥，你来拍！”程俊对着团土疙瘩猛力一拍，泥巴壳被拍裂，去掉泥巴壳，打开荷叶，荷叶的清香混着山鸡的肉香，扑鼻而来，使人垂诞欲滴。
云珠抚掌：“好香！”程俊也大呼好香。素素给云珠扯下一只鸡腿，将另一只递给萧璟然，璟然心里一暖，素素道：“鸡本有其味，过多添加佐料和香料只会分散其纯净的美，怎么样，我说让你香掉下巴吧。盘飧市远无兼味，樽酒家贫只旧醅。”她举起酒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璟然问：“你这个吃法叫什么？”素素道：“刚才云姐姐说我像小叫花子，恰好这个就叫叫花鸡。”云珠道：“这个就叫道法自然，叫花子得自然点化，就地取材，成就了人间一道美味。”
素素洋洋得意嚼着鸡肉，云珠道：“这个好，我回去让我家厨子做来吃。”素素摇摇手：“要是你家的厨子做，定会鸡膛内填满了肫片、虾仁、火腿丁、香菇丁各式配料及上好的调料，必是重重包裹。这样的叫花鸡改名为“富贵鸡”得了，”说得大家都笑起来。不一会儿，一只鸡就被分的精光。
见天色渐晚，四人朝回走，素素跟程俊走在前面，云珠和璟然在后面。程俊不知说了句什么，惹恼了素素，素素追着他跑，素素追上程俊，作势要打。
程俊比素素高出一头多，就见他伸出右手，张开五指，手掌推住素素的额头，素素张开双手，怎么都够不到他，急的哇哇乱叫。
后面的云珠看见素素张牙舞爪，笑得捂着肚子，眼泪都出来了。璟然也乐得哈哈大笑，程俊在那边乐不可支。
程俊松开素素，素素很有挫败感，哭丧着脸：“你欺负人！”程俊笑道：“总被你欺负，偶尔欺负你一次，太爽了。”他对璟然道：“看见了吧，对付这个丫头，这招最好使！”素素鼓着腮。
云珠挽住素素的胳膊得意的说：“太好玩了，总见你欺负他，今天总算是报了仇了。”素素瞪她一眼：“你是哪边的？”云珠笑着不说话。
一路上素素紧着跟程俊走在前面，打打闹闹，故意跟璟然和云珠保持一定的距离。
分岔路口，璟然也不看素素，对云珠道：“我跟程俊一起送你回去。”云珠偷瞄了眼素素，素素正弯腰摘路边的野花，跟没听见似的。程俊刚想说话，璟然一个眼神递过去，程俊把话咽回去了。
素素摘了一把五颜六色的野花，笑着递给云珠：“那我回去咯！”转身走了。云珠在后面喊了一句：“路上小心！”素素也不回头，挥了挥手，一路跑了。程俊和云珠对看了一眼，萧璟然的脸色很难看。
素素紧着跑回小丘庐，坐在床上，她的呼吸和心都抖成一团，指尖冰凉，胃开始隐隐作痛。她起身想倒杯茶，手竟抖得连茶壶都握不住了。她长长的舒了好几口气，才略平复些。
约莫过了一个多时辰，她听见院门一响，萧璟然回来了。素素躺在床上，心狂跳，胃里拧成一团。璟然看见素素房间的灯亮着，略停了下，进了书房。
过了一会儿，璟然走到院里，素素的房间一点动静都没有。
萧璟然皱着眉，拔剑出鞘，提剑撩起，招式轻灵，看似简单，却内劲十足，锋芒毕露，招招凌厉，素素在屋里听得清清楚楚，一招一式都蕴含着深深的怒意。她紧紧的抓住床铺，胃痛的满头冷汗，她狠狠的咬着被角，闭着眼睛。
璟然收了剑，在院子里站了半晌，低声道：“好，素素，你够狠！”她听见璟然怒气冲冲的回到房间，重重的关上门，素素牙齿紧紧咬着被子，用手狠狠顶着胃，满头大汗，泪流满面。
第二天，璟然起床看见素素，正在石桌上摆早饭，脸色灰白，一脸憔悴，问：“怎么了，一宿没睡么？”素素挤了个笑：“没事，昨天吃肉吃猛了，胃脘痛。”璟然心疼的向前一步：“我去请个大夫。”
素素退后一步一摆手：“没事了，现在好多了。”璟然刚想说话，素素道：“我去书院了，”说着走了。璟然皱着眉，狠狠盯着她的后背。
因为胃疼折腾了一宿，素素中午给璟然送过午饭后回到房间补觉，她睡的特别沉，没听见璟然回来。璟然担心素素，吃罢午饭，回到小丘庐。
他轻轻推开素素的屋门，素素躺在床上，缩成一团，头抵在床帐栏上。桑落跟他说过，素素从小习惯睡觉靠着他，等大了自己睡，必须头要顶着东西，缩成一团，她是个缺少安全感的孩子。
他坐在她床边，素素呼吸深长，蹙着眉，缩着身，像可怜的小猫，却睡得很踏实。璟然低声道：“为什么？为什么知道我的心还要将我推出去？”他手指轻轻滑过素素的脸颊，帮她掖好被子。
璟然走出房间正要将门带上，听见素素梦里嘟囔了一句：“救救我！”他回头，素素略动了动，缩得更紧，又沉沉睡去了。
云淡风轻近午天，阳光甚好，素素在院里搭了晾衣绳，将璟然的被褥拿出来晾晒。太阳暖暖的，她踮着脚尖，努力想将被子搭上去，胳膊都酸疼，她吃力的想甩上去，被子落下来，扑在她头上，一步没踏稳，她“哎呀”一声，往后倒，背后一双手抱了她一下，她手忙脚乱的把被子从头上拽下来，正好对上璟然憋着笑的那张冰脸。
素素讪讪：“天气好，晒晒被子。”璟然帮她把被子搭在绳上，素素问：“您怎么回来了？”璟然也不看她：“取本书。”说罢，顾自往书房去了。素素撇撇嘴，冲他后背做了个鬼脸。搭好了被子，她站在院子里拍身上的衣服，璟然手里拿本书从书房出来。素素忽然感觉不对，脑后似有弓弦声，她急叫：“先生，小心。”说着伸开双手扑到璟然身前，一只箭夹着风声冲着素素的后心扎了过来。
本章国学经典
章名：又是一年春好处
出处：韩愈《早春》
盘飧市远无兼味，樽酒家贫只旧醅。
出处：杜甫《客至》
云淡风轻近午天
出处：程颢《春日偶成》
本章拙作
《素袖舞红梅》
般般入画，
翠眉如黛肤胜雪。
风髻雾鬓散，
为芳兰芷恰好。
逐风舞梅，
不见花影为伊醉。
眼波才动处，
佳人顾盼最好。
《愿成双*素璟》
风起帘幕卷轻霜
小丘庐、烛影映窗
秋夜醉吟舞一曲
画不成、山远水长
折柳桥边花前饮
更漏浅、篱墙氤氲
赠君皓月并辉星
共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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