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第五十二章

看着有些故意无理取闹的煜翔,苏嫣雪微蹙了一下眉头,起身走向书案,决意以静制动,不去理他,反正有老祖宗的规矩撑腰,她不愁没理。

深宫的日子乏闷,整日看书也非良策,虽然她不擅笔墨,但在这基本上无事可做的日子里,练练毛笔字不仅可以打发时间,而且还能够修身养性,何乐而不为?

“看来爱妃是决意不说了?”见苏嫣雪提笔习字,摆明不欲搭理自己,煜翔亦站起身走了过去,故意紧贴苏嫣雪身侧,嬉道,“爱妃写什么呢?”

苏嫣雪不动声色地挪了挪身子,继续写,“没什么,想到什么就写什么,随意乱写而已!”

“有时候,有时候,

我会相信一切有尽头,

相聚离开,都有时候,

没有什么会永垂不朽,

可是我,有时候,

宁愿选择留恋不放手,

等到风景都看透,

也许你会陪我看细水长流......”

煜翔低声念着,极具磁性的声音环绕在苏嫣雪耳边,苏嫣雪听着,内心某处却像是忽然被什么东西触动了一般,提起的笔竟再也写不下去!

这几日,她经常会莫名其妙地想起这首《红豆》,歌词亦是想一句就随手写一句,只不过这么几个字,也写了两、三天,一直以为是自己无聊过度,然而现在想想,难道是她下意识地有感而发?她在期待什么?是身边的他吗?

“说是词,却又不像是词,此乃爱妃所作?”煜翔歪头看了看绢帛,又若有所思地看了看苏嫣雪,眸色渐凝。

苏嫣雪尴尬一笑,摇头道,“臣妾可没这个本事!这只是臣妾家乡的一位乐者为一首曲子填的词,臣妾偶然想起,摘写了一部分而已!”

“原来如此!”煜翔点了点头,又道,“爱妃应是极喜欢这首曲子吧?”

听出煜翔话中隐含着一丝试探的意味,苏嫣雪垂下眸,略一斟酌后才道,“不过是首曲子,好听就行,无所谓喜欢与否!”

“是吗?”煜翔笑了笑,却笑得意喻不明。苏嫣雪看着他走回软榻上坐下,又低头看了看绢帛上的歌词,他不会仍是误会什么了吧?

“既然这样,那朕冒昧问一句,爱妃想让何人陪你看那细水长流呢?”煜翔端起茶碗,轻轻地吹着碗中的浮叶,然而状似无意地一问,却让苏嫣雪的心猛然打了一个突突。

他果然是误会了!

苏嫣雪放下笔,看了看煜翔,正思量着该怎样回答才能百病不犯,张富贵却急匆匆地走了进来,仔细瞧去,似是有急事,“万岁爷,云轩宫那边来人了,说是小皇子忽然病了,淑妃娘娘急得厥过去了!”

煜翔一听,忙站起身,却又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转头看向苏嫣雪,还未说话,苏嫣雪便摆摆手,示意自己了解,“臣妾不碍事,皇上快去吧!”

煜翔微一点头,随即大步出了坤德宫。煜翔走了,苏嫣雪悬着的心稍稍放了下来,不管怎样,总算暂时逃过一劫!

侍婢进来收拾茶碗,李德厚随后跟了进来,等侍婢出去,方才道,“娘娘不去探望一下吗?估计这会儿宫里的主子们都已经到了云轩宫了!”

苏嫣雪笑了笑,走到软榻上坐下,“我也想去,可是我的病还未痊愈,一旦再传染给小皇子那可怎么得了?”

“娘娘考虑的是!”李德厚笑着点了点头,却又略有担忧,“只是不知这宫里的其他人会不会明白娘娘的心思!”

“一个人一个心思,咱们哪里管得了那么多?只要自己问心无愧就得了!”苏嫣雪窝进软榻,给自己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刚闭上眼,忽然又睁开了,“对了,你知道小皇子得的什么病吗?”

“奴才还不清楚,只听说小皇子发热,病得很急,奴才已经派人去云轩宫打探了,不过可千万别是什么疫病才好!”

“你什么时候也关心起小皇子了?”苏嫣雪挑了挑眉,这可不像他!宫里的太监,除了个别几个效忠自己的主子,其余都冷漠得似禽兽一般,出了事也只会观望,热心肠的人恐怕早就绝了种了。

李德厚笑了,“奴才是娘娘的奴才,怎么可能有那个闲心?奴才是怕宫里一旦出了疫病,各方面都要受限制,再加上娘娘旧病未愈,身子正弱,奴才担心呀!”

见李德厚说的认真,苏嫣雪只淡淡一笑,也懒得去管这话是真是假,人心隔肚皮,永远是知人口面不知心,想得太多反而会让自己困扰!

“那你就帮我留意着,有什么事赶紧告诉我!”

“奴才遵旨!”

见苏嫣雪重又闭上眼,李德厚识相地退了下去,掀帘出门,却见紫月正站在宫门口,似在与什么人说话,由于大门的阻隔,瞧不见门外站着的人!

看到李德厚的身影,紫月急忙转身往回走,与李德厚擦身而过的刹那,李德厚忍不住问道,“有事吗?”

紫月脚步一顿,斜睨了李德厚一眼,道了一声没事,就匆匆地走了。李德厚疑惑地看了看紫月,又不解地看了看宫门口,摇了摇头,一脸纳闷地往厨房走去。

用过午膳,苏嫣雪拿了鱼食去坤德宫的荷花池边喂鱼。四月的天气虽然不热,但阳光却很足,晒在身上依旧暖洋洋的。

“小姐,喝药了!”紫月端着药碗走近,苏嫣雪见状,又忍不住皱了眉头。

将药碗递给苏嫣雪,紫月忽然一跺脚,懊恼道,“糟糕,奴婢忘记拿桂花糖了!”说着话,便急忙转身往回跑。

苏嫣雪眨了眨眼,趁人不备,迅速将药汁倒进了荷花池,原本聚在一起争夺食物的锦鲤忽地一哄而散,或沉或离,皆远远地游走了。

啧!瞧瞧这中药有多么恐怖,连鲤鱼都扛不住!

苏嫣雪咋了咋舌,招来站在远处伺候的侍婢,将空碗递给她,紫月跑了回来,看见侍婢手中的空碗,有点愣,“小姐都喝了?”

侍婢点点头,拿着空碗离去,紫月将桂花糖送到苏嫣雪嘴里,笑道,“小姐今儿怎么喝得这么爽快?”

苏嫣雪笑了笑,将目光移向聚在池中央的锦鲤,没有答话。紫月见状,只道是她仍苦得难受,不想说话,遂也没再追问。须臾,靠近苏嫣雪的池边竟陆续浮起几只翻了肚的小鱼,一开始并未引起旁人注意,但数量一多,却是让人想看不见也难!

“怎么这么多死鱼?”紫月探头看向池边,一脸惊诧。

苏嫣雪看了看池中的死鱼,竟都是漂浮在自己倒药的附近,每只皆不过手指粗细,池中的大锦鲤则离此处极远,而且都丝毫无恙!

这是怎么回事?苏嫣雪抿了抿唇,心中闪过一丝隐忧。即便她没吃过猪肉,但好歹也见过猪跑,电视剧中下毒的桥段不是没有这一出,可是如果有人在药里下毒,为何只有小鱼死,而大鱼却没有异常?

“气候忽然变暖,有些小鱼不能适应,死亡也很正常,你看那些大鱼,不是都没事吗?”此事先不能让人知道,否则一旦引起恐慌,她不仅找不出凶手,可能还会迫使凶手改变计划,那时她将更加防不胜防!

“所以奴婢才说,只有势力大了,日子才能安稳,实力太小,就会像这小鱼一样,连天气都招架不住!”

苏嫣雪闻言,不由地仔细看了看紫月,她的心思何时变得这般复杂了?

“对了,今儿的药是谁熬的?”苏嫣雪不动声色,故作闲聊。

“是奴婢亲手熬的呀!”紫月一脸自然,“药有什么不对吗?”

紫月?苏嫣雪心里咯噔一下!怎么会是紫月?坤德宫不是有专职药膳的宫女吗?

“哦,没什么,只是觉得今儿这药熬得比较顺口,想奖赏来着!”苏嫣雪敷衍着笑了笑,心思千回百转。

不!不会是紫月!绝对不会是她!如果她想杀她,有的是机会,不必这般费力,而且她跟随她这么多年,彼此都有了解,紫月不是这种人,即使她现在对后位很热衷,似乎积极地有些古怪,但她相信她不会害她,紫月会那么做,一定有苦衷!她不说,她也不会逼她!

可是,难道她就不会因为这无奈的苦衷,而对她下手吗?

“小姐?”紫月拉了拉苏嫣雪的衣袖,满眼的问号。

“呃?怎么了?”苏嫣雪回过神,看着眼前的紫月,忽然觉得既熟悉又陌生。

“小姐您想什么呢?这么入神?”紫月撅着嘴,一脸狐疑,“奴婢方才问小姐要奖赏奴婢什么?小姐您都不说话,不会是想要赖账吧?”

苏嫣雪笑了笑,“怎么会?你想要什么就去库房拿什么,除了御赐的之外,其余随你挑!”

“真的?”紫月一脸欣喜,见苏嫣雪点头,更是喜上眉梢,当即告退奔向库房,生怕苏嫣雪反悔似的!

苏嫣雪看着紫月的背影,招来一旁的侍婢,道,“你去帮帮紫月,若是她挑中了拿不动的东西,顺便帮她搬一搬,而且库房东西多,我怕她一个人会挑花眼!”

“奴婢遵旨!”

见侍婢远去,苏嫣雪又招来一个小太监,道,“去把李德厚给我找来!”

太监领命离去,须臾,李德厚急匆匆地跑了过来,垂首道,“娘娘有何事吩咐?”

苏嫣雪故作生气,厉声道,“今儿的药刚喝着不觉得苦,谁知道越回味越苦,你去把药渣子拿来,我倒要看看,这太医在里面藏了什么猫腻了!”

李德厚颔首,刚要走,却又被苏嫣雪叫住,“这事你也别声张,咱们也不好无凭无据冤枉了太医,等看清楚了再说!”

“奴才知道了!”

苏嫣雪一向为人和善,虽然今天的态度有些反常,但李德厚知道她向来怕苦药,如今会这样,可能真的是药太苦了,李德厚不疑有他,急忙领命走了。

等了好些时候,李德厚才忙里忙慌地回来,将手中一张团成球的油纸拿给苏嫣雪,诧异道,“今儿真是怪事,奴才去的时候,药渣子已经被人倒了,往日也没见那些丫头们这般勤快,今儿不知是抽哪门子疯,这不,害得奴才又急忙跑去了泔水场,好在药渣还剩一些浮在泔水上,奴才就把它们捞了起来,脏是脏了一点,不过奴才觉得分辨出药材不成问题!”

苏嫣雪点了点头,但看着手中的药渣子却又泛起了。她不懂药材,如果问别人,又怕一旦查出什么,会引出乱子......

该怎么办呢?苏嫣雪凝眸细思,忽然一个人影闪过脑海,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药渣,苏嫣雪站起身,对李德厚道,“走,咱们去一趟御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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