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八章

松州的花灯会是在晚上举行,但苏嫣雪仍是起了个大早,简单的洗漱过后便拿了箫出门练习,然而吹奏了将近半个时辰,却还是不见有那悠扬的琴声相合。

“奇怪!难道天下第一琴师是偷懒偷出来的技巧不成?”苏嫣雪放下箫,眺望着仍空荡荡的湖心亭喃喃自语。

算一算日子,自从那晚在梅园啜谈之后,已有三日未见云述的踪影,难道他有事耽搁了?或者是......病了?

苏嫣雪微蹙了下眉,转身疾步往听竹轩走去,进得屋内,紫月正在沏茶,见苏嫣雪回来,有些诧异,“今儿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苏嫣雪放下箫,摇头笑道,“回来早你也怨,回来晚你也怨,你说说这做人有多么难?”

紫月一听,立刻嘟起嘴不满道,“人家不是关心你么!回来晚早饭就凉了,你嫌不好吃!回来早,我又怕你肚子饿,这才问问,你还不领情!真是不晓得谁做人比较难!”

“啧啧!”苏嫣雪皱了皱鼻子,“我只说了一句,你有八句在等着我!算啦,算我怕了你了,茶我自己倒,你去准备早饭吧!”

苏嫣雪走去拿过紫月手中的茶壶,掀开壶盖,铁观音醇香浓郁的味道扑面而来,苏嫣雪深吸了一口气,陶醉般地笑了笑,喃喃道,“你说这铁观音也属于乌龙茶,淳厚甘鲜,回甘悠久,应是更适合他那种人喝,为何他却独独喜欢冻顶乌龙呢?”

紫月摆好茶碗,正待离去,听见苏嫣雪的话,诧异问道,“小姐在说谁呀?”

“云述呗!”苏嫣雪撇了撇嘴,看向紫月,“你说这人也奇怪,不仅喜欢喝男人很少碰的冻顶乌龙,而且经常偷懒不练琴,也不晓得他这‘天下第一琴师’的琴技是怎么练出来的,难道也是在睡梦中自学成才的?”

紫月惊讶,“小姐认识云公子?”

苏嫣雪点点头,对紫月的惊讶有些诧异,“他是个人,又不是神,认识也很正常呀!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紫月笑了笑,神情却有些紧张,“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知道小姐和云公子的交情如何?”

“交情?”苏嫣雪疑惑地看着紫月,“我们只是认识而已,你问这个做什么?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紫月抿了抿唇,低声道,“我听厨房里的人说,云公子不知道因为犯了什么错,被皇上遣回皇城了,动静还不小呢!小姐你初来乍到,还是少与麻烦为伍,小心惹祸上身!”

“遣回皇城?!”苏嫣雪惊讶低呼,为什么?他那样的人能犯什么错?原先她还以为他病了,正想早点吃完早饭去探望一下,没想到他竟然被那个咬人狂遣回了皇城!

“小姐不知道?”

苏嫣雪睨了紫月一眼,“废话!我每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连个访客都没有,上哪知道这么些个八卦新闻?”

紫月眨眨眼,很是无辜,“那是因为你懒,不要把过错都推到消息和我身上!我去准备早膳了!”话说完,便皱了皱鼻子,一扭头跑了。

苏嫣雪慢慢坐下,若有所思地看着眼前的茶壶,有些理不清自己现在的感觉。虽然她和云述相交不深,但他好歹也是她在此地唯一一个算得上是朋友的人,如今他被遣回皇城,按理说她应该担心,可莫名地,她居然一丝担忧都没有,只是有些遗憾,为什么呢?

——是她太相信云述的为人和自保的能力?还是,她太自信煜翔的为人和处事的态度?他到底是因为什么回了皇城?难道是因为那个公主?

“小姐,用早膳了!”

紫月的声音适时插了进来,苏嫣雪深吸了一口气,让思绪从这憋死人的迷茫中逃脱出来,看着自己喜爱的佳肴一盘盘被摆上桌,不禁暗自讪笑,笑自己有些太过幼稚和自信,更笑自己在此都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哪里还有闲心思去挂心其他人?

饭后,紫月收拾了碗筷而去,苏嫣雪照旧窝在躺椅中看书,时间静悄悄地流逝,临近巳时,屋外原本明媚的天空忽然暗了下来,北风夹杂着卷起的枯叶呼啸而过,吹得窗户不住地嘎吱作响。

苏嫣雪放下书,抬头看向那扇落有白纱的窗户,透过窗棂的风轻轻拂动着白纱,舞起优美的波浪线条,不知怎地,这本来有几分诗意的美如今在她看来却陡升了几分莫名的悲凉,凉得一如这冬日的寒风。

“呼!真冷!”紫月推门而入,进门便不住地搓手跺脚,轻嚷道,“小姐,你瞧这鬼天气,刚才还好好的,忽然就刮起风来了,连天色都暗了呢!”

苏嫣雪淡淡一笑,“天气变化无常,本就不是什么奇事,瞧这天色,怕是要下雪了吧?”

“下雪?!”紫月惊叫着瞪大了眼睛,“这要是真的下了雪可怎么办啊?咱们晚上还要出去看灯呢!”

想起晚上的花灯会,苏嫣雪也蹙了眉头,起身走到门口,打开房门,寒风瞬间侵透衣衫,苏嫣雪不由地打了个冷战,抬头瞧了瞧昏暗的天色,叹声道,“唉!这世上的事都能被人左右,唯独这天气却是谁也无法预料准确的!”

“哎哟,我的小姐,快关了门吧,小心着凉!”紫月边说边急步走了过去,一把将苏嫣雪拉到身后,“哐啷”一声将房门关上,又道,“现在离晚上还有好几个时辰,说不定午后天就好了呢?倒是咱这屋子里少几个火盆,显得清冷了些,待会儿我去找人置办几个来取暖!”

苏嫣雪点点头,转身回到躺椅上,拿起书,却又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冲紫月笑道,“紫月,你说我这未来的贵妃是不是过得太寒酸了点?”

“寒酸?”紫月撇撇嘴,抬眼环视四周,小声嘟囔道,“我还当您不知道这世上还有这个词儿呢!”话说完,又不满地睨了苏嫣雪一眼,看苏嫣雪举手告饶,方才噘着嘴出了门。

苏嫣雪笑了笑,重又拿起书,然而还没看上一页,外门便忽然传来一个太监略显尖细的声音,“奴才张富贵,奉皇上旨意来给娘娘送东西来了!”话说完,也不待人回答,便领了一班人鱼贯地走了进来,两个太监,两个宫女,每人手上都捧着一个红色的大漆盘,漆盘上的物什繁多,让人有些眼花。

苏嫣雪有些错愕,却很快回了神,急忙从躺椅上坐了起来,笑着对张富贵道,“这么冷的天,实在是麻烦张公公了!”

张富贵略一欠身,只道,“不麻烦,是奴才份内的事儿!”话说完,又指着身后两个太监手上的物件,对苏嫣雪说道,“这两个金丝炭炉是皇上赏给娘娘的,皇上说天儿冷,别冻着爪......呃,冻着您的手!其余那些是皇上吩咐奴才给您添置的一些冬时节的衣裳首饰,奴才眼拙,也不知道合不合娘娘的心意,娘娘要是不满意,奴才立刻命人再行裁制!”

苏嫣雪瞄了一眼那些衣饰,心下不禁对这位张公公多了几丝佩服,此人察言观色、揣度人心的能力绝非常人可比!衣裳几乎都是她所喜爱的淡雅色调,只有一套玫瑰红色的宫装颇为醒目,却也是艳而不俗,首饰也是以玉质和宝石的居多,只有几件精致小巧的金饰,有些画龙点睛的味道,让人看着很是喜爱!

苏嫣雪笑着点点头,对张富贵道,“每一样我都很喜欢,谢张公公费心了,也替我叩谢皇上,跟他说,难得他除了咬人之外,还能记得这些事!”

“呃,啊?!”张富贵惊讶地张大了嘴巴,直愣愣地瞪着苏嫣雪,不过总算是经历过大场面的人,只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张富贵又恢复了往日的神情,躬身道,“娘娘喜欢就好,奴才不打扰娘娘休息,这就回去复旨!”

“送公公!”

张富贵转身走了,然而跟着他来的四个人却仍捧着漆盘站在原地看着苏嫣雪,苏嫣雪笑了笑,指着一旁的桌子说道,“你们把东西放下就可以走了!”

几个人相互看了看,依言行事,放下漆盘后却仍旧站回原地,苏嫣雪有些不明所以,只见其中一个皮相白嫩的小太监站了出来,躬身道,“奴才李德厚叩见娘娘,娘娘误会了,奴才四人是皇上派来伺候娘娘的,以后奴才们就是娘娘的人了!”

“呃?啊......哦!”苏嫣雪觉得自己仍是在云里雾里的,一时有点不适应,呃啊哦了的好一阵子,直到紫月领着两个端炭炉的小太监进了门,方才回过神来。

“哟,今儿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么多人?”看到这个情形,紫月也是一愣。

“呃,他们是......”苏嫣雪指着李德厚四个人,却一时不知该从哪头讲起,李德厚见状,忙对紫月笑道,“这位是紫月姑娘吧?奴才名叫李德厚,您叫我小李子便成,奴才四个是皇上派来给娘娘送赏赐,顺便留下来永远伺候娘娘的!”

“呃?啊......哦!”紫月傻愣愣地点点头,神情竟然和苏嫣雪一模一样,虽然她幻想这个场景很久了,但是这个时刻突然到来,她还是有点无措!

倒是一旁的苏嫣雪已经完全进入了状况,笑着摇了摇头,抬手招过李德厚,笑道,“你们四个一来,倒是显得我这听竹轩忽然变小了,我不习惯也不喜欢太过人伺候,看你的模样倒也机灵,就你留在我身边吧!”说完,又笑看着其余三人,道,“你们三个跟着紫月,听她的吩咐就成!”

众人点头称是,李德厚一脸喜气,紫月也回过神,不好意思地笑了,样子有几分得意,苏嫣雪笑着点点头,正待去桌旁仔细看看自己的衣饰,门口却又忽然传来一个太监嘹亮的高音:“韶华公主驾到!

听到这个名字,苏嫣雪一震,抬头看向门外,这才发觉外面已经下起了鹅毛大雪。

——这么大的雪还来造访,她要做什么?上次的相遇,她已经明显能感觉到她的敌意,如今却又是为了什么?

苏嫣雪深吸了一口气,挥退了身旁的人,看着一身火红衣衫,笑吟吟走进门的韶华公主,不知怎地,心里竟莫名地起了一丝隐忧。

作者有话要说:由于前一段时间忙于学习,实在没有时间写文,更新耽搁了好一阵子,文文会慢慢更新,不会弃坑的,实在是对不起大家了,鞠躬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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