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不行。
沉默的收拾好狼藉，戚绯走出战舰，对在外面等她的雌虫摇了摇头。
兰玖抿着唇，眼中有显而易见的担忧，他犹豫了一下，率先打破沉默，“我们明天就去海域吧。”
“不急，”戚绯看着尚且带着一身风尘的兰玖，“你先休息。”
到了这个时候，早一天晚一天都没什么所谓，等对方休息好了再说。
…………
“哗！”巨浪狠狠地拍向山崖，高逾数丈的山石轰然倒塌，坠入海洋，溅起更大的淘浪。
翠色的海水上有金光浮动，粼粼的波光折射出细碎的光芒，站在山崖上，就能感到细密的水汽扑面而来，还带着海水所特有的腥咸。
看着这副场景，戚绯敛了眉，估算了一下面积，转头看向兰玖，“分开找吧。”
兰玖点点头，指了一个方向，“我去北边。”
“有什么事，记得发信号。”见对方就要转身离去，戚绯忍了忍，还是又叮嘱了一句，“小心点。”
她没有感到危险，却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戚绯皱着眉，她的精神域还没恢复，用不了精神力，真的很不方便。
闻言，兰玖回过头，只见戚绯背着光，阴影在她脸上拉出模糊的痕迹，看不清表情，他却没由来地，感到一阵心慌。
这一个瞬间，他几乎要脱口而出，[我们一起吧。]zusi.org 狐狸小说网
可最后说出来的，不过是一句，“你也是。”
戚绯点了点头，转身顺着山崖往南走去。
灰黄的石土上，随处可见一种暗红的藤蔓翻出地面，搅成凌乱的一大团，海浪一刻不停的冲击着山崖，留下些许暗色的苔藓，又慢慢向后褪去。
等走到一个下坡处，戚绯动了动手指。
“锵！”不知道有什么东西，从海浪里窜起来，直直向她袭来，手中的短刀及时挡住了对方，她刚想趁势追击，脑中却突然一痛。
如同血肉被生生挖出的剧痛，让她的动作停滞了一秒，戚绯半阖着眼，脸色惨白一片。
就在这时，又是一阵巨浪，一个黑影从海浪中跳出来，狠狠抽向她的腰。
“啪！”勉强避开要害，还没等她缓过来，脚下的石土却突然松动，她趔趄了一下，一脚踩空，直直坠入海水之中。
不同寻常的声响使得兰玖回过头，便只看到一个人影被涛浪彻底吞没。
…………
“哗——”冰冷的海水从口鼻中疯狂的挤入内脏，少的可怜的空气，变成一串大大小小的气泡，它们争先恐后地浮出水面，戚绯却慢慢沉入海底。
意识痛到快要消失的时候，她用尽全力睁开眼，视野中却只有一片模糊的水波，以及，无边无际的黑暗。
…………
“嘀嗒——”
水珠顺着乱七八糟的管道流下，砸在地面上肮脏的水坑里。
水坑旁的地上，蜷缩着一个小小的女孩，此时她正努力睁开肿胀的眼睛，轻轻舔了舔干裂的唇。
她真的，太渴太饿了。
胃里空荡荡到失去感觉，几乎要将胃液都压出来的绞痛早就消失了，她不觉得饿，也不觉得痛，却越来越恐慌。
当一切感觉都消失不见的时候，她也就不存在了吧？
只有死人才没有感觉。
但她想活着。
又静静等了一会，确定暂时不会有人进来，她张开嘴，伸出舌头，努力去触碰那个小小的水坑。
只要一点点，只要一点点就好。
只要一点点，她就能活下来了。
“嘭！”就在这时，大门突然被打开了，刺目的光照亮了这间不大的屋子，女孩受到了惊吓，她赶紧阖上眼，假装自己依然昏迷。
“哒，哒，哒……”脚步声越来越近，那人停在水坑前，突然骂了一声，“妈的！”
“还没有搞定么？”他的光脑上，传出另一个男声。
来人讽刺的嗤笑了一声，“我那好哥哥，谨慎的很，非要看看他的宝贝闺女过得怎么样。”
听他这么说，另一个人沉默了一下，“……没死吧？”
“没有，”来人将屏幕对准了女孩，“我这好侄女可是个alpha，哪有那么容易死。”
对面那人看到被绳子绑的结结实实的女孩，放下了心，然而对方毫无血色的脸和青白的口唇，还是让他多提醒了一句，“你注意点，别弄死了。”
“放心，我心里有数。”来人打开了视频录制，一边漫不经心地照着女孩，一边说道：“我等会把视频传给你，你让我那好大哥快点。”
他抬起头，眉眼间满是恶意，“动作慢了，我可不保证这小丫头能完完整整的回去。”
可是，他本来就没打算让自己回去。
感受到来人毫不掩饰的恶意，女孩心中突然升起了阵阵恐慌。
她的直觉一向很准，这一次，她依然相信自己。
不能再等下去了。
就在她努力思索办法的时候，来人却掐断了通话，嗤笑一声。
“别装了，小绯。”带着点痞气的声音漫不经心，却让女孩如坠冰窟。
“我知道你早就醒了。”
女孩到底年幼，没有经过严格的伪装训练，无意中乱了节拍的呼吸声，早就让两个大人发现了端倪。
然而他们却依然毫不顾忌地讨论，因为他们不怕，他们根本，就没打算让女孩活着。
被发现的恐惧，让女孩的大脑一片空白，她还没来得及想好对策，便觉得有什么东西压住了自己的脖子。
男人踩着女孩纤细的脖颈，慢慢加大力度，看着对方因为呼吸不畅而逐渐发红的脸色，心底一阵畅快。
“咳，咳……”窒息的痛苦让女孩眼前一阵又一阵的发黑，她扭动着身体，想要逃离，却始终无济于事。
哪怕心中疯狂的想要将那只脚拉下来，双手却依然蜷在背后。
如同被彻底束缚。
看着差不多了，男人收回脚，在女孩大口大口喘息的时候，打开了录像，“来，小绯，给我的好大哥，打个招呼。”
“呼……呼……”女孩勉力抬起头，死死盯着男人的眼睛，一双幽绿的眸子下，有什么在翻滚，“二……二叔……”
你不应该这样，我和你是亲人。
放了我。
我想活着……
我想活着。
放了我……男人的眼睛有一瞬间的失神，脑中一片混沌，冥冥中，只有一个声音在诱惑着他。
放了她……放了……她……男人弯下腰，慢慢伸出手，似乎想要解开束缚。
可在指尖触及绳索之前，他突然打了个哆嗦，毫无焦距的眼神重新恢复清明，旋即一脚将女孩踹了出去。
“嘭！”狠狠地撞在墙上，巨大的冲击力使得女孩痛苦的蜷起身子，勉力压下喉咙里的呻.吟。
男人骂骂咧咧地走过来，“妈的，居然觉醒了精神力。”
也许是求生的欲望过于强烈，女孩提前觉醒了精神力，男人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差点中招。
回想起刚才的恍惚，他心里不免有点后怕，这个侄女，真是不简单。幸亏她还没法掌握这股力量，而且……
打算伸手将女孩提起来，男人嗤笑道：“居然是暗示？真想知道我的好大哥，知道这个消息时，会是什么表情。”
可惜，留不得她了。
就在他即将触到女孩时，异变突生。
原本严严实实的束缚突然脱落，女孩就地一滚，刚好躲开他的手，旋即迅速爬起来，从没有关严的门里挤了出去，跌跌撞撞地跑向远处。
“该死的！”被摆了一道，男人啐了口，却并不急着去追。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根本没人，女孩跑不出去的，既然对方想挣扎，那他就陪她玩玩。
猫抓老鼠的游戏，可要有趣的多。
…………
“呼……呼……”耳旁只有自己粗重的呼吸声，女孩眼前一阵阵地发黑，完全在凭着惯性往前跑。
应该跑去哪里？她心头一片茫然。
但是她知道，如果不逃，就一定会死。
她还，不想死。
“哗……哗……”不知过了多久，女孩突然听到一个有规矩的声音，来不及思考，她下意识地向那边跑去。
在声音越来越清晰的时候，背后又传来了男人的调笑，“我说小绯，既然玩够了，就和二叔回去吧。”
她不要。
拼尽了力气，女孩往前一扑，身体冲出了悬崖，在男人气急败坏的叫骂声中，她努力瞪大了眼，终于看清了那个声音什么。
无边无际的蓝色撞入眼帘，白色的涛浪翻滚着，像是要接住女孩。
“哗！！！”
…………
多年前，她的二叔为了利益，绑架了她，最后她跳入大海，侥幸捡回了一条命。等醒来后，就开始接受各种训练，几乎要忘了那段过往。
但是……
戚绯沉默地看着那个小小的、在冰冷的海水中无助挣扎着的女孩，久久不语。
过去了这么多年，她第一次意识到，“她”一直在那，从来没有离去。
不论她走出了多远，回过头，还是会看到“她”，甚至她浑身上下，都是“她”留下的印记。
包括精神力，包括信息素，也包括……多年不变的，善心。
许久，戚绯慢慢走过去，伸出了手。
你是我，我，却不是你。
但我想拉“自己”一把，也想，拉你一把。
我想救赎你，也想救赎，我自己。
…………
就在她握住那只细弱的小手、试图将对方拉出来的时候，手中的触感却突然发生了变化。
修长，柔韧，掌心还带着一点薄薄的茧。
戚绯怔了怔，突然睁开了眼，只见兰玖斩断了她腿上的束缚，正拉着她向上游去，空气在他口鼻处形成了一串串气泡。
在她睁眼的瞬间，对方正好偏头看过来，一双眼睛浸了海水，显得湿漉漉的，长长了不少的发丝随着水波飘舞，就如同是最柔软的海藻。
见她醒来，兰玖脸上露出显而易见的喜悦。
戚绯突然就笑起来，反客为主的握紧了对方的手。
谢谢你。
拉住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