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往事如烟

林廷他们一出门就遇到了回来的张鸿,三人回到车上,“你可见到有人后门出去过。”

“没有,连只鸟都没看到。”张鸿摇摇头。

那就奇怪了......林廷想不明白,他刚才也特意看了,石楼里也没有通往地下室的楼梯……那一个大活人是怎么凭空消失的。

“林哥……”从石楼出来后一直沉默的方作舟,忽然开口。

“嗯?”林廷用鼻音应到。

“刚才不知道是不是我听错了。方才走到一楼最靠里的仓库时,我隐约听到有像是硬物扣在墙上的敲打声,非常微弱,还挺有规律的,不过也就听到那几声,再想仔细听就没了……”

“……”林廷的眉头皱得更深了。这个石楼里肯定有古怪。

“可我们今天既然已经打草惊蛇了,江禾昀他们之后对我们一定有防备,再加上他与市长私交甚好,要再想揪出他的马脚可就没那么容易了。”张鸿愤愤地说着,愈想愈不爽,用手打了一下方向盘泄愤。

连着城北仓库那事,他们已经被江禾昀连续耍了两次,心里都郁闷极了。

可林廷心里那股不服气,真就是被惹上来了。

先让林廷意想不到的事情还在后面。隔天照常上班,刚进院子就看见张鸿和方作舟两人顶着大太阳双手贴在滚烫的水泥地上,俯卧撑在那里。

“你们干嘛呢?嫌工作不饱和啊。”林廷走了过去,用脚轻轻碰了碰方作舟的膝盖,笑着说。

平常张鸿就喜欢逗方作舟,林廷这会以为他们俩是有力气没地使,比着什么赛吧。

“头……”方作舟现在累的连话都没力气说了,嘴唇发白,艰难地抬头看了一眼林廷,然后又朝大门台阶处望了一眼。

林廷的笑容逐渐凝住,瞧出不对劲,看向台阶的时候,发现石岩青正双手环胸,在那里得意地看好戏呢。

他低头伸手将方作舟和张鸿扶了起来,此时两人的全身上下的衣服基本都被汗水湿透了,特别是方作舟站起来,整个人头重脚轻站不稳。“先进去休息吧。”

“谁准你们起来的。我的话是不管听了是吧。”石岩青的手不再抱着胸了,伸出了一只,朝着他们方向在空中比划着。

“你有什么资格罚我的人?”林廷怒不可遏,想着加着之前的新账旧账一起算好了。

“哟,这口气是想象以下犯上?您还敢说。整天张扬跋扈的,也不想想自己做了什么事?没有搜查准许就敢往人家地盘里闯。怎么,这难道是冤枉你们了。看看人家的状都告到我们头上来了。”石岩青从旁边人的手里接过一个信封,然后扔到林廷面前的地面上。

张鸿曲腿捡了起来,看了一眼,然后讶异地递给林廷。林廷看了信封上的落款人,也就了然了,江禾昀。

就对方的凶狠秉性,自己三番五次地去触他的鳞,怎么可能真如表面对他客客气气。

“哼,行。”林廷倒是笑了。

“什么意思,不认吗?”石岩青说。

“认,男子汉大丈夫,做了我就认。不过呢,也不能单罚他们,我也来。”说完,将身上的长外套一脱,放在一旁的石栏上,把长袖卷到手腕处,按着张鸿他们刚才的样子受起惩罚来。一旁的张鸿和方作舟无言对看一眼,输人也不能输阵,都回到自己刚才的地,陪着林廷撑地。

石岩青没想到林廷这么好说话,本来他从别人的风言风语里听说林廷跟他老爹闹翻了,以前惧着林寅的威严再怎么不对头也不敢对他怎么样,借着这个机会,正可以好好杀杀他的威风,出出气。

谁想现在这股气卡在喉咙里,出也出不来,下也下不去的,反倒自己难受。

不出半个时辰,身边的狗腿子就出言相劝他算了,毕竟林廷再怎么跟他父亲闹,他身上流的还是老林家的血,世事难料,别太过分,不给自己留后路。

石岩青烦躁地大手一挥,狗腿就急匆匆地跑下台阶去叫林廷他们歇下了。

思源公馆内

晏子毓一个大字躺在了软绵绵的西洋大床上,放空望着顶上空白地天花板,右手从怀中掏出胸前那个椭圆形银制吊坠。

这是他早就养成的习惯,只要有烦闷难过的时候,拿出来看一下心默默安心不少。

吊坠外观是简约的花纹印记,可前后翻盖打开地设计,里面可以存放相片。晏子毓的吊坠里也存了两张照片,一张是他依据模糊记忆,画出来的母亲的头像,而另一张便是曦苑的照片。

他庆幸曦苑没有因为好奇去打开吊坠的盖子,不然他该如何向曦苑解释这张照片的由来,而她本人却丝毫没有与之相关的记忆......如此晏子毓之前所做的一切都会失去意义。

晏子毓的指尖摸了摸照相上曦苑的脸庞,这张照片是他们在伦敦分别前一日,他专门喊曦苑一起去照相馆拍的。他将合照中的自己折叠起来,只留下曦苑的部分大小,才能堪堪塞进这吊坠里。

女孩的黑发只扎起了一半,一半散披在肩上,她画着脂粉淡妆,笑脸盈盈,全然不知道接下来他们的故事,便会朝着与她想象中完全相反的方向发展着。

晏子毓脑海中又想起了那天的场景......

他已然决意要给曦苑施下“蚀忆咒”,让曦苑忘掉脑海中与晏子毓相关的一切,爱也好,开心的也好,痛苦的也罢,悉数消除。

可他几次想下手,却曦苑那双澄明眼睛的注视中,心被不舍不甘的情绪拉扯住,又缓缓把手落了回去。

眼看到了最后的期限了,他只能狠下心在曦苑的汤水里掺了一点安眠药,亲手端给她。

也许因为是晏子毓亲手熬的汤水,曦苑一点犹豫都没有,一饮而下。

可曦苑毕竟不是傻子,汤水一下肚,夸赞的话还没说出口,视野开始逐渐混沌不清,她便知道了晏子毓的意图。

曦苑瞪着眼睛,泪如雨下,满脸不可置信与难过,用着昏睡前的最后一丝气力说到:

‘晏子毓,你答应过我,永远不会对我用蚀忆咒,你说过我我们要一起面对的......

‘你怎么能狠心让我忘记你......’

那回,是晏子毓有记忆以来,第二次落泪。他一步一顿地将昏睡的曦苑抱回床第之上,脚步犹如灌铅沉重。他低头端详着曦苑的睡颜,牵起她的手贴在脸侧,

晏子毓仔细地,轻轻地吻干了曦苑眼角的晶莹,他向来是不愿意看见曦苑哭的,而他自己的眼泪却悄然落入曦苑的发间。

无妨,因为再次醒来后的曦苑,便会忘记他们的种种,发髻上被泪沾湿痕迹也会风干而消。而告别与回忆的痛苦,就由他来承受吧。

接触过晏子毓的人,大多觉得他淡漠傲然,可他活了孤孤单单活了这么久,悟到的最适用的道理便是,一但让他人走进自己的世界,就无法坦然接受他人的离去。

但说到底他也不是圣仙,会人间烟火吸引,总归是吃过几次痛的,比如曦苑,再比如达尼尔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江禾昀了……

晏子毓心口猛然一疼,握紧了手中的银链子。“我想要简单的孤独终老也是一种奢望吗?”他对着空气喃喃出声。

也许这就是他的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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