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井底之物

兴许是上了年纪,茶馆里虽然烧了几个暖炉,但是面对这大冷天,一盏茶地时间后,曹校长的身子就开始投降了。一阵阵酸疼从关节处渗出来,身边的侍从跟得久了,一看他皱眉头便知道是老寒腿的毛病又犯了,赶紧蹲下去帮曹校长按摩膝盖。

“哎哟哟,顶不住了,既然聊得差不多了,老身就得先回去了。”曹校长对着曦苑摇摇手说道。

“明白的,你赶紧回去歇着吧。”曦苑见曹校长要站起来,还是像方才迎接他进门一样,扶住他的胳膊,配合着速度向茶馆门口踱步而去。

“学校那边我都已经打好招呼了,下礼拜一你到教师办公楼一楼,直接说要找李春娇主任,便会有人领你去。”

“李春娇?难不成我当年的数学老师么?”曦苑脑海里回忆了一下说到。

“哈哈,可不就是她么。有趣吧?即能做师徒,也能做同事,也是一种缘分了。”曹校长点点头,发出洪亮地笑声。

曹家的司机不知什么时候接到指示早早就茶钱给结了,恭恭敬敬地打开后车门等在那里。

和曹校长告完别,车辆才起步,夏玉就像只兔子从曦苑的背后窜了出来。“那老头走啦?”

“嗯。”

“你们谈的也是够久的。”夏玉摸了摸自己圆滚滚的肚子,“一笼包子,一盘小点心都下肚了,我现在撑得都走不动道了。需要消消食。”

“你啊。”曦苑闻言,抬起手拍了拍夏玉的头。

俩人离开茶馆,徐徐向西边走去。过个把月就是年节了,街上开始有人在卖炮仗、烟花、灯笼这些年货物件,还有几个读书人在桥下摆了摊,凭一手漂亮的好字,帮人家写写对联和佳句,赚些书册钱。

走过城中河石桥的时候,曦苑想起来刚才曹校长说的,河中被淹死的女尸,便自然地朝河面上看去。不过是早上发生的命案,现在河堤上却已经恢复了往常的热闹,做生意的、往码头拉货的.......

虽然刚死过人的河面,气氛总显得凉飕飕,阴森森的,但谋生的渴望让他们可以忽略这些。

白玉堂在大街左侧数过去的第八间铺子。甜咸各异的糕点香交杂,狡猾地蔓延到街上,离着白玉堂还有几个铺子远,就能闻到了馋人的味道,让人止不住要驻足进去买上几块。

进了白玉堂,只见行肆内外都摆着刚出炉的各类糕点,叠了几层高。这里的老板是南方人,自身对于本地糕点技术堪称一绝,年轻时喜欢游学,从大江南北的甜点技艺都舀来了些,又做了杂糅创新,自成一派。

脚刚踏进铺里,迎面的香甜空气便把她们裹住,曦苑感觉自己刚吃早饭的肚子,已经条件反射开始叫唤。

铺子里的客人太多了,撞得俩人东倒西歪的,夏玉挤到算账台前,一个小厮正在结账,一个花白头老人手里握着一摞单子,按着顺序排着列,放到了账台上。

夏玉掏出自己的单子,递给白头发的老人。“老板,城西孙老爷家的。”

老板抬眸推了推鼻子上,因为长时间处在糕点作坊里,而变得油腻腻的老花镜,伸手接过她手里单子,瞅完纸张上的字,然后说道。“马上来,姑娘您稍等。”

说着老头掀开身后侧,一个挂着布帘的门内喊着。“小布,城西孙老爷家。”

现做的糕点要带走,需要耗点打包时间,她们在人潮攒动的店内,反而显得有些碍事,“夏玉,我们去外面候着吧。”

“好呀。”

两人从白玉堂里走出来,面对面站到门口一侧的台阶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曦苑突然瞥见远处的裁缝铺旁,闪过一个熟悉的身影。

很像是......是晏子毓?

和往常的晏子毓不同,那身影穿着地是一身中式褂衣,脸上却不是舒服的表情,脚步有些踉跄,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扶着墙壁勉强行走,不一会儿就消失在了对面的巷子里。

小巷里

林廷在一旁转来转去,似乎在寻找什么。随后眼睛落在一废稻草堆上,他越看越觉得怪异,这草的散落方位显得很是刻意,就像有人急匆匆地盖上去了一般。

林廷走过去把草摞拨开,眼前出现一口废井,井口盖着一个厚厚的木板。

此情此景,但凡有点经验的探员都大概能猜到接下来会发现什么了。林廷用力把板子抬起来,小心地放在了一旁的地上,往井里头望了望,盯了好一会,转头面不改色地对张鸿说,“去老李那去取条麻绳来,记住起码要二十五尺。”

就在两人说话间,方作舟看不懂林廷的情绪,年轻人心里又好奇心太重,自己走过去想看看井里面有什么。这一看不要紧,吓得他大叫出声,后退一大步,不留神一屁股摔在雪地里。

方作舟的心颤得快要从口里蹦出来了,手指还不住地指着井头的方向,嘴里结结巴巴地说着。“井…井里…”

林廷和张鸿被方作舟的动静给扰到了,停下了低语交谈看向了他,沉默无言了好一会,才继续说起了话。“顺便把车也拉过来。”林廷说。

“这小子,火候还差得远呢。我先去了。”张鸿不耐地说着,着实有点发愁,说完便叫了随行的另外一个探员,一起走去拿绳子。

“起身做事了。”林廷拿着手套,走到舟子身边,拍了拍他的头,一只脚踏在井边的石阶上,仔细观察着井边,怕漏了什么线索。

“廷…廷哥,让我缓一缓。”方作舟双手撑地,大口大口喘着气,发现腿还在发酸,站不起来。

“就你这胆子,干嘛还非得来做警察的差事。存心跟自己过不去吗?”

“就是因为怕,才更得去做。”方作舟有些不服。

“狗屁道理!”

一会儿,方作舟终于挣扎着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雪,才靠近井边一步,想起刚才的一幕,马上又怕得缩回来了。

井底下躺着一个男人,蓝大褂,被人从喉咙切开了,斜斜地躺在了井底。眼睛睁得大大的,全身死白,

干瘪,就像被抽走了所有人气,如书册里说的僵尸一般可怖。

害人的犯人作案也非常小心,落在雪上血迹给清理干净了,可百密一疏,他漏了溅到一旁,和黑泥土混在一起的血迹。其实要不是林廷留了心眼,发现这土表颜色与旁略有不同,张鸿他们也根本也很难发现这滩小小的血迹。

想到这,舟子的心里莫名燃起对晏子毓的敬慕之情。而自己从刚才到现在的表现对比起来,实在有点窝囊,所以虽然方作舟地心里还是在怕,但是还是赶紧从包里掏出本子和钢笔记录起了现场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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