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害怕警察还会在周边巡逻着，两人在告解室里呆了好久，桌板上的蜡烛衬得小隔间里暖暖的，直至看它烧得只剩下拇指的三分之一长，他们在确认了外面安全后，才敢推门离去。
在告解室里，曦苑为了缓解狭窄室内的尴尬气氛，硬着头皮尝试着与晏子毓搭话。晏子毓虽外表看上去冷静少言，倒是对曦苑的好奇提问都耐心应答，声音温润，像泉水潺潺。
曦苑的问题无非是，他是国内的哪里人，何时来英国，在何处上的学，眼下靠什么为生......
原来这晏子毓和姚姐一样，为了躲开国内的纷争，才选择出国定居。
“所以你是个厌倦了周而复始的生活，选择云游天下，快意人生的医生，听起来可真有趣。”曦苑叹道。
即使晏子毓知无不言，但曦苑还是觉得他很神秘，特别是谈话间免不了再次问及为什么有人要追杀他的原因。
“你不知道，对你才是好事。”晏子毓不答，而后还问起曦苑道：“古堡一夜后，你可曾和别人说起见过的事？”
曦苑摇摇头，“没有。”
“那最好。”晏子毓点点头，对曦苑的答案很满意。“你记住，无论你对着谁，都得装作没认识过我。”
晏子毓的仇家还在四处寻找他，曦苑自然明白他的担忧，可话听在耳朵里，却不是滋味。
离开教堂，二人将半截面具戴回了脸上，往酒馆的方向走回去。
广场集市上的人都朝码头的方向涌去，曦苑有些好奇，便拦住一个拖家带口的路人问道：“你们去码头做什么？”
“码头午夜零点的时候，会有圣诞烟火表演呢。”路人答道。他胳膊上坐着个小男孩，身边站着位穿着隆重的妇人，正牵着一个稍大年纪的女孩的手。应该是他的夫人和女儿。
“到时场面一定浪漫极了，你和你男朋友也应该去看看，保存这份美好的记忆。”妇人言词间是压抑不住的内心欣喜，擅自将曦苑和晏子毓凑成一对。
“谢谢你的建议。但是他不是我男朋友。”曦苑见她误会，赶紧开口解释。
“欧，对不起。那真可惜了。”妇人诧异捂嘴，道歉道。
目送着妇人一家子离开，曦苑心痒痒的，她何尝不想跟过去看烟火呢？可是联想到刚才的对话，曦苑如何好意思开口，让晏子毓跟自己去码头看烟火。况且，他还在躲着仇家，哪里能去人多眼杂的地方走动。
算了，不过是一场烟火罢了。今年错过了，明年也会有。曦苑表面上不发一言，内心暗自安慰着。
曦苑往人潮流动的反方向走了几步，才发现身边空荡荡的，晏子毓没有跟上来。
她驻足往回看，发现晏子毓站在原地，定定地看她。
人流密集地靠近他们，从他们两侧散开去，又闭合，形成一个无人能插入的小圈将他们包裹其中。
曦苑凝眉不解，晏子毓深邃的双目里眼波流转，朝她伸出手，“走吧！看烟火去。”
码头的人更多了。
曦苑的小个子混在一堆高大的洋人中，就像被卷入暗潮中的小鱼，睁眼只能看到前者的衣领。幸好，有晏子毓，胸膛宛如坚固的靠山般顶在她的身后，让她不至寸步难移。
烟火升天划破天际，在黑幕中绽放出灿烂的光华。
“真好看啊。可惜，转瞬即逝。仿佛世间大部分极美好的事物，都是昙花一现。”曦苑循着亮点绚丽，顷刻间又消弥无踪。
“天长地久有时尽，有时间感叹，不如用心去记住。”
“记忆也是有时限的呢。我阿公去世前，连阿婆的样子都认不出来了。相濡以沫的六十余的年岁，亦全忘光光了。”
晏子毓无奈，“你啊，脑袋里总在想着什么呢。”说着，又抬头要去弹曦苑的脑门，倒被她眼疾手快地挡住了。
“嘻嘻。”躲开晏子毓的指头，免去皮肉之疼，曦苑得意地笑了。
晏子毓拿她无可耐何，只得仍她去。
“晏子毓，你说啊，若天上真的有神仙的话，他们也会喜欢这人间的烟火么？”曦苑说完，方觉自己的话无厘头得就像个孩童，乱扯虚无飘渺的神仙主义，怕不是要惹晏子毓笑话。
谁知，对方竟配合地承过她的话头，说到：“我想，他们神仙活了几千上万年岁，早已淡薄情意，失去感受喜怒哀乐的能力，也根本看不上这脆弱不看的花火。”
“啧，你好冷酷啊。”
曦苑此刻无法看到晏子毓的表情，变得阴郁冷淡还夹杂着恨意。下一秒，似乎察觉到自己说得太重了，晏子毓又微笑着说到：“都我瞎猜的。”
又一束烟火升天，引来身边人的不安躁动。晏子毓将曦苑往怀中拢了拢，举止亲密得真就如情侣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