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意外之喜

不带待临风将话说完,福伯便以一指弹了他个脑瓜崩,随即笑意满面,言不尽意道:“刚开了点窍,切记看破莫说破!此中智慧,你还要好生学习哟!”

徐伯贤眼见这二人似是捧哏一般一唱一和的模样,像个看戏的看客一般,立在一旁,甚是哭笑不得,随即摆了摆首,抬眼望了望那扇连日来都紧闭的门,心里切实涌起几缕道不明的情绪。

“公子,我此番是去探咱们那生了病的租客,你可要一道去?”福伯依旧笑眼盈盈,走至徐伯贤跟前儿试探着问了问。

“去去去,当然得去了!既是咱们徐家的租客,租了咱家的铺子,那便是有缘之人!眼下人家生了病,咱们去探个病也是情理之中,公子,您说是不是?”

这经过福伯一番点拨之后的临风,似是被打通了任督二脉,那帮起腔来的模样,连福伯都自愧不如。

徐伯贤看看福伯,又瞅瞅临风,心下一合计,觉着临风所言甚是有理,难得这小子他对自家租客上心,如此积极一次,不如我就顺遂了他的积极去上一次,当也无妨?

“唉……我只听说咱们家那租客落了水,染了风寒,这病得可是不轻。我这次前去呀,其实也并未盼着见她一面,因为她兴许还昏睡着呢,我不过就是去送点儿补品。”

福伯从小陪伴徐伯贤长大,对他可谓是了如指掌,一个眼神,他便瞧出了徐伯贤目光中的动摇,亦读出了他那份迟疑,便连忙换了副脸色,立时以那忧愁之色替代头先的喜色。

“当真病得这么严重?”徐伯贤的睫毛微颤,眸中的流光凝聚在了一处,隐约着化不开的忧虑。

“当真如此!要不然也不至于一连好几日不开张做生意。”福伯长叹一口气,作惋惜状。

“走吧,我们去看看。不过既然她还在病中,我们也就不多加打扰,只前去放下补品就回去。”

徐伯贤将此事应了下来,却不知自己心头在避及什么,他知晓福伯口中的租客是何人,亦明了自己心头存着的忧虑为何事,但,他同样不愿亲眼见着冯月娘,不愿叫她感受到自己的关怀。

他在别扭什么?他自个儿也不知晓。

得了徐伯贤的应允,一行三人便立时朝冯月娘家中开拔,从这市集走到她郊外的家中还是需要些时间的。

这一路上,三人的阵型依旧是寻常那般,徐伯贤打头,福伯在中间,临风押后。

良久,跟在后头的临风忽然意识到什么一般,突地开了口:“咦!公子,您怎的好似来过此处一般?对着这方向地界甚是熟悉,竟不用福伯带路。”

徐伯贤闻言,脚下的步子一滞,抬起的一只脚又虚晃地落回了原处,凝睇而起的余光向后斜瞄去,心下暗叹凌风今儿个他是贡献了迄今为止他个人智慧的高光时刻啊……

“我长在这桃花镇已不下十年,镇内镇外还有何处是我不熟悉的?”徐伯贤敛起微变的神色,语气听来分外淡然。

眼见自己如是说后,临风便没了话,这才复又底气十足地抬起一只脚,欲往前继续行进。

可这一脚还未安稳落地,只听到福伯以笑腔又开了口:“是呀,公子怎会对此地不熟络呢?不然也不至于一连弄得好几双靴子均染上了此地的黄泥巴。”

徐伯贤的背影一晃,双肩似是抖上了一抖,片刻才回应道:“今日你二人的话,似乎都有些多了。”

临风这当儿不明其意,兀自费心思索着,小跑至福伯一旁,抬眼向福伯投去询问的目光,福伯却是并未接住他的目光,而是轻划过他求知的双目,随即笑着捋了捋自己花白的胡子,轻言道:“不可说,不可说啊……”,而后便朝前跟了上去。

只不多时,三人便越过了那条泥泞多草的野外小径,瞧见了不远处排列错落有序的村屋。

许是因为接近饭点儿,远远望去,只见炊烟袅袅升腾而起,饭香阵阵缭绕不散。满是烟火气息。

徐伯贤见此情此景,不由忆起那藏在几最深处的儿时过往记忆,那时世态安稳,岁月静好,他收学归家盼着的不过便是其母亲手所做的拿手好菜和那一家人言笑晏晏,杯影交错的用膳时光。

只是眼下人事皆非,想要回去是再无可能。

徐伯贤几不可察地轻叹一口气,而后敛去面上愁容,换上一如既往的那副淡然模样。

“公子可还能带路?”福伯跟上来,又问上一句。

见徐伯贤一愣,福伯便笑着越过他,迈开矫健的步子朝前走去:“这下便让老奴来带路吧,公子可要跟上咯!”

徐伯贤跟着福伯在这不大的村落里,弯弯绕绕,绕过许多围篱笆,途经诸多堵土墙,终于望见了那隐藏在最偏僻角落之中,瞧来风雨飘摇的茅草屋。

他的心沉了沉。

接着,徐伯贤跟着福伯的步伐,听他叩响了那间茅草屋的门。

很快便有人应门,徐伯贤已准备就绪,挽好了笑意,想好了说辞,他要礼貌地向冯月娘的家人问好,接着放下补品,转身告辞,他相信这一系列动作,于他而言,不会太难的。

可当门开的那一刹那,他的笑意凝滞在了脸上。

他又撞进了那一灵动的目光,而那原本笑意盎然的目光,在与他视线相接的那一刻释放出了他看得出却想不明的情绪。

“徐……徐公子?你怎么会来?”说话之人正是徐伯贤今日要来探访的那位病中租客——冯月娘。

徐伯贤一时间忘记了想好的说辞,只怔愣在原地,因为原本这一路上拟好的说辞所针对的对象只有冯月娘之母李氏和冯月娘的兄弟冯月半。

他没想到会是她的,他竟天真到信了福伯那张嘴,以为她当真还卧在病榻之上。

此时相见,她却哪里还有半分病容?反倒是红光满面,精神抖擞。

“月娘,你这便傻了吧。公子为什么会来,这还用问吗?当然是来看望你的啦!我们公子啊!对你这病情甚是上心,你瞧,这些个补品全是他特意叮嘱带来的。”

福伯拿起手中提着的这只毛光水亮的肥鸡,又努努嘴示意冯月娘望向临风手中的那只胖鸭和药材。

冯月娘一时难掩欣喜之色,望着徐伯贤便是清脆一声:“多谢徐公子!徐公子既来了,不如便留下来一道吃午饭吧!”

来这一趟,这算是意外之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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