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一，帝诛逆臣裴人凤于江宁，入南阳，韦青率万民迎奉，普天同庆。”
简简单单一句话，从说书人口中吐出，但却是石破天惊，如同一道惊雷，瞬间将满堂茶客震得眼珠子都差点掉下来。
“是我听错了吧？一定是吧？不然我怎么会听到这么离谱的事情？”
“假的，肯定是假的。天下谁人不知当今皇帝是个傻子。他能杀了裴人凤？开什么玩笑！”
“没错，那小皇帝是个傻子啊。他凭什么杀得了裴人凤？再说了，谁不知道皇帝小儿本身就是裴家扶持上去的？”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小皇帝才多大点？就算他一直在装疯卖傻，但裴人凤要蠢到什么地步才能被小皇帝给杀了？”
人群议论纷纷，太过震惊，无论如何也没办法相信这个事实。
因为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
一个众所皆知的痴傻儿竟然诛杀了地榜第十一的裴人凤。
简直是在开玩笑。
这个消息怎么听怎么都像是假的。
谁信谁就是傻子。
满堂茶客不信，说书人淡定抿了口茶，也不解释，反正他收到的消息就是这样。
至于是真是假，他也不知道。
“说书的，大家是来听你说兵器谱的，不是来听你说天书的。”
“小皇帝是个傻子的事情，人尽皆知，他能杀得了裴人凤？他杀不了！”
“这位客官。皇帝能不能杀得了裴人凤，小老儿不知道。但最新的兵器谱排名就是这样。皇帝的的确确被麻衣菩萨排到了地榜第十一。”
“而理由也的确是因为皇帝杀了裴人凤。”
“麻衣菩萨说的也不一定是真的！反正老子不信那个傻子皇帝能杀得了裴人凤！”
“皇帝小儿一个傻子都能杀了裴人凤，位列地榜第十一，那老子岂不是可以上天榜？！”
“哈哈，王老三，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你也配上天榜！”
“草，你他么找死！”
噼里啪啦。
茶盏翻滚，刀光剑影，茶桌共板凳乱飞，茶楼里瞬间乱做一团。
“你去把那说书人找来。”
包厢里，李安民神色阴晴不定，叫过随侍吩咐一声，才强颜欢笑的对明月池道，“月池仙子，看来只能下次再请仙子饮茶了。”
“世子，你的心乱了。”
明月池戴着面纱，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但语气平静，目光温和，“就算小皇帝真的杀了裴人凤，一身武功足以位列地榜第十一。”
“但大虞气数已尽，只手难撑，非一人之力就能匡扶江山的。”
“更重要的是现在急的也不应该是你，而是裴矩。”
明月池的话让李安民逐渐冷静下来，再度从容起来，拱手道，“让仙子见笑了，实在是这消息太过惊人，一时之间竟是让我乱了分寸。”
随后又试探道，“那么依仙子所见，若此事为真，那么我李家又该如何应对？”
“以不变应万变就是。”
明月池自信从容，“我还是那句话，大虞气数已尽，非人力能挽回。皇帝或许当真是不世之才，但杀得了裴人凤，难道他还杀得了裴矩吗？”
“别忘了，他终究只有十五岁。”
“我还未听过有人能以弱冠而成就宗师者。”
“更何况裴矩早已于宗师中无敌。”
明月池越说越自信，语气甚至充满惋惜，“事实上如果皇帝能够继续隐忍一段时间，那么或许还真能让他找到翻盘的机会。”
“可惜少年得志，一朝猖狂，终究还是太年轻了啊。”
李安民认真思考片刻，也顿感庆幸，心有余悸道，“是啊。他要是再隐忍几年，说不得以他的天赋还真能拨乱反正，镇压裴矩。”
“十五岁的一品啊，简直是闻所未闻。”
明月池淡淡一笑，“十五岁的一品？未必吧。这终究只是麻衣菩萨的一家之言，究竟是与不是，还得亲自见过才知道。”
“我立刻派人去江宁，不，去南阳，一探虚实。”
李安民立刻道。
“江宁要去，南阳也要去。”
明月池提醒道，“裴人凤被杀，裴家必然要让裴矩回来坐镇，裴矩的动向不能不查。”
“好。”
李安民点点头，看了眼被带来的说书人，也没心思再继续问了。
因为是真是假，从说书人口里知道，哪里比得上他派人去亲自调查。
“我也会手书一封给张师叔，让他尽快赶来江南。”
明月池再次开口，“世子，当务之急，不是其他，而是平定摩尼教之乱。这不世之功，世子必须拿到。”
“我懂。我回去就写信给家中，让他们立刻过来助我，到时候还请仙子助我，毕其功于一役。”
李安民和明月池又交流了几句，便各自离去，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而重订兵器谱，林秀占据地榜十一的风暴还在刮，从南到北，又从北到南。
江湖，庙堂，乃至贩夫走卒都在讨论着这件事情。
有人将信将疑，有人嗤之以鼻。
但不管如何，谁都无法否认林秀这个众所皆知的傻子皇帝，在一夜之间，大有反转洗白，从一个痴傻儿摇身一变成为千年难得一见的绝世武道天才。
十五岁的地榜十一，还是踩着裴人凤这个威名赫赫的一品高手登上去的。
就他么离谱。
这让那些还在为争夺一个人榜名额的少侠们情何以堪。
“十五岁的地榜十一，还是个人所皆知的傻子？呵呵，这怕不是把天下人都当傻子了。”
“麻衣菩萨排的又如何？麻衣菩萨难不成就不能错吗？”
“我练刀十五载，到如今也不过刚刚窥见二品之门。那皇帝小儿就算从娘胎里就开始练武，但也绝对不可能成就一品！”
“走，去江宁，找裴家问个清楚。我还不信了。”
“去什么裴家。直接去南阳，我倒要亲手称量一下皇帝小儿这个地榜十一到底有几斤几两！”
......
天下震动，风起江宁，沿着大虞饶了一圈，然后又轰轰烈烈向着南阳而去。
“蒹葭。先别管明月池了。宗主有令，命你立刻前往南阳，务必弄清楚皇帝小儿的虚实。”
小溪边，赤脚的少女，摇晃着脚腕上的银铃，踩着水花，黑裙飞扬，“蒹葭知道了。”
“十五岁的地榜十一啊。小是小了点，但听起来是能配得上蒹葭的男孩子哦。”
“你们说，他会不会喜欢蒹葭，想娶蒹葭做皇后。”
“蒹葭还没做过皇后呢。”
“想想似乎也很不错呢。”
“嘻嘻。”
百灵鸟一般的笑声中，少女踩过山间薄雾，宛如山野中的精灵，蓦然回首，颠倒众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