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烨低头看着他的手腕被一双柔软无骨的小手握住，心窝里突然被挠了一下，痒痒的。好像每一次和她的肌肤触碰都会给他不一样的异感。
“你要进去吗？”他问，语气听得出有种商量的意思。
林微漾很乖地回：“你进去我就进去。”
顾烨带着她进去了，对面恰好空着两个座位，专门是留个他们二人的。屋里的烟味渐渐淡了，但林微漾鼻子尖，还是觉得有些不适，不过她没说。
一桌的人差不多可以称得上是朝夕相处了弟兄了，突然多出了他们两个未成年高中生，于是话题基本上也都有一搭没一搭地围绕在他们身上。
这时候，包间门被打开，服务人员也一个接着一个过来上菜。
顾烨只是简单地回了几句，不想说太多话，脸上则是带着一副吃完饭就直接走的表情。
陈元低头对着服务员低声说了什么，服务员带着敬业的微笑点点头，离开了。回来时，服务员手里端着一盘全都是一串串素烧烤，放在了顾烨的身前。
顾烨：“……”
陈元：“专门为你要的。”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陈元是在欺负人。
林微漾经这么一提点，猛地想起来顾烨不吃油腻的食物。她回头看着顾烨，顾烨已经从身前的盘子里拿起一串开吃了。
她悄声问：“一两串都不可以吃吗？”
顾烨手顿住，想说其实可以，他几乎很少吃油腻的东西，所以平常有选择都不会吃，不代表他不吃。
这时，桌子上有没看明白的人问：“陈元，这位男生可是你带来的，就这么欺负人家？”
陈元：“他吃东西比较挑。”
陈元刚说完，就打脸了。
林微漾听到顾烨说会吃一点，她就连忙给他递过去一串，顾烨拿着一串肉烧烤不慌不急，任他解释的期间咬了一口。
陈元：“……你小子不是不吃油腻的食物吗？”
亏他还专门为他着想。
顾烨语气凉薄地回：“我有对你说过吗？”
陈元愣了下，想了想，还真没说过。他无奈地哑然失笑期间，手机响了，他看了一眼，是导师打来的。
他直接不忌讳地在包间里接听电话，通话结束后，他对大家说：“大家先吃，顾教授有点事要等一会儿才到。”
林微漾拿着一串烧烤，看了一圈桌子上的人，问：“顾叔叔在医院带这么多学生吗？”
陈元笑：“这么多，他怎么会带的过来。而且，想要进入顾教授门下的，可是很困难的，没那么容易。”
周挺语气不乏自豪，他手指着他和陈元两人说：“就我和陈元两人，他们都是其他导师门下，还有其他科室的。”
周挺从餐桌底拿出啤酒，在场的成年人一人一瓶。啤酒没多少，只有一箱，明天还要继续在医院工作，不能喝的太过头，要不然肯定挨批。
周挺试探道：“顾烨，是男人就来一瓶呗。”
他还是忍不住想要逗顾烨喝酒，啤酒而已，度数又不高，不会有什么影响的。
顾烨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接过他手里的已经开了瓶盖的啤酒瓶，仰头灌了几口。
林微漾看着顾烨的喉结在每喝过一口后很有节律性的上下滑动，目光又移到脸上，冷峻的侧颜轮廓在灯光下稍柔和了些，却多出了一些独属于男孩子稚嫩青涩的成熟。
周挺看见顾烨放下了啤酒瓶，又多问了一句：“怎样？晕吗？”
顾烨像看傻子一样的目光看着周挺。
周挺自讨没趣，回到座位上又硬生生受了陈元一腿。
中途期间，林微漾吃着烧烤，手臂不小心碰倒了放在她一旁的啤酒瓶。啤酒瓶里还有半瓶啤酒，瓶口朝她这儿一躺，里面的啤酒就这么直接滴洒在她的身上。她忙着推开椅子站起来，有些窘迫又有些手足无措，从口袋里掏出纸巾去擦，里面的衣服也被浸湿了。
倒下的啤酒瓶被顾烨扶起，他问：“卫生间在哪？”
陈元道：“卫生间在一楼，就在楼梯一侧，往里面……”
他还没说完，顾烨就已经牵着林微漾的手消失在包间门口。
周挺暗暗戳了戳陈元，目光倾斜着门口，有点意犹未觉：“我刚才看到顾烨牵女生手了，你看见没？”
陈元：“看见了，怎么了？”
周挺：“挺惊讶。”
林微漾里面的衬衫也湿了，吃个饭把自己整成这样是她太大意，让顾烨无法好好吃饭，还要陪她一起下来，就是觉得她挺没用，笨手笨脚的。
顾烨：“衣服不能穿了，附近有服装店，去买一件。”
林微漾嗯了一声，语气很轻：“我，我没带钱。”
顾烨：“我有。”
顾烨带着林微漾来到附近一家服装店，为了节省时间，林微漾随便选了一件衬衫到试衣间换衣服，顾烨就坐在沙发上，手中刷着手机等她。
待她换好衣服出来时，沙发上却没了他的踪影。
服务人员走过来对她说，钱已经付过了。
林微漾指着空荡荡的沙发追问刚才坐在沙发上的人去哪里了，服务员说刚才那位男生出去了。
林微漾走出服装店，目光四处寻视着顾烨的身影，她踮起脚尖试图透过遮挡的人群，然后又找了一个高处站到上面。顾烨就站在服装店前方的斜对侧，有十几米远，对着她们进来时那家五星级餐厅。
她呼了一口气，脸上带着欣然的笑，抱着被啤酒弄脏的校服朝他走过去。待她离他越来越近的时候，她倏地停下了脚步。
若是她没看错，就在刚刚停车的五星级酒店那里，她看到了顾烨的爸爸和妈妈。
顾烨的身影离他们很近，天色渐渐暗下来，灯光间此亮起，又被车挡去了，对方没有注意到他。不知对方正在吵什么，两人的表情都不太好看，她还是第一次看见顾叔叔冷着脸，脸上的模样显然的不耐烦。
林微漾的目光就这么静静地落在顾烨的脸上，来来往往的路人，热热闹闹地说笑声，耳边渐远渐近的路边音乐……他的身影像是被专门隔在了他自己孤独落寞的封闭的空间里，与外界全然断了联系，周身的空气人僵滞压抑，心里难受从不说出口，却让人看得心疼。
林微漾原地踌躇着，不敢再往前一步了。
她又以他的何种身份走过去陪他一起呢？她什么都不能为他做，或许就这么在他身后默默地站着陪他是她现在能够为他唯一做的事了。
顾烨没有站多久，转过身时就看见林微漾穿着短袖，手里抱着脏掉的校服在他身后站着，借着街边的路灯，和周围店铺透出啦的光亮，撒下一圈圈柔和的光晕。他走近了些，才看清她的眼眶是红红的。
他脱下自己的校服就这么随意地盖在她头顶，更像是出于某种习惯，他柔声问：“怎么哭了？”
林微漾揉了揉眼睛，不知情地问：“哦，我哭了吗？”
“……”顾烨闷闷地笑着，嗓音温柔低骂，“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