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一十九章 探究往事

封侯是大事,尤其是英国公府的子孙封侯,不啻于在朝堂上引爆了一颗惊雷。

英国公在朝堂上的地位是特殊的存在,当年卫国公李靖在世时,李勣的风头或许被李靖压了一头。

但李靖唯一的优点是打仗厉害,除此之外,无论政治经验还是玄武门之变前的站队,李靖都很迟钝,也难怪当年太宗先帝对他颇有忌惮。

英国公李勣就不一样了,论用兵,或许稍逊李靖,但人家综合指数高呀,尤其是李勣多年来不露锋芒,非常懂得内敛,立了功是领导指挥有方,该站队时绝对不含湖,每一次都又狠又准地站对了位置。

平时低调,不争不抢,天子有疑难立马挺身而出,这样的宝藏老北鼻,历代天子都会放心重用,把他捧在手心里细心呵护。

如今李家又出了一位麒麟儿,不靠祖荫不靠父辈,一己之力将吐谷浑纳入大唐版图,使得大唐在西域的战略优势突飞勐进。

这样一个家族,怎能不成为长安臣民眼中的焦点?

李钦载被封县侯的第二天,国公府里来往的客人络绎不绝,长安城的勋贵几乎都来了,军中的将领们也纷纷登门道贺。

有的是冲着李钦载这位国朝新贵,也有的是冲着李勣的面子。

英国公府的风光,今日已至巅峰。

李钦载却烦了,迎来送往一整天,脸上的假笑没收过,肌肉都快抽搐了,下人们却仍然捧着拜帖往他面前送,不是这家国公,就是那家勋贵,拜帖里的措辞都仿佛商量好了似的,千篇一律的“拜会”“恭贺”。

“传话出去,就说我在吐谷浑征战时的旧伤犯了,躺在床上正抽抽,请来访的客人放下礼物转身就走,大家彼此留个好印象。”李钦载蹲在偏厅门外,有气无力地道。

崔婕狠狠捏了他一下,嗔道:“越活越回去了,人情世故都不懂了吗?客人来送礼道贺,主人哪有不招待的道理?”

李钦载掰着手指算道:“长安城里的国公大约几十个,县侯一两百个,至于县伯县子县男,还有各大世家,三省六部的大老们……这样算下来,我今日会被他们轮死。”

“说得那么难听,有客登门,基本的礼数总要有吧,夫君若不接待,朝堂会有闲话的,若都说你恃宠而骄,好好的名声可就败坏了。”

“我明明是恃懒而骄……”李钦载打了个呵欠,道:“咱们明日还是回甘井庄吧,避开长安城的迎来送往,顺便看看那些小混账有没有把我的庄子拆了。”

崔婕抿唇一笑:“夫君新晋县侯,正是风光无限之时,不打算在长安城多享受一下万人瞩目的荣光么?”

李钦载摇头:“鲜花着锦,烈火烹油,越是巅峰越要懂得收敛,否则祸事不远。”

崔婕目光湛然:“夫君果然与别人不一样呢,能在最风光的时候还能保持如此清醒的头脑,你的未来一定比别的权贵子弟走得更长远。”

“废话,我现在已经走得很长远了,那些纨绔们一辈子都追不上。”李钦载说着说着,又打了个呵欠。

今日应酬宾客已是超负荷了,必须睡一觉,都是县侯了,总不能活得比狗还累吧。

说睡就睡,至于接下来还有哪位尊贵的大老登门道贺,不管了,家里还有一位定海神针般的老北鼻,宾客们若觉得礼数不周,当面跟李勣告状,看他抽不抽你们就完了。

于是李钦载拍拍屁股离开。

偏厅内,崔婕的美眸注视着李钦载背影,直到背影消失,才突然对丫鬟从霜道:“请刘阿四来前院见我。”

刘阿四来得很快,少夫人相召,他不敢耽误。

站在前院内,刘阿四屏息行礼。

崔婕却反过来起身给他行了一礼,吓得刘阿四差点跪下。

“少夫人万万不可,折煞小人了。”

崔婕认真地道:“夫君出使西北,多次身陷重围,多亏刘队正和府上部曲袍泽拼死护夫君周全,这一礼,你们当坦然受之。”

刘阿四感动地道:“保护五少郎是小人和袍泽们的使命,不敢受少夫人之礼。”

“夫君带去的两百余部曲,大部分皆战死,可见你们在西北多么惨烈凶险,昨日夫君归家后与我商议,决定对战死的部曲优厚抚恤。”

“他们的父母妻儿,国公府管他们生老病死,培养他们的子孙后代,分给每户田地,每年拨赠银钱,总之,无论活着的还是战死的,国公府不会让袍泽们心寒。”

刘阿四眼眶通红,感激地抱拳道:“刘阿四代战死的兄弟们谢五少郎,少夫人大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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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婕摇头:“应是夫君和我感谢你们拼死护卫的大恩。刘队正,夫君新晋县侯,国公府的部曲袍泽们往后还需多多维护夫君,拜托各位了。”

“小人和兄弟们愿为五少郎赴汤蹈火!”

崔婕笑了笑,随即突然道:“夫君出使西北,是否与某位女子有纠葛?”

刘阿四一怔,神情迟疑,目光躲避,讷讷不敢言。

崔婕叹道:“刘队正,你刚才还说赴汤蹈火来着,这么快就忘了?只是一个寻常的小疑问,很难回答吗?”

刘阿四苦着脸道:“小人怎敢在背后妄自议论五少郎,少夫人若想知道,何不亲自问他?”

崔婕点了点头:“看来夫君果真与一位女子有纠葛了,刘队正,夫妻间有些事情是不能当面问的,我只能问你了,还请你如实告之。”

刘阿四没想到自己陷入这般尴尬局面,苦笑道:“少夫人,还请莫为难小人了……”

崔婕悠悠道:“夫君在西北做了什么,是不可能瞒得住的,他与那位女子的纠葛,想必也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你纵然不说,难道我便永远不知道吗?”

刘阿四突然痛苦状捂住胸口,脸色也苍白起来。

崔婕愣了:“你怎么了?”

刘阿四冷汗滑落鬓下,咬牙道:“少夫人,小人兴许是旧伤犯了,西北时为了保护五少郎,小人胸口中了箭……”

崔婕沉默半晌,叹道:“不愧被夫君当成兄弟,胡说八道的时候脸都不红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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