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软硬施收服元将应天府新人成对

数日后,徽州城内,巴布思闭目盘腿坐在草席上,忽听房门打开,邓愈身穿湖蓝色团花锦袍,束发金冠,浓浓的眉毛下,一双坚毅的眼神看着一动不动的巴布思。

邓愈坐到对面的长凳上,言道:“巴布思将军,吃着自己士兵送来的饭菜,用着如何?”

从邓愈进门,巴布思就没抬一下眼皮,他本不想理会邓愈,不想邓愈,开口就拿他那些弟兄来点他。

巴布思想到因自己固执而屈死的兄弟,遂忍不住心头的怒火,大声喊道:“无耻小贼!说好的不杀降者,你却出尔反尔!”

邓愈看到对面的巴布思虽狼狈不堪,但仍是一副不屈服的样子,遂打开手中的折扇,翘起二郎腿,言道:“既已投降,生死皆由我说了算,你的命,也由我说了算。”

巴布思顿时气结,起身手指着邓愈,言道:“你,你,黄口小儿!莫要欺人太甚!我技不如人,败于你阵下,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邓愈言道:“将军一身本领,若是死了,岂不可惜,不如你到我麾下效力,如何?”

巴布思轻哼了一声,言道:“我乃大元将士,岂肯以身侍贼!”

邓愈言道:“昔日成吉思汗屈身求教丘处机,二人相谈甚是投机;后有元相脱脱尊崇儒学,重用汉臣,为天下苍生鞠躬尽瘁。这些大元的肱骨之人,不都向汉人的千年文化讨教吗?”

巴布思听完这话,内心激起一丝波澜,遂语气缓和些,问道:“你也知晓恩相?”

邓愈微笑道:“丞相大人一生为天下计,为百姓计,只可惜未遇明主,为奸臣所害。将军掌管徽州,对百姓秋毫无犯,在这乱世着实不易,也印证了将军与我们是同道之人,为何不试着相互商讨一番呢?”

经过一番言语对话,巴布思对邓愈的印象不单单是反贼,年少无知,他也开始承认眼前这位小将军见识非凡,但他们终究是敌人,虽脸色略有缓和,但仍颇带些无奈的口气,言道:“你我是天生的敌人,天生的道不同,你就不用白费口舌了。”

邓愈言道:“将军此言差矣,当年孝文帝迁都洛阳,让胡人与汉人融为一体,一时间,北魏汉人与胡人联姻之事时常有之。连司马懿的后人都娶胡族小姐,唐太宗李世民的长孙皇后亦是鲜卑人。胡人,汉人其实早就分不清,理不明了。你还闹得清,绝对的敌人在何处吗?依在下愚见,祸乱天下者,才是你我真正的敌人。”

巴布思苦笑着摇摇头言道:“邓将军说的我,还真是无话反驳,但你我各为其主,‘背叛’二字,我是万不能做的。”

邓愈起身双手合掌拍了两下,房门打开,有人将巴布思的妻小带了进来,巴布思当时就两眼发愣,呆立在了原地。任他是铁打的汉子,看到无助的妻子,年幼的儿子也不可能无动于衷。

邓愈言道:“将军好好想想,什么样的人值得你效忠;又是什么样的人,使你成为助纣为虐的帮凶。在下就不打扰将军一家团聚了,告辞!”说完邓愈便同手下一起离开。

巴布思在后面怒骂道:“邓愈!我方才还敬你是个英雄!不想你也做出绑架旁人家小之事。”

邓愈也不理会巴布思,背手微笑着离开,巴布思把着窗户边上的栏杆继续大骂道:“邓愈!你欺负妇孺,算什么男人!有什么手段,你冲我来,放了我老婆孩子。”

巴布思的妻子阿茹娜上前拉住巴布思言道:“老爷,您误会了,没有人难为我们。”

巴布思回头看着妻子言道:“他们,没有真的没有难为你们?”

阿茹娜言道:“没有,方才的那位小将军说,我们许久未见,让我们一家人好好团聚团聚。”

巴布思垂首摇摇头,苦笑道:“团聚?”

这时巴布思的儿子哈鲁,上前问道:“阿布,他们会杀了你吗?”

巴布思摸着十岁儿子的后脑勺问道:“哈鲁,谁对你说的这些?”

哈鲁看看母亲言道:“自从阿布出事,额吉每日都在哭。”

巴布思愧疚地看向妻子红肿的眼睛,复又转头对着儿子言道:“哈鲁,你要记着,我们是天上的雄鹰,雄鹰从不低飞。”

阿茹娜言道:“草原上的雄鹰,若是折断了翅膀,它们也会停止飞翔,找个僻静之所养伤,待伤养好之后,照样还可以振翅高飞。”

巴布思摇摇头言道:“那不一样,现在是要你养在人家家里,那是背叛。”

哈鲁言道:“阿布,什么叫背叛?”

巴布思言道:“雄鹰甘心养在猎户家里,就是背叛长空;我若是投降,就是背叛朝廷,背叛恩相。”

阿茹娜言道:“你的恩相,就是被朝廷赐死的,而你,还在这里愚忠!”

巴布思怒目呵斥道:“闭嘴!妇人之见,你懂什么?”

巴布思的妻子抱着过来依偎她的儿子,含泪言道:“我是什么都不懂,可我知道一点,你若是执意这么固执,你的那些士卒也会跟着奋起反抗,就算是百死逃回大都,也是死罪。你就算不为我们娘俩,好歹也为那些为你出生入死的兄弟们着想吧。”

巴布思听完走到窗边,看到院内站着他一手带出来的士卒,都默然垂手站在院里,

看到这一刻,巴布思心头的防线彻底被打破了,遂握住窗户的栏杆,低头叹了口气,言道:“这个邓愈,真是杀人诛心。”

巴布思的妻子言道:“我们来的路上,看到街面上多了许多粥棚正在施粥,还有粮店发放十日低价粮食。”

巴布思惊讶地回头言道:“他们没有掠民财物?”

巴布思的妻子言道:“没有,好多百姓都不知道有反贼进城了,再有就是这些人进城之后,先将我们家保护起来,说是防止有盗贼趁虚而入。徽州的老百姓一切照旧,现如今还有粮食供应,比打仗之前好了许多。”

巴布思仰天叹道:“这是天要亡我大元啊!他们不是乌合之众,也不是单单要埋葬我大元!”

巴布思的妻子好奇地问道:“那他们要做什么?”

巴布思言道:“是要建立他们自己的王朝,有利刃不可怕,可怕的是,用利刃的人有胸怀天下,心系百姓的大志。现如今我就是不认,也得认了。”

巴布思的妻子满目期盼地问道:“老爷,您这是同意了。”

巴布思言道:“向他们低头,好过让你们无辜枉死。”

说完巴布思对外面喊道:“我要见邓将军。”

外面的人言道:“巴布思将军请稍待,小的这就去通禀。”

巴布思送阿茹娜出来,刚出房门,就见自己的贴身部将普日布,前来接住儿子哈鲁,巴布思惊诧地手指着普日布,言道:“普日布!你不是被······”

普日布愧疚地低头,小声言道:“将军,小人···”

巴布思立马反应过来,而后欣慰地言道:“你无事,挺好。”

说完巴布转过身,两行热泪流了来,他摆摆手,言道:“普日布,你把哈鲁他们带回家吧。”

普日布拱手言道:是,小人遵命!”说完普日布便带着阿茹娜母子离开了。

几日后,巴布思叫来自己的部下,他端坐在正位,对下面的人言道:“我已经同意了邓愈的招降,诸位都是同我生死与共的弟兄,有愿意跟着我的,就留下;不愿意跟着我的,邓将军发放盘缠,放其归家。只是有一样,以后不能与他们为敌。”

这时有人拱手言道:“将军,我们若是回家,朝廷会如何处置我们?”

巴布思言道:“丢城卸甲,死罪!”

说完巴布思看着下面的几人都默默不语,言道:“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我们是大元的贵族,岂能效忠汉人?在座的各位,或多或少都受过丞相的恩惠,尤其是我,丞相对我有再造之恩。”

一说起丞相,在座的所有人,对朝廷的不满开始压制不住了。

巴布思看了看下面人的反应,叹了口气继续言道:“当初恩相被罢黜、流放,临行之时他老人家交代我,要效忠朝廷。我本来还盼着朝廷能为他老人家平反昭雪,可最后等来的,却是恩相被奸臣所害的消息。如今朝政昏聩,奸臣当道,早已没有我等的立足之地。”

这时巴布思的老部下普日布起身言道:“将军,旁人我不管,总之您去哪,我就跟着去哪儿。”

话音方落,所有人都开始附和道:“对,将军去哪儿,我们就跟着去哪儿?”

巴布思伸出双手制止住屋内亢奋地人们,言道:“既然弟兄们相信我巴布思,愿意将性命交与我,我定尽全力为弟兄们谋条生路,大伙儿准备一下,过两日就去金陵。”

普日布问道:“将军,我们不在徽州?”

巴布思言道:“我们是降将,还让你们跟着我,已经是宽宥了。”

普日布言道:“是”

巴布思看看四周,嘱咐道:“到了金陵,你们要安分守法,万不可做违反律法之事。”众人都拱手应是。

巴布思到了应天之后,朱元璋待之甚是优厚。

应天府,朱文正与朱文忠眼看着到了迎娶新娘的日子,成亲的前一夜,林石满是欣慰地看着家里放着的凤冠。

凤冠上镶嵌的九颗宝石,两边的灵动的凤凰衔着银色流苏,整个凤冠是通体是烧蓝工艺。

随后林石从里屋拿出一个金累丝镂空手镯给林月儿,言道:“月儿,爹也没什么传家宝给你,我找人给你打了副金镯子。”

林月儿接过林石手中镂空飞鸟纹样的金镯,就这工艺比镯子本身的材料还要金贵,抬眸看向父亲,言道:“爹,这个镯子,您花了不少钱吧?”

林石轻笑道:“也没花什么钱,就是做这个镯子的老工匠,我经常去他家帮忙打扫庭院,时间长了,就认识我了,最后只收了个成本价。”

林石的话虽是轻描淡写,但她能听出,父亲是倾尽所有,为自己准备嫁妆。

想到这儿,林月儿心里酸楚万分,不由地泪珠在眼眶里打转。

林石连忙帮女儿拭泪,轻笑道:“大喜的日子,可别掉眼泪啊,明儿,还要起早上妆呢,你若是顶着个红眼圈,可就不好看了。”

林月儿抹掉脸上的泪珠,言道:“爹,我给你的东西,你别老舍不得用,女儿嫁的好,自是不会让您再过清贫的日子了。”

林石轻笑道:“爹一个人,什么也用不上,到是你们,大门户有大门户的难处。爹这儿,自给自足,毫无问题,国公府给你送来的彩礼,爹都原封不动地给你带回去,。”

林月儿低头用力咽了口唾沫,轻笑道:“人家嫁女儿都挣钱,就您!赔钱!”

林石轻笑道:“旁人我不管,你们小两口好好过日子,便是胜过一切。你看国公府,给你送来的凤冠和喜服,都是长辈的祝愿。”

说着林石将婚书打开,林月儿挽着父亲的胳膊,头枕到林石的肩膀上,乖巧地念道:“礼同掌判,合二姓以嘉姻,诗咏宜家,数百家之静好,此证。”

念完林月儿对父亲轻笑道:“自从这婚书送来,你就让我一天念一次,不烦吗?”

林石看着婚书,轻笑道:“不烦,人家说的多好,两姓结好,以后你二人相互扶持,并肩前行。”

说完林石轻拍了一下的林月儿的小手,叹了口气言道:“明日谢家的大小姐同你一起出嫁,咱们家比不上谢家的嫁妆。”

林月儿打断林石的话,言道:“咱不比那个,爹爹给我的祝愿,便是最好的嫁妆。”林石轻捏了女儿的鼻尖一下,父女俩相视一笑。

谢再兴的府上,岚烟与清瑶俩人,羡慕地看着束腰高花案几上的凤冠与礼服,凤冠上的凤凰金丝跳动,如同马上要振翅飞翔,两边的银质流苏如同细水一般灵动。

旁边的大红蹙金双层广陵长尾鸾袍,做工更是精致,上面的图腾更是国公夫人亲手所绣。

安氏进屋看到岚烟与清瑶两个小丫头,小馋猫似的盯着案几上的凤冠霞帔。

遂上前将俩人轰走,没好气地言道:“你们两个毛手毛脚的,小心把这些金贵的东西给弄坏了。”

说着安氏手里拿着一尺见方的锦盒,来到谢思言跟前,言道:“姑娘,明儿你就要出嫁了,我与你父亲给准备了些嫁妆,我这有几间铺子留给你,以后过日子,也有个保障。”

说完安氏将锦盒里的地契拿出来给谢思言,随后小染将一个方盒放到案几上,安氏打开继续言道:“这里有些首饰,你看看,可还入你的眼。”

盒子里有珊瑚手钏、百花簪珠钗、赤金镶嵌珠宝步摇、金累丝点翠孔雀嵌宝簪,白玉双鸳鸯钗等等,看得谢思言有些眼花缭乱。

谢思言屈身对安氏言道:“思言谢过母亲!”

安氏将谢思言扶起,轻笑道:“都是一家人,快别同母亲客套了,我与你父亲还为你准备了其他的嫁妆,不好拿到这儿来。待明日出嫁的时候,一并都给你带上,你是谢家的女儿,咱们是高嫁,更不能寒酸。”

谢思言再次施礼道:“思言谢过母亲的好意,只是母亲给的地契与首饰过于贵重了,还是留着给弟弟,日后娶媳妇的时候用吧。”

安氏轻笑道:“他不急,要娶媳妇,得过两年呢。到是你,定要风风光光的嫁出去,文正少爷的表弟明日也同他一起迎亲,咱们家,怎么也不能输给那个小门户的。”

说完安氏起身看了看案几上放着的凤冠霞帔,眼中满是羡慕,遂回身言道:“女儿,你有福气,能穿上这种规格凤冠霞帔的,可没几个人。”

安氏说的是实话,这种规格的凤冠都是权贵之家才有。

听完安氏满是羡慕的话,谢思言只颔首不语,安氏随后说了些让谢思言珍惜的话便离开了。

安氏走后,谢思语推开门,探着小脑袋向里屋左右看看,确定安氏真的走了,才放心地进屋。

谢思言看到妹妹鬼鬼祟祟的样子,轻笑道:“你进来吧,屋里没人了,这两日为何总是躲着大娘子?”

谢思语边进屋看姐姐的凤冠边言道:“没什么,就是不想看见她。”

自打谢思言的婚事定下来之后,安氏就一直找各种借口让谢思语去见她娘家外甥安东殷,谢思语不胜其烦,故而总是躲着安氏。

谢思语回头看到姐姐探询般的眼神,要将自己看透,连忙岔开话题言道:“姐,明儿是你的大喜日子,你赶紧试试这身衣裳,看看合不合身。”

说着就要拿衣裳,谢思言上前摁住妹妹的手,言道:“衣裳早就试过了,小妹,莫要打岔,你还没说,为何这些日子一直躲着继母?”

谢思语言道:“我就是烦继母,想趁你得嫁高门,借我,让她娘家人也沾个光。不过她虽算盘打得好,父亲那儿未必能同意。不说她了,我为姐姐准备了礼物,你看看,可还喜欢?”说着谢思语起身小跑到床铺下拿了个荷包出来,递给谢思言。

谢思言看着玫红色的荷包正面绣着小楷:“珠帘绣幕霭祥烟,合卺嘉盟缔百年”,背面绣着一对连理枝。

看到姐姐欣喜的眼神,谢思语凑到姐姐跟前,言道:“怎么样,姐,这礼物你可喜欢?里面是我为你求的平安符,你明日带上,日后保佑你事事顺遂。”

谢思言抬眸轻笑道:“小妹有心了。你方才话里的意思是,继母想让你嫁给她的外甥。”

谢思语打断她的话,言道:“哎呀,‘船到桥头自然直’现在就想那些事作甚,退一万步讲,就算让我嫁给安家的公子,有你在,她们还能欺负我不成?”

谢思言担心地握着小妹的手,言道:“我这一出门,就剩下你一个人在家了,我还真有些不放心。”

谢思语安慰道:“继母这个人,平日里懒得搭理我,你大可以放心,我在家好的很。”

谢思言被妹妹的话彻底给逗笑了,伸出手指敲了她的脑门一下,言道:“你呀,就不知道什么叫愁?”

谢思语摸着脑门嘟嘟着小嘴儿,撒娇似地挽着谢思言的胳膊,言道:“从小都是姐姐帮我想得最多,我这叫‘背靠大树好乘凉’,自然没什么烦心事儿能打扰到我。好了,不说我了,咱们还是早点儿歇着吧,今日我想让姐姐陪我睡,以后您这个胳膊可就不归我了。”

谢思言被小妹调侃的话给弄的羞怯起来,连忙言道:“好了,今儿我陪你睡,你快去换衣裳。”谢思语痛快地点头,去换寝衣了。

对于安氏要让谢思语嫁给娘家外甥的事儿,谢再兴一开始不同意,安氏便拿出他们在应天各项支出的账单。这一家百八十口人要吃饭,要用钱,而老爷是走仕途的,国公爷对贪污又查得这么严,一家人要过日子,总得要有个套现的法子。

老爷不能只想着前程,也要为这个家想点儿实际的,若是有安家的财力支持,那情况就大不一样了,再说了两家亲上加亲,没什么不好。

最终谢再兴在安氏的软磨硬泡下,点头同意将二女儿嫁给安氏的外甥。

至正十八年五月,应天府热闹了大半个城,迎亲的队伍长过十里,尤其是林石住柳驿巷,从未如此热闹过,小巷内挤满了迎亲的队伍。

整个巷子被红色包围,引得无数人来观看,朱文忠与新娘一起拜别了林石,朱文忠拿着系着红花的丝绸,领着新娘子在热闹喜庆的锣鼓声中上花轿。

朱文忠骑上高头大马,同众乡亲拱手施礼,街坊邻居看到新郎官仪表堂堂,皆是羡慕不已。

林石挥手送走女儿、女婿,心中一片酸楚。

朱文正迎接谢思言有小舅子拦路,不过好在文英跟着来的,文英、蒋烨帮着打掩护,帮朱文正闯过拦亲的人,拜别高堂,朱文正满脸的幸福将新娘接出家门,上了花轿。

洞房内,谢思言盖着喜帕同岚烟在屋内等着新郎。

岚烟垂手站在新娘旁边,寂静的洞房内,忽然传出一阵响声,岚烟打眼看看四周,屋内皆是摆设好的家具,没有人,她心想:“许是自己听错了。”

刚站好又听见有声响,谢思言也听到了,遂掀开喜帕的一角,言道:“岚烟,好像床底下有动静。”

岚烟过来掀开床单,不想刚掀开,还未看清床下有什么,就听到有小孩儿“哈哈”一声笑,吓了谢思言主仆一跳。

随后一个四岁左右的小男孩儿从床下爬出来,对掀开喜帕看着自己的谢思言,言道:“大嫂嫂,你好漂亮!”

谢思言弯身轻声问道:“你是谁?为何藏在这儿?”

小孩儿言道:“我叫朱标,他们说藏在这儿,可以找大哥哥、大嫂嫂要好吃的。可大哥哥老是不来,我实在是憋不住了。”一句话把谢思言主仆都逗笑了。

谢思言让岚烟把桌上的糕点拿过来,随后将朱标抱到床上,言道:“我这儿有桂花糕,你要吃吗?”

朱标点点头,拿过桂花糕吃了一口,言道:“我想吃莲子粥。”

谢思言对岚烟言道:“你去小厨房,让她们做碗莲子粥。”岚烟应是出去。

岚烟刚走,朱标就开始使劲地揉眼睛,谢思言扒开他的小手儿,问道:“标儿,你怎么了?”

朱标嘴里还有没咽下去的桂花糕,闭着眼睛含糊地言道:“我困了。”说着就要倒下。

谢思言赶紧将朱标抱到自己怀里,手放到他的嘴边,言道:“标儿,先把嘴里的糕点吐出来。”

话音方落,朱标听话地将糕点吐出来,闭眼撒娇道:“我要母亲抱着我睡。”

谢思言边轻拍他的后背边言道:“你母亲不在这儿,我抱着你睡,好不好?”此话方说完,朱标便在谢思言的怀里,哼哼笑了几声,便睡熟了。

谢思言将朱标轻轻地放到床上,随后拿来团扇,给朱标扇他那满头的大汗。

朱文正回到新房时,谢思言正侧身给朱标扇风,一听来人了,连忙拿来喜帕给自己盖上,由于紧张慌乱,喜帕都没盖好。

朱文正径直走到床边,大手掀开喜帕,言道:“娘子的模样我都见过了,不用遮掩了。”

紧接着看到新娘子在烧蓝凤冠的映衬下,脸颊如朝露滋润过的桃瓣,娇艳欲滴,遂凑过身子,邪魅一笑道:“娘子这般惊鸿盛颜,哪里是人间的女子,我莫不是在瑶池边上?”

谢思言听完娇羞地言道:“就会打趣儿。”

朱文正大声言道:“这可是肺腑之言,怎能是打趣儿!”

话未说完,谢思言伸出手指‘嘘’了一下,压低声音言道:“小点儿声,孩子还睡觉呢。”

朱文正看着在自己床上睡觉的朱标,嗤笑道:“这小崽子!这喜床我还没睡呢,他到先占上了。”

谢思言过来言道:“他睡觉真快,刚说困,就扎到我怀里睡着了。”

朱文正帮谢思言把凤冠摘下来,言道:“小孩儿都如此,入睡快!娘子如此贤惠,等咱们有了孩儿,定是个好娘亲。”

听完这话,谢思言羞红着脸颊垂眸不语,朱文正凑到谢思言的耳边用低哑的声音言道:“我把标儿抱走,你快把这身衣裳换下来。”

此话一出,谢思言的脸颊更红了,遂抬眸嗔了朱文正一眼,朱文正抱着朱标,一本正经地言道:“娘子这身衣裳太重了,赶紧换下来,免得把你给累着。”

谢思言被自己会错了朱文正的意,感到很是尴尬,随后朱文正凑到谢思言的耳边,柔声言道:“娘子稍等,我很快回来。”说完亲了她的脸颊一下,便抱着朱标离开了,留下脸颊绯红的谢思言,在原地垂眸低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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