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第九章

晚餐还算圆满地结束。

时茵和江砚池一前一后走出餐厅。

楼梯转角处,时茵主动邀请,“月色正好,老板要不要一起出去散散步赏赏花,对月当歌一首?”

“不用。”

江砚池扭头轻轻打了一个喷嚏,头也不回地走上楼梯。

时茵望着他颀长笔直的背影,怎么看怎么觉得他在强装坚强。

也是,这个时候他应该更想自处,自己就别打搅了。

不过还是觉得有点可惜。

她本想趁热打铁把他拐到花园里,借着良辰美景跟他在月光下再长谈一番,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让他表个态,最好再做个承诺。

现在的情况就像是口头谈了笔大买卖,但是没签合同,一切都还不作数。

要不,上楼去谈?

没必要没必要。虽然他不太行,但孤男寡女的待在房间里总感觉不太妥当。

卷卷已经从自己的狗窝里屁颠屁颠跑过来,打着滚在催她。

算了,她决定还是牵着狗子出去溜达消食。

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天了,月亮被遮住大半,只剩下小半个灰白色,小风阵阵,吹在身上有点凉嗖嗖。

时茵缩缩脖子,一只脚跨在门口,犹豫还要不要出去。

看看迫不及待要往外奔的狗子,再望望楼上亮着的灯,她现在反正是不敢上楼,还是得在外面磨蹭磨蹭,熬到江老板睡觉再说。

把卫衣帽子也戴上头,她随着卷卷一起奔出去。

怀着心事,一路溜达。

刚走到花园,她就被花架下突然闪出的人影吓了一跳。

卷卷英勇地冲在她前面,“汪汪”叫了两声。

“时助理。”

时茵捂着小心脏,先是蹲下去揉了揉卷卷圆滚滚的头,再站起身笑,“杨助理也来赏花?”

杨晋没说话,闻到一丝淡淡的酒味,脸色剧变,“你给老板喝酒了?”

时茵讶异他的反应,茫然地摇头,“我喝了,他没喝。”

杨晋神情微松,下一秒又紧皱起眉头,一脸严肃,“时助理,我需要提醒你一件事。”

“嗯。”

时茵心中十分疑惑,拍拍卷卷,让它自己去玩。

接着站直身体,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杨晋微微转身,看向别处。

“老板从小就有哮喘,衣食住行各个方面都得十分注意,医生也严禁食用辛辣刺激的食物,辣椒这种东西,闻都不能闻。”

时茵惊愕,难怪江砚池今天吃一口辣子鸡就那个反应,难怪这幢别墅的酒柜里只有饮料却找不到一瓶酒。

恐怕杨晋还不知道江砚池今天吃了一口辣子鸡丁,要是知道了,非把她大卸八块不可。

她呐呐,“抱歉,我不知道。他,哮喘很严重吗?”

“是。”昏暗的灯光下,杨晋目光微闪。

他不算说谎,确实很严重,严重到曾经危及性命。

只不过,在最好的治疗和药物控制下,江砚池的哮喘症状这些年已经愈来愈轻,发作频率也越来越低。甚至这三四年里,除了偶尔的轻喘咳嗽外,已不再有复发。

唯一复发的一次,就是三个月前——时茵头被砸破的那天夜里,医生连夜赶过来,他也因此休养了一个星期。

时茵却被他的话吓到了。

心中歉意更盛,“我知道了,以后一定会注意,绝不在他面前吃好吃的勾引他。”

杨晋神色复杂地看着她,语气竟有一丝警告,“今天的事,我不希望再发生。”

说完,准备离开。

时茵自知今天理亏,只能坦然接受。

想起一件事,时茵叫住他。

“等一下,杨助理,问你个事。”

杨晋转回身。

“你叫我时助理,我是……哪方面的助理?以前是负责什么工作的?”

“私人助理。”

“怎么个私人法?”时茵没明白,睁着求知的杏眼看着他。

杨晋像是想了一会,最后言简意赅地概括,“老板有需要的时候会通知你。”

有需要啊……通知……

可是对一个金丝雀能有什么需要啊?

通知她洗干净,在别墅那张弹性十足的大床上等着么?

时茵微张着嘴,看着杨晋平平无奇的面瘫表情,心里后悔不迭。

你说你瞎问什么,现在多尴尬。

不过——性.冷淡也会有那方面的需求哦?

时茵干笑两声,望望天上已经被遮不见的月亮,乘着冷风,扭扭腰踢踢腿,进行晚间锻炼。

假装没看见杨晋离开。

楼上书房。

江砚池坐在书桌前,手里拿着本书,脸色有些苍白。

杨晋敲门进来,手里拿着一支吸入剂。

车上一直备着药剂,就是预防万一。

他看一眼,知道老板已经有胸闷轻喘的症状,赶紧快步走到桌前。

和从前比,这次只是轻微。

江砚池心中有数,知道能自行缓解,不过还是接过瓶剂,深深吸入一口,屏住呼吸几秒,才缓缓呼出一口气。

他抬起头,声音如常,“和她说什么了?”

没有什么能逃过老板的眼。

杨晋低下头,“告诉她,您有哮喘。”

江砚池眼神一凛,“多事。”

杨晋沉默。

江砚池合上书。

“杨岸昨天电话里跟我叫苦,说分公司新项目人手不够。”

杨晋一惊,抬起头。

“这次出差你就留在那边帮他,一个月以后再回来。”

杨晋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杨岸这两年一直在海外负责分公司。

他和杨岸虽是堂兄弟,却一向看不惯他的浮夸招摇,杨岸也不喜欢他的死板严肃,所以两人从来不对付。

老板也是知道的。

但这只是其一。其二,这么多年这是老板头一次要将他调离身边。即使是上次时助理被砸,也只是罚他停薪半年。

他知道这次在老板警告之后仍然擅作主张会有惩戒,但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惩罚,不由心急道,“我的主要职责是近身保护您的安全,您罚我别的……”

“两个月。”

杨晋立即吞下想要说的话,应声,“是。”

立在一旁,再不敢多一句嘴。

九点,和御城的于总通完电话。

江砚池沉思一会,问:“明天几点飞机?”

杨晋这才动了动,回答:“早上九点。”

江砚池看一眼时间,“通知简维,现在去机场。”

杨晋有些意外,小声问:“您今晚不要在这……”

“没必要。”

她很快乐,没必要打破这份平静。

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江砚池心中却被自己惊到。

他这样的人,竟然想要一个人快乐。

他嘴角露出一丝讥讽,低头扣上两边袖扣,利落地拿起西装,走出书房。

杨晋听了刚才那话也是一怔,理解的却是,此一时彼一时。

江山集团早已归入老板囊中,再没人能撼动他的地位,当初的逢场作戏确实已没必要。

步下楼梯,江砚池突然想起什么,问:“走心不走肾是什么意思?”

杨晋心中错愕,想了想说:“可能是网络用语,我查一下。”

二十秒后,他回答:“走心就是用心上心的意思,走肾……是上床,发生肉.体关系。”

江砚池脚步停下,怀疑地看他一眼。

杨晋表情恭谨,“网上是这么说的。”

两三秒后。

江砚池轻嗤,“好极了。”

大步走出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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