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鹤群饶是身经百战，碰到这种不按套路出牌的，一时也想不到该怎么接招。
只好讪讪说：“客气了，客气了。”
他摸不准路数，立刻祸水东引，“谢芸经理，快跟人打招呼啊。”
谢芸站起身，朝杨飞和王风华分别看了一眼。
这是第三次，同时跟他们两人打交道，前两次都吃过亏，她总结了经验教训。
杨飞这人护短的狠，要是先跟他打招呼，只怕没有好脸色看。
“风华，你好。”
打完招呼，拿起一个干净地茶杯，倒上一杯热茶，放在玻璃桌面，转到王风华面前。
这些事情，她驾轻就熟。
“小……谢芸经理，你好。”
王风华面对她，还是有些拘谨。
当相比之前，已经有了很大进步，对视的眼神里，那种溢于言表的喜欢和渴望，几乎消失不见了。
但也只是几乎消失不见。
谢芸这种女人，对于舔狗的嗅觉十分敏锐，一个小小的动作，都会被她察觉到，何况目是目光里那轻微的闪动。
她害怕牛鹤群，因为牛鹤群看待她就是最纯粹的上下级，她害怕杨飞，是因为看不透杨飞，甚至反有一种被杨飞看透的感觉。
因为捉摸不透，所以没有把握，加上吃过亏，这种不安全感被放大了数倍，变成了不安。
面对能够看透的王风华，她就有自信多了。
主动关心一句，还朝他眨了眨眼睛：“慢点喝，小心烫。”
王风华那有些冷漠加抗拒的目光里的防备，顿时降低不少。
不假思索回了句：“谢谢，小芸经理。”
称呼上，一个字的差别宛如云泥之距。
杨飞轻叹一声，王风华的成长之路任重而道远，没有感情经验的男人在面对第一份付出过感情的女人时，总是会不知不觉置自己于被动的境地。
王风华听到叹息声，一个激灵，坐直了身子，将送到嘴边的茶杯放了下来。
谢芸看向杨飞，展露和善亲切的微笑，“杨总好。”
杨飞随意摆摆手，“好。”
牛鹤群察言观色，轻咳一声，接着谢芸便向王风华道歉。
“那天我是被表姐带去酒吧的，喝了不少酒，意识有些不清醒，才会发生那样的事情……”
本来谢芸准备的是这样一套说辞。
把责任全部推给张雅鹿，反正她现在不在，甩锅也毫无压力。
可是，看了一眼杨飞，脑子里准备的东西怎么都说不出口。
只能老老实实道歉：“之前是我的品行存在问题，在此向二位诚挚道歉。”
杨飞点点头，什么都没说。
上菜后，牛鹤群拉着杨飞细聊，从行业聊到市场变革。
他想对杨飞有深入的了解，便问道：“杨总年纪轻轻，就能把项目做得这么多这么大，要么是超级富二代，要么就是有过人之能吧？”
杨飞知道他打什么算盘，无非是摸摸自己的底，在谈判中为自己增添几分筹码和把握。
他随口道：“我本来只是个平平无奇的小人物，生活在社会的最底层，拿着勉强够用的工资，看人脸色做事，感情生活都是被动方，努力挣扎都没办法过上体面的生活。”
他实话实说，只是越是这样，越是凭空增添了一份神秘感。
牛鹤群半张着嘴，目不转睛盯着杨飞，等着他将故事的转折娓娓道来。
想必过程蜿蜒曲折，惊心动魄，从底层一跃而上，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杨飞依然很随意，“后来，遇上一位贵人，让我一飞冲天，拥有了想要的一切，可以主宰自己的命运。”
“就这么简单？”
牛鹤群砸吧嘴，期待了半天，幻想了半天，结果杨飞简单的一句话就给说完了。
就好像：我裤子都脱了，你就跟我说这个？
“就这么简单。”
杨飞不动声色夹起一块肉塞进嘴里，十分痛快的咀嚼起来。
根本判断不出他说的实话还是撒谎。
牛鹤群心道：这小子真是严防死守，滴水不漏啊。
他如果是专业的情报工作者，还真想把杨飞的底细弄个明明白白。
可惜，他只是个做建材生意的。
听了杨飞虎头蛇尾的故事，牛鹤群按耐不住道：“其实，在我十八岁那年，也面临过第一次抉择，一个改变了之后二十多年的命运的抉择，那一年我也生活在社会的最底层，过着摸爬滚打的生活……”
正当他酝酿好情绪，准备继续往下说这个故事时。
杨飞淡淡一笑，“牛总，我对你过去的故事没有兴趣。”
牛鹤群不乐意了，这跟把高.潮憋回去有什么区别？
“哎，哎哎，我一般不跟人说心里话，这都到嘴边了，你不能让我咽回去吧。”
“咽回去吧，你们商人的故事，听一个就够了。”
他已经听过单雄讲的那个故事，后来仔细回味，编造的可能居多，套路走一次就够了。
“你还听过谁的故事？”
“单雄。”
一听这名字，牛鹤群就知道不好。
能听单雄把故事讲完，说明聊得不错，只怕合作协议都签了。
“那个收破烂的故事就是个润色加工的产物，他家里那点的事情我太清楚了，单雄乡下有块山头，有一片石矿，最早是买石头的，后来发迹了，矿产也开采的差不多了，就来到城里，利用现有的人脉资源做起了建材生意，他就是个靠爹的二世祖，屁得收破烂！”
牛鹤群一激动，把单雄得老底全给扒了出来。
杨飞点点头，“我就说他那个故事听着不怎么靠谱，你说的这个版本，可信度高多了。”
“我跟他不一样，我以德服人，真诚待人，肯定不会骗杨总啊。”
牛鹤群顺势拍了马屁，“要不，你还是听听我的故事吧。”
“打住，他的故事是假的，你的故事肯定也是假的。”
王风华木讷的听着，总觉得两人在玩绕口令或者脑经急转弯，就不能说人话？
故事讲完了，两人切入到正题。
“我跟单雄签了份合作协议，协议内容标明了后续项目只购买部分主要材料，牛总应该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牛鹤群坐直身子，端端正正恭恭敬敬给杨飞斟满一杯酒，“杨总，你就是我亲兄弟，我敬你！”
王风华撇过头，偷偷看了眼牛鹤群，这就认兄弟了？杨飞什么都还没答应啊？
杨飞端起酒杯，送到嘴边，听了下来，浓郁的酒香扑鼻而入，他深深吸了口气，“单雄也想跟我认兄弟，我没答应。”
“对了，杨飞兄弟只跟他签半式协议，又不认他这兄弟，是不是他做什么事惹你不高兴了？”
牛鹤群觉得纳闷，故事都讲完了，事却没办成，这不像单雄啊？
“他很不真诚，讲完故事反手塞了个女人给我，你懂得，谈生意就谈生意，塞了女人，这事就变脏了，就变俗了，我对他的印象本来有九分，他来这么一出，三分都没有了。”
“不到三分，完全够不到签协议的底线呐。”
“你说的对，但那个女人很真诚，听话又安分，把我对臻尚的印象分拉到了及格线，所以才签了半式协议。”
牛鹤群琢磨着这句话，总感觉杨飞是在提醒他。
“老牛我真诚，干。”
一杯酒下肚，牛鹤群说道：“前几天谢芸经理请杨总吃饭，最后却弄成了杨总买单，太不像话，我对她已经进行了深刻的教育，之前谈的优惠力度，我觉得差点意思意思，愿意再降百分之二的力度，另外，我个人凑个整数10万的现金券送给杨总。”
话到这个份上，杨飞也不矫情，“干了。”
王风华暗自佩服，难怪上次杨飞事后会对他说未必就不能激起一点水花，原来事这个意思。
优惠力度更大，再附赠10万现金券，请客的7万不但全回来了，还大赚了一笔。
而且，总得来说，在购买建材这一块，比之前能省不少钱！
这也太溜了吧？！
咳咳！
牛鹤群干咳一声，谢芸马上站起身，给王风华倒茶，给杨飞斟酒。
这时候，她可不敢再有多余的动作了。
……
两天之后，11月31日，11月的最后一天。
手机里播放着一首十几年前的老歌，夜曲，用来祭奠又一个十一月的离开。
跟着音乐的节奏，迈着缓慢的步伐走进公司大门。
“杨总，早上好哇！”
夏洁欣睁着圆圆的大眼睛，向杨飞问好。
并用力扯了扯红线绳。
“杨总，早上好！”
接收到信号的小孟同学这一次总算及时反应了过来，扶着红色镜框站起身。
这时候，谢美婷婷婷袅袅走了出来。
今天的她把头发扎了起来，画了一个精致的妆容。
淡淡的浅色眼影，白皙粉嫩的脸颊，口红也换成了少女系的桃花色。
褪去了职业装，换上了一身休闲款，看着年轻有朝气，像是二十二三岁的女生。
就算和徐菲菲、陈诗诗站在一起，也不会逊色。
“我今天好看吗？”
杨飞从上到下的认真打量，满意的点头，“好看。”
受到杨飞的夸奖，谢美婷傲娇的仰起头，“也就是你吩咐，我才会配合，换成别人，休想！”
幸亏高明天今天还在星河时代办公，他听到这话，估计会郁闷死。
她一把挽住杨飞的胳膊，“今天我们去哪？”
“不是我们去哪，是我们大家去哪。”
谢美婷：“？？？”
杨飞打了个电话，喊了一声集合。
这时，公司里的女员工们，包括上最后一天上班的那些业务部全体销售，全部来到了公司大门口。
每个人都精心打扮过，与平时的样子截然不同。
就连文员小孟今天都化了淡妆，穿了短裙丝袜长筒靴。
加上出众的身材，以及骚.气十足的红色眼镜，颇有副会长的味道，和平时大不一样。
一共十几个花枝招展的美少女。
“你这是要干嘛？”
“带你们逛街去！”
……
新时代购物广场，东方伊人对面的瑜伽馆正式开业。
方老师带着几个学员在各个楼层发着传单。
内里全部布置妥当。
路过的人还特意绕到跟前看上几眼。
宣传单上的内容十分吸引人：水沐瑜伽馆，最贴心的身材管理专家，身材管理课、优化管理课免费领取活动火热开启中。
随着第一段高峰期临近，人流量逐渐增多，逛商场的主力大军即将到来。
一些女生接到宣传单后纷纷被领取免费课程的活动所吸引，上楼询问。
“在对面的东方伊人服装店充值满500，就能领取价值299元的身材管理课5课时哦，另外……”
瑜伽馆的前台则详细给她们讲解如何领取课程。
不少人觉得过程有些复杂，还要充值什么的，顿时兴趣寥寥。
引流进店的消费者，没有几人，但却吸引了大量围观人群。
真我衣品和纯伊坊两位老板见状，觉得是个商机，分别让各自的店员扛着打折优惠的立牌站到了门口，想抢占先机，把人流红利攥在手里。
这时，一对夫妻进入了大家的视线，男人西装笔挺，女人土里土气。
男生拿着手机边走边拍摄，像是在直播，女生则是走在前面，神清愉悦。
在她们身后，还有一个两人团队，负责跟进拍摄。
“老婆，我们是不是很久没有出来逛街了？”
“对呀，你天天不是加班就是加班，哪有时间逛街。”
“我今天发工资了，为了补偿你，全部用来给你买衣服，好不好？”
“真的吗？老公，你简直对我太好了！”
……
这对夫妻，很快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
“他们看着好眼熟啊。”
“好像是阿加和阿冷欸。”
有几个女生认出了两人，发出尖叫，朝他们挥手打招呼。
“他们是网红还是名人？”
“你们在抖腿上没看过他们的短视频吗？最近很火的欸。”
热议之下，更多的认在抖腿上搜索这对夫妻视频，看了几个之后，觉得有意思，便顺手点了关注。
让她们觉得吃惊的是，居然能在线下见到粉丝数超过300万的大网红。
“阿加阿冷这么接地气的吗？居然会来新时代逛街。”
“走，我们过去看看，跟着网红逛街，还是头一回呢，说不定能买同款哦。”
“对，搞不好还能蹭到合照发朋友圈呢，我室友超喜欢她们的，到时候肯定羡慕我。”
“你把你室友叫来呗。”
“哼，众乐乐不如独乐乐，我就想看她一脸羡慕的表情！”
在一片热议声中，阿加和阿冷一路走到真我衣品的门口，看到店员在门口高举的打折牌。
“老婆，要逛这一家吗，她家优惠力度还不错欸。”
店员赶紧介绍道：“我们家服装都是新款哦，可以进店看看。”
阿加和阿冷真的走了进去。
这也让真我衣品的老板兴奋了一把，网红光顾，这怕不是免费给她打广告吧，而且还有大批路人围观跟随，今天生意只怕要热的烧起来哟。
正幻想着流水能达到怎样的高峰，阿加阿冷随便逛了一圈，并未驻足，直接走了出去。
“老公啊，这家店没有我喜欢的款欸，先去隔壁看看吧。”
真我衣品老板目瞪口呆，刚才还兴奋的血脉喷张，这时候心都凉了。
她赶紧走出店门，想看看这对看不上她家款式的夫妻，会去哪家店。
“老婆，这两家，选一家？”
阿冷左顾右盼，伸出纤细玉指，“就这家纯伊坊吧。”
纯伊坊的老板彭瑶亲自站在门口，人还隔着数米远就开始喊道：“欢迎光临！”
一声招呼之下，员工们全部整齐划一的喊道：“欢迎光临！”
彭瑶先悲后喜，这对网红没在真我衣品逗留许久，跳过了东方伊人，选择了自家店，这叫什么？这就叫命！
她笑脸相迎，些许圆润的脸上挤出了不少肉褶子。
可惜的事，还没高兴两分钟，人家摇着头就走了，连头都没回一下。
“老公啊，这家店的衣服，我也不喜欢啊。”
“没事，这不还有一家么，进去看看呗，要是还看不上，就去那边逛逛。”
“左右两家都不怎么样，中间这家冷冷清清的，肯定会让人失望。”
“咱们先别急着下定论，看看再说嘛，又不少块肉。”
“那好吧，就勉为其难的进去看看吧。”
两人的对话清楚的传到周围路人的耳朵里。
“他们眼光好挑剔啊，都是进去不到两分钟就出来了，我看那两家店的款式好像还可以啊。”
“人家是大网红，又不是普通人，怎么能以我们的眼光去度量他们。”
阿加开着直播，在直播间里，弹幕也一条接着一条。
“看不出来啊，阿冷对服装款式的要求居然这么高？”
“你们难道没发现吗，阿冷五官精致，是个一等一的大美女，她的眼光能差吗？”
“按照她的挑剔眼光，恐怕很难选到满意的款式吧。”
“急个锤子，直播才开始，拭目以待呗。”
在阿加和阿冷的刻意烘托下，周围的路人也好，直播间里的观众也好，都被挑起了兴致，就想看看阿冷今天到底能不能顺利买到心怡的衣服。
结果，阿冷刚走进东方伊人，就大声叫了出来，“天哪，这家里有人在做瑜伽欸，太夸张了吧！”
阿加站在门口，盯着瑜伽团队看了又看，突然仰起了头用手捂住鼻子，“老婆啊，她们的身材好像比你还好啊！”
阿冷狠狠瞪了他一眼，拧住他的耳朵，叫来店员，问道：“你们这里还教瑜伽？”
店员眨着眼回道：“不，我们只这里赠送身材管理课以及高级版的优化管理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