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
许涛不明所以的点头。
但仔细一想，心里又没底。
“大概应该怎么配合？”他赶紧补问一句，免得等会出岔子。
被狠批过一次，第二次难免谨小慎微。
“就说我是你远方表亲，和你一起创业，你参与进来，就符合校领导的要求了。”
“啊？”
许涛听了反而更慌了，这能行吗？
撒谎，完全不会啊……
许涛喉咙鼓动了下，敲响辅导员办公室大门。
“进来。”
推门进去，办公室里，除了他们班的辅导员，隔壁班的辅导员也在。
两个人正聊天，见有人找，中断后同时朝许涛看去。
本来就很紧张的许涛顿时感觉如芒刺背。
天气很凉快，额头上一会就布满了汗珠。
“许涛，有什么事情？”
“呃……我是想跟您继续聊聊旧楼……”
话才说一半，就被辅导员打断。
“这件事别再说了。”
他听到‘旧楼’两个字，脸瞬间黑了下来。
“上次帮你，已经被钱主任训了一顿，旧楼只会用来支持本校学生创业使用，副校长已经说的很清楚了。”
许涛被辅导员一喝，一下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是这样的，我和许涛打算一起租下旧楼开培训班，他是你们学校的学生，完全符合‘支持本校大学生创业’的条件。”
站在许涛身后的杨飞突然开口。
这时，两个辅导员才注意到他。
许涛的辅导员打量一眼杨飞，看着年纪跟他差不多，眉宇之间社会气息很重，一看就是工作了好几年，明显不是本校的学生。
“你是？”
“我是许涛的远房表哥。”
“远房表哥？”
辅导员毕竟不是学生，对杨飞的说辞持怀疑态度。
“没听许涛说过他还有个远房表哥啊，你跟许涛是一个地方的么？”
面对试探，杨飞表现的很老道。
“不是，老早我们家就搬到东陵来了，我就是地道的东陵市人。”这一句，杨飞用的东陵市方言。
“正因为我在东陵做生意，许涛的志愿才填的东陵师范，毕业后可以帮一把。”
这种说辞符合逻辑，可信度很高。
辅导员听了，也就没再质疑杨飞远方表哥的身份。
“请问怎么称呼？”
“杨飞。”
“杨先生，我有个疑问，上次许涛怎么没提你要和他一起创业，我记得他上次说的可是‘旧楼外租给一个朋友做生意’。”
杨飞扭头看了许涛一眼。
难怪会被毫不犹豫的拒绝，外租给一个朋友做生意。
学校又不差这点租金，万一是个不清不楚的人，搞不好还会给学校惹来麻烦。
对一家二本院校来说，名誉名声是很重要的，而且还是省师范大学。
杨飞说道：“我表弟人老实，脸皮薄嘴巴笨，提亲戚要跟他一起创业，觉得不好意思开口，这事我跟他聊过，劝导过他，胆子放大一点脸皮要厚一点，不然创业时是要吃亏的。”
他笑着揉了揉许涛的头，“也不知道这小子听进去没有。”
这个动作，一般只有亲兄弟之间才会有，表兄弟堂兄弟除非关系特别好。
辅导员看到这个动作后，下意识觉得，两人虽然是远方表亲，但感情是真不错。
“许涛，你表哥说的没错，你老实敦厚，自己创业肯定吃大亏，有你表哥带着，说不定可以试试。”
许涛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这也太神了吧。
才几句话，就让辅导员相信了杨飞的‘表哥’身份？
而且还一改之前的语气，向着杨飞说教自己。
这是为什么啊？
他那副吃惊样是装不出来的，正是如此，才会让辅导员更加相信，他的态度转变让他真的很震惊。
也算间接印证了杨飞之前说的那番话。
这时，隔壁班的辅导员，突然问了句：“杨先生，你自己是做什么生意的？”
杨飞明白他什么意思。
无非是许涛的辅导员问仔细一点，免得见主任后吃瘪再挨一顿批。
毕竟是辅导员，在学生面前还是要面子的。
“我是开装饰公司的，扩大规模的同时，发现人才出现断层，没有后备储蓄人才可用，于是萌发了开培训班的想法，一来可以给社会输送设计人才，二来在公司需要人才的时候不至于断档。”
“这倒也是。”隔壁班的辅导员没听出什么毛病。
“杨先生，您公司全称叫什么？”许涛辅导员问道。
杨飞心想，他问得还挺彻底。
“易家装饰设计工程有限公司。”
“易家装饰？”
两个辅导员异口同声道。
“是装修了‘国韵火锅’的易家装饰吗？”
这个问题问的，杨飞都笑了。
“难道还能注册相同的公司名不成？”
这回轮到两个辅导员震惊了。
他俩一起去国韵火锅店吃过火锅，而且还不是一次两次。
一个月得去两回，在国韵火锅店的门口那块石头招牌上，就标明了，由‘易家装饰设计工程有限公司’设计装修。
类似的宣传不止是招牌上，二楼的LED屏偶尔也会播放易家的广告。
国韵火锅的前身可是‘回头客’自助餐。
他俩还是小孩时就知道了。
转型后的设计装修是很大的项目，有能力承包下来，说明公司硬实力很强。
“您真的是易家装饰的老板？”辅导员还是有些不相信。
杨飞掏出一张名片，“你要是家里要装修可以随时来咨询，你是许涛的辅导员，我按优惠价给你算。”
名片加上这番话，坐实了杨飞的身份。
许涛的辅导员赶紧站了起来，伸出手，“刚才冒犯了，还请见谅。”
大学生创业最早可以追溯到2000年初。
经过二十多年的发展，大学生创业者一批又一批，但真正成功者寥寥无几。
一方面是因为缺乏社会阅历，一方面是因为资金不足。
许涛能得到杨飞这样的人支持，说不定还真能创出个名堂来。
自己班的学生创业成功，他这个辅导员也脸上有光。
一想到这，便不再墨迹，趁时间还早，带着他们去见系主任。
隔壁班的辅导员突然有些羡慕。
将来要是能升职，这可是浓墨重彩的一笔啊……
可惜是别人班的学生。
走在路上，杨飞问了几个问题。
“系主任是男的吗？”
“他多大年纪了？”
“有什么爱好？”
“抽烟吗？”
“喝酒吗？”
辅导员看了杨飞一眼，这些问题怎么都问得莫名其妙的。
但还是如实回答了，他虽然不大明白杨飞问这些是要干嘛，但肯定是有想法的。
只要能成功，配合一下无伤大雅。
“系主任姓唐，今年四十三岁，爱好嘛，书法、运动吧，不沾酒，但抽烟。”
虽然他没说是男是女，但从这些关键词上可以推断，肯定是个男人没跑了。
“你们等我一下，马上回来。”
说着杨飞一路小跑去了停车场。
临近端午，收了些礼，全放在后备箱。
有烟有酒、有包装精美的粽子……
拿了两条好烟，提了一盒粽子，正准备返回，想了想，又多拿了一盒糕点，才折返回去。
“喏，等会你把这些给你们系主任。”杨飞把烟和粽子递给许涛。
许涛还是个学生，对人情世故理解差一点，过年回家还在收压岁钱，从来没有主动送礼的意识。
“送这些干嘛？不成贿赂了么？”
许涛尴尬的要死，辅导员还在旁边看着呢。
他没敢伸手去接。
“怎么能叫贿赂，过两天就端午节了，你作为学生，给主任送礼是为了过节，这是你的心意，跟创业可一点关系没有。”
“这……”
许涛看了看辅导员，一时没了主意。
辅导员也是一脸懵逼，虽说端午送礼的行为没错，可掐在这样的档口，多少有些心思不纯。
杨飞把礼品强塞给许涛，“放心吧，你见面先送礼，其他的交给我处理就行。”
“好吧……”
然后，他又把那盒糕点塞给辅导员，“许涛去送礼，你也不能空着手，这个拿着。”
辅导员觉得他说的在理，接在手里。
三人来到唐主任办公室外，辅导员正要敲门，被杨飞拦住了。
“还是他来敲门更合适。”
咚。
咚咚。
“请进。”
办公室里，传来一个中年女性的声音。
许涛推门而入，辅导员跟在后面，杨飞则是暂时站在门外，没着急进去。
他本来以为这位爱好书法运动，喜欢抽烟的唐主任是个爷们，没想到居然是个娘们……
“幸亏多带了一份糕点……”杨飞泛起嘀咕。
许涛进门后，按照交代，笑着说，“唐主任，端午节快到了，提前祝您节日快乐。”
说完就把两大包礼品递了过去。
唐主任微微一笑，“许涛同学，不用这么客气。”
辅导员顺势把糕点送过去，“唐主任，过节嘛，就别这么客气了，收下吧。”
有他帮着说话，唐主任也就顺手收下了。
接到手里时看了一眼。
许涛送了一盒粽子，还有两条好烟。
辅导员送了一盒糕点。
粽子和糕点说得过去，送两条烟……
她没多说什么，收下礼品后放在了桌子下面。
“今天除了专程来送礼，还有什么其他的事情吗？”
唐主任坐回椅子，望向二人。
“唐主任，是这样的……”
辅导员担心许涛嘴笨，说不清楚，便抢着把杨飞和许涛一起创业的事情说了出来。
“许涛还有个远房表哥？怎么没听他提过？”
唐主任的反应和辅导员一模一样。
“您也知道，许涛这孩子老实，胆子小脸皮薄，不好意思说，所以才……”
“嗯，这倒是实话，老实说明诚实，这是优点，但胆子小和脸皮薄不改掉，以后踏上社会，会吃亏的。”
“唐主任说的是，许涛他表哥也是这么说的，所以才专程来了学校，想跟您谈谈关于大学生创业的事情。”
“他人呢？”
“就在门外。”
“许涛同学，去把你表哥叫进来。”
杨飞微笑问候，“唐主任您好。”
他站的笔直，笑容给的不多不少，既表达了尊敬又不显轻浮。
“杨总你好，你和许涛的事情，我听辅导员说了，因为之前被校长回绝过一次，第二次需要谨慎一些，我想问几个问题，希望你能真诚回答。”
见面第一句话，杨飞就觉得这位唐主任是个挺热心的人。
普通人被求帮忙，反被领导批评后，一般都不愿意再帮忙了。
“您请问。”
“如果租下旧楼，培训班准备怎么开展呢？”
杨飞心中有预案，直接说道：“培训班是学习的地方，随着现代教育设施完善，学习环境越来越好，先得给旧楼整体翻新一下，内部需要重新设计布局，适合学习和教学。”
“之后会在学校内宣传推广，在广泛范围内，让学子们知道校园里开设了室内设计培训班，给有想投身设计行业的学子多提供一个选择。”
“接下来就是收费授课，会有专业老师教学指导，学成后还会设置考核，通过考核者能获得我们公司推荐就业的机会……”
杨飞一口气说了很多，把提前构思好的内容一股脑说了出来。
唐主任听得也很认真，认同的地方会点头，不解的地方记在心里。
“旧楼总共有四层三个单元，你是打算全租下来吗？”
杨飞笑道：“那倒不必，租其中一个单元即可。”
“只租一个单元，整体翻新，这笔费用谁出？”
“当然是我们出，听说旧楼附近绿化缺乏管理，枯萎废弃了一片，既然是周围的环境，也在我们负责的范围之内，到时候我会安排专人过来种植花草绿植。”
“如果培训班开起来，你和许涛同学之间，利益怎么分配？我的意思是，许涛同学占股多少？既然是本校学生创业，总不能只提一嘴，实际创业人却是外校人员吧，如果是这样，就违背初衷了，副校长那边肯定不会通过的。”
杨飞笑道：“股份分配属于培训班内部事宜，这个不能告诉您，但可以向您保证的是，培训班会在工商局注册，由我表弟来担任法人。”
唐主任听他这么一说，也就没再继续追问这个问题。
“虽然你很有诚意，我也愿意支持你们，但最终成不成，还得副校长拍板才行，我可以牵线，带你们去见他。”
系主任这一关，出乎意料的顺利。
辅导员还以为会经历一番波折呢。
其实，还是先送了礼的关系，唐主任礼品收下，除非觉得不靠谱才会把收的礼再退回去。
他们现在一起上楼去见副校长。
许涛低声问：“杨哥，我们就这么空手去见副校长么？”
杨飞点头：“不然呢。”
许涛困惑道：“我们见主任送了那么多礼，见副校长却空手过去，是不是不太合适？”
“两种情况不同，见唐主任，空着手来，被拒绝的可能性更大，见副校长，反过来带着礼去，被拒绝的概率更大。”
许涛越听越迷糊，“这是什么道理？”
杨飞笑着解释：“唐主任只是穿针引线的人，也就是中间人，能不能拿下旧楼她说了不算，所以就算收了礼也没什么，反而会觉得我们懂事而给予关照，就算最终没谈成，被口头说两句是虚的，礼品却是实实在在的。”
“至于见副校长，他是最终拍板人，手里握有权利同样也担负着责任，如果收了礼，会落个收礼办事的口舌，这才是真正的受贿，我们空着手去，他才会认真考虑培训班的事。”
许涛点点头，“我大概明白了。”
说话间，一行人来到副校长办公室门外。
唐主任轻叩大门，得到回应后，带着杨飞和许涛推门而入。
有唐主任和辅导员在，杨飞没怎么说话，事情的原委就已经说清楚了。
副校长没有表态，而是和唐主任一样，询问了几个关键问题。
杨飞早有准备，对答如流。
副校长听了后，表情自然，没有特别的波动。
只说道：“这件事情我还需要再想想，旧楼拿出来支持大学生创业，需要层层审核，我得跟相关人员商量沟通，等有了答复，再通知你们。”
许涛傻愣愣的，‘哦’了一声，“副校长，那我们就先走了。”
他动了，杨飞却没动，依然站在原地。
等唐主任三人走出去后，他把门给关上了。
“杨先生，你还有什么事情吗？”
杨飞淡淡一笑，说道：“副校长，东陵师范大学我来过几次，发现了一个问题。”
副校长看着他，“什么问题？”
“东陵师范大学占地面积很大，教学楼技工楼学生宿舍加起来有百数，食堂都有好几家，但是好像只有南区的地段有间图书馆，这样一来，住在北区的学子想要去图书馆看书学习，不是很不方便么？”
“你说的没错，是存在这样的情况。”
“我见北区有块空地，长满杂草，实在可惜，不如我捐建一座图书馆，造福北区学子，不用大老远穿越大半个校区去南区看书。”
杨飞往前走了两步，在副校长的对面坐了下来。
“就当是您拉的赞助。”
副校长平静的脸上首次出现波澜，“你是认真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