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9 章 送别04

偶遇陈念这件事,沈乐昭情绪上虽然有些小别扭,但好在刘北山哄得及时,这点不愉快,当天就消除了。

沈乐昭不是那种揪住别人一点错处就不依不饶的人,而且刘北山几乎是哄了她一天,甚至都开始撒娇卖萌了,她可以感受到他是真的很在意自己的感受的,这让她不仅消除了那点儿郁闷,也消除了心底的那丝不安。

陈念重回安桥这件事,她知道刘北山心里不可能一点波澜都不起,他们俩曾经的羁绊实在是太深了,他要真的能做到对陈念彻底地凉薄绝情,那就不是她爱着的刘北山了。她觉得顾雨恬说得很对,越是这样的时候,自己越要稳住,不要胡乱猜疑,不要自己瞎琢磨,要相信他,也要相信自己。

刘北山确实并未完全的心如止水,但心里的那点儿涟漪,并不是因为余情未了,只是因为这个猝不及防的重逢,让他也有些无措。

他以为上次的分别就是永别了,此生再也没机会再见到她,他们的分别,虽然体面,但并不愉快,他理解也接受她当初的选择与决定,对她美好未来的祝福也是真心的,但自己所付出的一切,最终却换来这样一场“不了了之”,任谁也无法真正的毫无怨言。

两年的牢狱生活,支撑他的唯一信念就是:熬过了这几年,等陈念也出来了,就都好了。虽然人被关在高墙之内,但他的心却是踏实的、自由的。

那时的他,只想着“要出去、要在一起”,日子似乎有了盼头,除了憧憬未来,他也想过现实问题,所以出狱后,他一直踏踏实实地打工赚钱,他以为只要有钱了,就可以照顾好陈念了,日子就好了。

殊不知现实永远比想象的更琐碎、更复杂、更无奈,他所有的付出和努力,抵不上一个体面的身份,他不是一个能让人“有面子”的另一半,至少在周蕾心里不是。

而最大的隔阂,还是他跟陈念之间巨大的精神鸿沟,他们之间的苦难是相通的,但他们的人生追求却是不同的。刘北山在认清并接受了这个现实的那一刻,是无比痛苦的。这种痛苦,不是后悔,不是怨念,而是深深的无力感和不甘。

他为陈念所付出的一切,并不求回报,所以“在一起”这个念头,当初只被压在心底,理智上,他也是希望她能够走出去有个更好的未来的。但他的自我牺牲没有按计划实现,他的计划“曝光”了,他们两人都入了狱,这个结局,让他自然而然地觉得,以后要继续在一起这件事变得顺理成章了,似乎没别的可能性了。

人一旦有了希望,失望就会更难捱。虽然放陈念远走高飞,他心甘情愿,但心终究还是被伤了的。既然不是她,那就谁都可以了,所以才有了那一段破罐子破摔的荒唐日子。

后来发生的一切,是他从未想到过的,沈乐昭像一道光,突然就那么明晃晃地照进了他的生活,也照进了他心里。过去所有的无奈和不甘,也都一并扫除,心底所有的潮湿晦涩,都被治愈,从此变得暖洋洋的。

他觉得自己终于释然了,所以,陈念每年微信里发来的节日问候,他能够坦然地面对了,疫情时那一次的“聊天”,他也很平静地应对了。然而,等到真的面对面了,他还是有些无措,不知道该以何种态度面对她才是妥当的。

虽然他首要考虑沈乐昭的感受,但也不想伤了陈念,他并不想刻意表现得“撇清关系”,所以,过了一周后,刘北山心里有些犹豫,是否要联系一下她,问问她什么时候走,或是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如果完全不闻不问,他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就在刘北山纠结要不要联系陈念的时候,周蕾先联系了他。她在某天下午,给刘北山发了一条微信:

“小北,现在忙不?阿姨有点事想问下你”

刘北山当时手里没活,正坐在沙发上休息刷着手机,看到周蕾的信息,倒也没太意外,马上回了她:

“不忙,您说”

可能是事情比较复杂,隔了快一分钟,周蕾才发过来一段语音:

“那个…小北呀,是这样的,我们那个旧房子不是要拆迁么,但现在开发商给的赔偿方案不是很划算,主要是…好像不太统一,有的人赔的多,有的人赔的少,现在是给了两种方案选,要么给钱,要么给房,但给的房子都是回迁房,回迁房一般质量都不好。但我这几天打听到,有人有关系,私下单独跟开发商谈了可以低价拿到商品房。所以想问下你这边,有没有认识的人能托上关系的?”www.九九^九)xs(.co^m

刘北山听完这段语音,有点意外,他没想到周蕾会找他帮这么大的忙,这也有点太看得起他了,他一直觉得自己在周蕾心里并不是个有能耐的人。他一时有些不知道该如何答复,他自己也不认为自己能帮上这样的忙。

周蕾看他许久没回复,也觉得这要求有些唐突,马上又补了一条过来:

“小北,阿姨也是没别的办法了,安桥我也不认识什么人了,所以只能找你问问看。我这也是为了念念,她一个人在北京打拼不容易,身边也没个伴,以后会不会找都还不一定呢,我这当妈的只能提前都帮她想好、安排好,正好老家这房子要拆迁,就想着能多争取点就多争取点,也算是为念念攒点家底儿,让她以后压力能小一点”

周蕾这些话倒也不是故意装可怜,她说的这些,确实是她心里所担心的,她们母女不太可能再回安桥生活了,她本以为陈念可以在北京开始新生活的,无论是工作还是感情方面,都能重新开始。但这几年陈念除了在学业上依旧有热情有冲劲,其他方面都很淡然,更不愿意谈恋爱。尤其是这次再见到刘北山,看到他如今的状况与状态,周蕾觉得陈念更难再看上别人了,但她也了解自己的女儿,她忘不了刘北山但也不会再跟他有什么纠葛和交集了。所以,她只能提早为她打算,让她以后的人生不至于那么窘迫。她们人生中能快速累积财富的机会并不多,甚至可能根本没有,于是这次拆迁的赔偿,周蕾才会死死抓住。跟开放商硬杠,可能会很不体面,找刘北山帮忙,不仅不体面,甚至有些残忍,但她管不了那么多了,为了女儿,她豁的出去。

虽然觉得不该从情感上“绑架“刘北山,但周蕾还是狠下心,又继续发了一条:

“你那个朋友的姐姐,在安桥不是很有门路么,你能帮忙问问她,看看认不认识开发商,能不能帮忙说上话,要是这事能成,到时给人家点钱也是可以的呀。“

刘北山看完刚才那段话,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但也没想出自己能帮上什么忙,依然不知道该如何回复周蕾,但等他听完最新的一条语音,心里一顿,总觉得有种被算计的感觉,虽然他刚才也一闪而过过找秦臻宁帮忙的念头,但被周蕾这样提出来,他心里很不舒服。

虽然心里不爽,但陈念的忙,他还是无法拒绝,于是回了周蕾:

“我先问下我朋友,尽快给您答复”

“谢谢你了,小北”

“客气了阿姨,您先别急着谢,这事还没谱呢,我先问问的,他们不一定认识呢”

“没事,你也别有负担,我这也是不知道该找谁好了,就问问你看,这事成不成,阿姨都谢谢你。阿姨知道,是我们对不起你,现在还要找你办事,确实不妥,但阿姨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这事念念不知道,她肯定是不想给你找麻烦的。”

“我知道了阿姨,你也别多想,我问好了给你回信”

跟周蕾的对话结束了好久,刘北山都还有些恍惚,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滋味,真真的五味杂陈,有被周蕾主动求帮忙的一丝扬眉吐气感,又有一点儿明知被她算计但又不得不帮的愤懑,还有一点儿对陈念的担忧。

等他缓过了神,真正的担忧才扑面袭来,这个事,到底要不要跟沈乐昭说,要怎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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