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寻西门

“何事?”他一脸面无表情的看着她,透着一层皮的心思,江楠玥猜不到他的想法。

这个人……他的情绪和想法从来不会写在脸上。

江楠玥对视着他琉璃般浅淡的眸子,内心忐忑,有点心虚,讷讷地道:“你能不能带我一起走?”

柔软的衣料透着一昧熏香,凭她轻轻闻过,悄然入梦,她红了脸,眼中载万截星辰,水汪汪的看着他。

他似乎忘了我……

“清雪公子,我叫江楠玥,我们刚才见过,在茶馆时……”

西门君汐表情冷淡:“我当然记得你,不过你挡住我的路了,”他抽离衣袖,拂衣而去。

将军府

艳阳高照衬得衣裳似枫叶红,浮云万里,晴光大好,正是名门闺秀出门踏青的好时候,府里却传出怪声怪气的笛声,想必是吹笛的人在一通乱吹。

管家伯叔不在府里,要是他在府里,一定会心疼玥玥。

春衣却闻声轻轻一笑,她们的小姐,因为去看热闹,险些犯下大错,被禁闭在书阁中。昨天,小姐一回来就为她哭了,一直到小姐沉沉地睡去。

春衣虽心疼她,但心里一块地方总是暖洋洋的。

江楠玥爹娘说:“身为一个大家闺秀,不会琴棋书画,还大大咧咧,舞刀弄枪,你一个姑娘,小心以后嫁不出去,还叫清雪公子,不害臊!”

她不以为然地撒撒嘴回道:“可是爹爹不会书,也不懂政礼,只会在战场上舞刀弄枪。”

娘出声骂道:“你这丫头懂什么,你爹是大丈夫,男人顶天立地,我们要顺从妇道,寻个安安生生。”

江楠玥不懂,她为何生来就要学礼,也听不明这些事,提高声调道:“凭什么女子就不能舞刀弄枪?我是将军的女儿,江湖上有名的素女宫,里面的女子也是女儿身,我也要!”

她娘被她气的想让春衣给她赏几个家鞭,又不忍心罚她,只好作罢,让她好生的反思,记着妇道。

石桌上的书页凌乱的吹着,窗外不时传来几声鸟鸣,伴随蝉的聒噪,她无聊地发呆,望着窗外,心里有些烦躁,傻傻地自言自语:“鸟儿啼,蝉声鸣,浮云归兮。”

“乃不知何时出闺,不复出焉。”

“再栽一头,十年不晚。”

西门君汐并不知道他已经被某个姓江的盯上了。

他俊眼微闭,柳眉微张,挺鼻轻嗅,唇角淡扬,又若像在思量什么,此时安静得仿佛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了一体,就如一幅浅清的写意画。

大的紫檀木床简单地雕刻了玉兰花,散发出檀木特有的香味,淡蓝色的薄被有着一股冰泉气息,微微与主人贴合,四周都收拾的很干净,家具简朴,舒展着些点缀,纱幔低垂,对面摆着一香炉。

他三千墨发落在脑后,身上沾了点香炉的熏香,烟气飘飘,一缕缕香烟散开成细雾上千,如纱,如丝。

大约一柱香后,他睁开琉璃色眸子,仿佛是清澈的深潭,清澈如水,深不见底,起身提笔染墨,端正地坐在桌边,落下一个个笔劲张扬的好字。

沉香间门口有人轻声唤道:“清雪君,太上爷爷唤您。”

门外传来静悄悄的脚步声,那人离开了。

西门君汐开始梳理那三千墨发,不一会儿绾好发,小碎步前去问候太上爷爷,临停在殿门外。

“去唤鸢儿来。”

太上爷爷一阵咳嗽,想必是年少时害的旧伤。

“那人关心地问:“老爷这没事吧?”

太上爷爷道:“没事,老毛病了。”

语毕,屋里那人正想要离开,推门见西门君汐,敬畏地施礼道:“清雪君,”西门君汐微微点头示意,那人才匆匆地走了。

“君汐,你来了,”西门君汐应声而去,西门山庄的东西都不华,重于朴实精致,华而不实,对物品是如此,对武功人士是如此。

又长又宽的木板路。旁边摆着一排排的书,物品统一檀木制,书柜散发着淡淡香气,一柄华丽精致的长剑躺在中间。

穿过纱帘,一位暮光沉色的老爷坐在轮椅上,面容沧桑,皱纹几乎皱在一块了,两鬓如霜。西门君汐微微施礼道:“太爷爷。”

太上爷爷微笑着道:“你坐,”他坐下了。

“君汐,近日可好?”

“尚好,”西门君汐淡淡地道。

太上爷爷闻声,皱紧了眉,皱纹拧成一团,敲了敲手杖道:“君汐,我辈人才济济,看那独儿,不知羞耻的去花楼那种地方,你这清雪君给我们争了颜面,你若想去外面走走,我绝不拦你,你还是女儿身……”

“太爷爷,我是自愿成为清雪君的,身为家族嫡女,理所应当为家族争光,”西门君汐不冷不热地道。

“我是心疼你啊,这辈亲的就出了你这位懂事的嫡女,家族一半的重担都压在你身上了,要是都像你这般明事理,是我西门之幸。”

“不必,该懂得你我皆知,”西门君汐脸色不变,辨不清他脸上的情绪,太上爷爷脸色变了变,眉头一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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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为你的事,你此次出关引起其他家族注意,家族掩不了你的信息了,不过,女儿身这个身份是一定要掩去的,你出庄否?”

他心里一刺,依然面不改色。

西门君汐握紧了拳,咬唇问:“去闯江湖?”

太上爷爷沉默地点点头,又剧烈咳嗽起来。

“汐儿退下,待明日自会出庄,”西门君汐平静地起身,拂袖而去,有些自嘲地笑了笑,脸色有些苍白。

这么多年了,成为清雪君,还是改变不了这个老古板的偏见,只身一人在外,这意味着家族不会保证她的安全,除了佩剑“清平”陪她之外,其他什么也没有。

这倒也是习以为常。

嘉陵城沿着十几条弯弯曲曲的大道,它一脸豪气地伸出手接纳来自五湖四海的江湖人士,路子偏僻点的,难免磕磕绊绊,一间茶馆坐落在道路一侧,江南玥就进去歇歇脚。

她看见一群痞里痞气的人,一位佩刀,头安青巾,胡子浅黑,一位牵着头骡子,任他怎样用力拉,驴的蹄子在原地转悠,他备着刀,此刻提刀对着驴破口大骂:“蠢驴!你倒是走啊,改日宰了下酒吃!”他一脚飞踢去,那驴后腿一蹬,险些踩踏在拉驴人身上。

众人围着一桌,一边凑热闹,一边谈闲话,其中一人站起身,指着驴冲拉驴的汉子嚷嚷:“你这驴和你一般年纪老掉不好吃的,你可要便宜卖,今年的收成少了十斤。”

众人哈哈大笑起来。

“还十斤呢,都四十斤重了!也不知今年交税要如何?”一位老翁弓着腰喊道,满面风霜,这皱紧能夹死蚊蝇,他又咳嗽着说:“想当年我如果下定主意,这会儿就在华山养老喽,哪能沦落一个种地老农……”老翁叹着气,将茶饮入唇口,润润干裂的白唇。

“江湖多热闹!”一旁的壮实大汉和他应和,“别瞎说,华山一脉哪能轻松上去,个个根骨清奇,江湖中牛鬼蛇神的,斗不过就不好说了,近日,城南四驿镖局里头死了七八个镖头,往外挂白布呢,这年头,闯荡江湖么好本事说不过去。”

对面的一位独臂男转过头,想搭上几句话:“华山那些个小儿怎够俺打,想当初俺是江湖上响当当的二当家,东虎帮的吕老大是俺大哥,瞧你们这些鼠目寸光的,不识明珠,俺还见着恒山派的女弟子们,她们一袭粉嫩花裳,背着佩剑下山历练,那场面美不胜收!”

“哥儿个,你号啥名?”糟小子凑近眉眼,含讨好的笑意,追问道。

“白睛独臂,虽不及西门家族初出茅庐的武林英雄豪杰清雪君,但同那累年顽疾的独孤一辈好些。”

这下连老翁也有意趣,张口追问:“要说你就多涂几个字,我们几个都非江湖中人,正愁没故事八卦!”

独臂男嘴皮一撅:“说书人还讨个赏钱,也就罢了,量你们口袋里也没几个子,”他腿搁在木桌上,仅剩的一条胳膊放在肚皮上,竟没往后倒。

江楠玥被独臂男这一番举动震惊住,花生米掉在地上沾了灰尘。

独臂男又继续道:“听说京城比武大会时,清雪君摆了武林盟主一道,俺早就看他不爽,西门这辈果真少年英才,一招“飞云踏雪”,独步天下,老一辈见了都自愧不如。”

一位冷横浓眉,玄色衣袍的年轻男子同独臂男交谈:“你可知他练的什么功?他的内力极寒,在场的都震了个七荤八素,霸道至极。”

“仁兄是江湖同友吧?西门家族以剑法和指法为名,独创一脉玄功,凌霄剑法和穿云指法最为玄奥,寻常的玄功自然没清雪君的内功高明,西门族内定藏秘技。”

远处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如急雨敲打地面,赤红色的马,简陋的草帽,马鞍上少年清瘦,他手按着草帽,抓紧缰绳,以免被放肆狂舞的大风吹得东倒西歪,树影婆娑,沙沙作响。

少年大喝一声,勒紧缰绳,马声急吼,蹄子回转,“刘镖头!又出事了,镖局里又死了两个!”

过客里有人站起身,即刻道:“快带我去,”此人抬起头,正是那位玄袍年轻男子,他转身道:“独臂兄,改日再会,定请你好好喝一杯。”

独臂男冲他挥了挥手,以示自己知道了。

语罢,他翻身纵马,后面的少年抱紧了马鞍,刚歇息,马屁股那条长鞭恨恨地冲出去,掠开一阵飞沙烟尘。

马蹄声又“噔噔噔”的传开了。

江楠玥也该动身了,但她这回不知有何本事闯荡江湖。

那位镖头看上去是个好人,虽相貌平平,但胸怀气概让他教我学武功,那么应付采花大盗,宵小还是轻轻松松的。

等到了四驿镖局门口,两座石狮子好生威武,目瞪珠圆,颈间一颗金铃铛,雕工细琢,一抹白布却晃住了路人的眼睛,白布挂在屋檐上飘荡,像一面旗帜,。

江楠玥沉思着站在门口,久久迟疑着,来回走动,十分钟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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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一人进出,天色渐暗,墨色沉到云间遨游,要将白光遮盖尽,她更不敢踏进半步,去客栈租了一间房,早早歇下。

第二日,一件大事传得沸沸扬扬,城里的四驿镖局被灭门了,整个嘉陵城的人都在谈论这件事情。

“江湖纷争,仇家上门,几十个镖头都死了,柳堂主的尸首埋在后院,半截身子露在外面,也不知何意,柳夫人不在,幸免于难。”

“这柳夫人还活着呢?”

“可不是嘛,如今她孤家寡人一个,也怕仇家再找上门,早就逃难去了。”

江楠玥庆幸自己昨日没推门而入,估摸着门内散落的尸首,她脸色煞白,魂不守舍一整天,临到下午。

转眼踏进一间店,她樱唇开口朗声道:“听闻此地有一百晓生,信多且准,耳朵仿佛能闻千里之声,眼目能观千里,也不知是真是假?”

店里那人点着算盘,吊儿郎当地坐在那里,放肆悠闲,听她那银铃般的笑声,又不见铃铛在何处,不禁抬头问:“姑娘来此是为清雪君之事?为何知我名不虚传?”

“我爹说过,盛名之下无虚士,你应当知道吧,上回我爹来过这里一次,那时我还年幼,在这里抓了一把豆子回去,结果我就被骂了。”

百晓生摸了摸下巴,仿佛是在回忆一些东西,眼珠子像狐狸一样转,心里打着小算盘:“你是故人之女,令尊是当今大将军江友人?”

“是,”江楠玥在他面前安了两块银宝,微笑地道:“我知你这规矩,我想打听清雪君现在在何处?”

百晓生有点为难,收了银子,又不好意思不开口,他是个见钱眼开之人,可西门跟他交代过,要江楠玥是寻仇的,他店就不保了:“清雪君自是清冷性子,自然会去那些茶馆,估计姑娘也不是寻仇的,那好就告诉你吧,清雪君现在住在风和居,似乎要去少林讨教一番。”

“谢了,”她心里一乐。

她顺着来时的路找到木舟,一路乘船而去。

西湖水清平静,倒影着两旁的夜景,水光潋滟似美人清澈的眼睛,令人心生流连忘返之情,潭江三月更是极为出名。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

眼帘中十里长街挂满花灯,男男女女莺莺燕燕,互相给红线、红玉,店人不时不时唤客人,一夜灯火通明,仿佛诉说着世间的繁华。

她留恋于迷人的美景,一路欢声地路过。

鸾雀街

一条红绫落下,寒剑出鞘,剑影似雪,斩断绫带,玉手接住绫丝,他一脸懵逼地紧盯着,感受手心的触感。

“……”他心中无语,只是绫带?

一位身着红衣的女子捂着脸,目光似水,散发着点点魅惑,娇声道:“讨厌,像公子一样斩断红线的人真少。”

“无聊,”西门君汐寒声道,冷剑横在女子颈上,划出了一丝血,不懂怜香惜玉。

他冷冷地吐出一字:“滚。”

目光如刀,锐利得穿透人心,让人心生寒意。“啊!”女子慌张地摔倒在地上,眼中含着恐惧,吓出了一身冷汗,发丝凌乱,引的路人驻足观看。

“离我远点!”

望着她跑了,西门君汐暗叹一声“无趣”,剑收回鞘,便转身离去,有人站在他面前,拦住他去路,他微微皱了皱眉。

“闪开,”他淡然道。

“伤了我的人就想走,天下哪有那么好的事!”眼前的公子身着白衣华服,脸色苍白发青,展着玉扇,一看就是酒色过度,身体被酒色掏空,气血亏空,步子摇摇欲坠,半浮半扎实,想必武功不怎样。

他沉声道:“抱歉,在下赶时间,这位兄台,若想拦我,休怪我不客气,”弦外之音带着强烈威胁。

“你这个俊色美人,姿色啧啧,”白衣公子合上扇,丝毫没把她的话听进去,扇头抬了抬,似乎想要调戏他。

他脸色阴沉,熟悉清雪君的人知道,这个时候是不该去惹他。

还没等他碰到一下,便被抽飞出去,刚才寒光极快,出剑速度令他们眼花缭乱,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剑已回鞘。

白衣公子惨叫一声,像杀猪似的,面色苍白如纸,“你!”他吐出一口血,脸色又青又白,想说话又无力,憋着一口怨气,目光森冷怨恨,如果目光可以杀人,他一定要把西门君汐千刀万剐!

他又在白衣公子伤口上撒了一把盐,语气冷冷的。

“公子自重,这是你咎由自取的。”

他像受了重锤,晕过去。他身边的女子们连忙搀扶着。“放心,死不掉,”西门君汐转身离去。

他只是用剑柄拍过,废了那人的双腿。西门中人并不是所有人都会医术的,唯有想深造于此族人,才会去善草阁阅书,西门君汐与太上爷爷是例外。

他天资聪颖,学这点东西轻而易举。

今日之事被记载在百晓阁中:初夏庚子鼠年,辛巳月,丁丑日,戊时,西门清雪君在西湖废一人,禁曰:不喜女色,不近生人,勿靠近清雪君。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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