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凌寒下手太重了。
封渝一张脸青青紫紫，几乎没有一个地方能看。
好在这儿本就是医院，沐听雪倒不担心封渝的性命，只是……
“不严重吧？不会破相吧？”
问这话的时候，沐听雪一直盯着封渝那反复出血的鼻子，虽说现在止血了，但她总感觉，鼻梁骨是不是打断了。
“不会的……”
替封渝看病的是个年近六十的老医生，他笑了笑，解释说:“虽然我这么说有点那啥，但是，宋院长出手还是心里有数的，血是流了些，也是疼了些，但都不会影响太大，就是难看了些。”
“那就好，那就好……”沐听雪拍着心口，这才大大地松了口气。
那老医生也是听说过她可能是宋家表小姐的传闻的，对她自然格外的客气。
特意细心地叮嘱了一些伤后的注意事项，这才不大好意思地开口:“那……我还有别的病人，能不能就先走了，不过您放心，这边有什么事情，沐小姐随时让护士来找我，我随叫随到。”
“好的，谢谢您啊！”
老医生摆摆手:“不谢不谢，都是份内的事，应该的。”
“那您慢走……”
送走了老医生，沐听雪一回头，这才发现封渝不知何时已经醒了，而且看样子，似乎还不止醒了一会儿。
“怎么样？还好吗？”zusi.org 狐狸小说网
“你是在说笑吗？我这个样子，怎么可能还好？”
封渝忿忿，语气却不由自主地温柔了许多:“你怎么会在这儿？没陪着……”在心里把‘他哥’两个字接完，封渝半扭开头去，别扭地不想让沐听雪看他鼻青脸肿的样子。
沐听雪却听懂了他的意思，主动回答说:“他还在重症室里没出来。”
还没出来？
封渝愣了愣，一时间竟是不知道该先感叹老爷子命是真硬，还是该感谢老天爷给了他最后和爷爷说几句话的机会。
他一下子坐了起来，急着就要去重症室。
沐听雪却拦了一下:“别闹，等你哥出来了你再去。”
“怎么，你也要拦我？那可是我爷爷，最后一面也不给见？”
“封渝，你不阴阳怪气就不会说话了吗？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几个意思？”
沐听雪:“别这么说话行吗？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那还不是被你们逼的？”
突地，封渝的态度就恶劣了起来:“怎么？你现在已经不是我嫂子了，还想拿嫂子的乔来教训我？呵……”
他残忍地冷笑:“可惜你知道我对你是什么想法的，原本过了这两年，我那份心思也淡了的，可是，看到你直到现在还对我哥死心踏地，我突然又觉得我又可以了。”
“沐听雪，我告诉你，我从来没当你是我嫂子，以前没有，以后也不会有那一天，你就等着接我的招吧！等我彻底赢了我大哥，我要你亲自到我床上求我，我才会放过我大哥……”
若不是他那张脸已经肿得像猪头，再扇一巴掌可能真就要破相，沐听雪就扇上去了。
但就算没动手，她嘴也没客气。
“傻比……”
封渝愣了一下，好半天，才仿佛重新找回自己的声音:“你……你刚骂我什么？”
“还要我再大声一点吗？大-傻-比……”
论毒舌的功夫，沐听雪自问不如宋凌寒。
可他俩身体里毕竟流着一部分相同的血，所以，这会儿沐听雪也火力全开地嘲讽:“真不敢相信，两年过去了，你竟一点长进也没有，到现在还分不清敌友，你这种人不叫傻比叫什么？喔……还可以叫白痴，智障，脑残，随便你选。”
封渝气得头顶冒烟:“别以为你是女人，我就不会对你动手。”
沐听雪冷笑:“有种你就试试，八年前我打得赢你，现在我一样打得赢你。”
封渝一噎，瞬间哑了声。
该说是黑历史吗？但八年前他确实是打不过沐听雪，现在虽然还没试过，可直觉告诉他。
可能还是打不过……
封掣气得快没脾气了，沐听雪其实也同样是，她冷哼着，继续讥讽:“还有，是谁给你的自信？我连你哥都不要，还会要你这个残次品？”
“你说谁残次品呢？”
“没脑子还缺心眼儿，不是残次品是什么？”
封渝气得失去了理智，他大笑一声:“哈……我哥有脑子，我哥不缺心眼，我哥不是残次品。可他不爱你呀！不但不要你，连你们的婚姻也不要，孩子也不要，你选了我哥，我是不是该恭喜你扔了千千万万条康庄大道，又选了一条断桥呢？”
杀人诛心！
不得不说，封渝这一次是真的扎得沐听雪鲜血淋漓，可她还是怒视着他:“断桥也比你好！”
封渝气得要跳起来，刚要反斥，这时病房门口却突然传来了焦急的敲门声。
“二少爷，您在这儿吗？老爷子醒了，想见您呢！”
是封管家的声音。
只这一句，封渝哪还记得要跟沐听雪吵架，一骨碌就从病床上坐了起来:“什么？我爷爷醒了？他……”
可这个动作直接扯到了伤口，顿时疼得他‘呃啊’一声，龇牙咧嘴的。
门外，管家也听到了封渝的声音，直接推门进来。
“二少爷，您……没事吧？”
封渝摆摆手，别说他是真的没什么大事，就算是真有事，这时候也耽误不得。
扔下沐听雪，封渝跟着管家便走了，可这去的一路上，他都无比紧张。
爷爷好了？
又挺过来了？命硬成这样了？
脑子里本千头万绪，可当他顶着一张鼻青脸肿的脸出现在爷爷的面前，他才终于意识到，爷爷的醒来，才不是什么命硬。
回光返照！
平素那么不可一世的爷爷，终于还是油尽灯枯，成了面前这明明气若游丝，却还强打精神的老头儿。
封渝喉头哽了哽，想说的话明明那么多，到最后，他也不过是扑过去叫了声:“爷爷！”
老爷子抬起枯槁的右手，轻触着封渝脸上的青青肿肿，微笑着，却只说了一句:“小渝，爷爷对不起你，不要原谅我！”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这就是爷爷的真心话了吧！
想到这里，封渝心里的洪流瞬间冲破了堤口，而原本还冰冷地轻抚在他脸上的大手，也在说完这最后的遗言后，无力地，滑了下去……
几乎在同时，封渝的眼泪彻底决堤:“爷爷，爷爷……呜呜……呜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