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卿阳的工厂确实不大。
可对于一间代工厂而言，三百人的规模，却又着实算不上有多小……
不过，按理说服装行业，都是江浙一带比较集中，到京城来开代工厂的这种，沐听雪也不知该如何评价舅舅的行为。
总之，着实不算是英明。
可如果舅舅真是那般有头脑的一个人，大约也不会连苏蕊那种心机小丫头也搞不定了吧？
所幸，舅舅的工厂别的不说，工人倒是真的很不错。
这一问才知道，他最初到京城时，只想要赚钱，具体干什么完全没有谱，这间代工厂最初也不是他的，是一个朋友做不下去后转给他的。
这里的工人都是老板最初招过来的，年纪都不大不小了，找别的工作也不好找，便都留在了工厂里。
不过确实都是些手艺好的老工人。
而苏卿阳别的没有，人脉却有。
哪怕是京城，也有不少苏家画行的老客户，这些人看在她是苏老爷子的小儿子，出来混也不容易，就东家给一单，西家给一单地关照着他。
没想到，这工厂就这么给他盘活了。
也就是因为这样，他才起了点别的心思，想要发展发展，壮大壮大……
最初他会帮苏蕊，还真不是冲着苏蕊的才能去的。
那时候苏蕊具体也不知道是惹了什么事儿，总之，就是欠了一百万的债，被追债的追得到处跑的时候，被苏卿阳救了。
他见这小姑娘也是陆城人，还跟他一样姓苏，就觉得是缘分。
起初也只是收留她几天，没想到发现她还是个设计师，更重要的是，还和沐听雪一起上过《天桥佳人》这个节目。
苏卿阳后来看了一下这个节目，发现苏蕊的设计确实不错。
而他本身也对沐听雪这个外甥女无限滤镜，觉得镜头里她看着和苏蕊关系还不错的样子，就觉得苏蕊肯定是个不错的姑娘……
当然，这也是因为苏蕊拦着他没让他看到《天桥佳人》最后的那几期的原因。
总之，苏卿阳想要的机会，就是把自家的代工厂升级成为正式的服装公司，不再只是‘代加工’。
而苏蕊想要的，是一个冤大头，能帮她还债，还收留她，给她工作，给她收入。
于是二人一拍即合，就这么凑到了一起。
工厂以前只接代工的活，虽说赚的不多，但总会有活做。
可自从苏蕊开始设计新装后，苏卿阳便带着她的设计跑了许多卖场，整整半年，才打动了那些老板的心。好几百家商铺，给他零零碎碎拼了几个万件的大订单。
一共十款，每一款五千到一万件。
苏卿阳高兴得不得了，觉得这一单下去，十款新服装里只要有一款能卖成爆款，他的工厂就能升级了。
可苏蕊毕竟是个假单纯的真绿茶。
她不是真心留在这里，便借着的这一单的‘成果’，利用苏卿阳的人脉，自己帮自己找到了最好的下家，顺带，把单子也一并转给了她的新东家。
还一脚把苏卿阳和他的工厂踢开了……
提到苏蕊的事情，苏卿阳又是一阵长吁短叹。
“我是真没想到苏蕊那姑娘那么没良心，现在我布料，辅材全都采购好了，就等这几天做了交货，可结果……”
舅舅即便没说完，沐听雪也能猜得到他后面要说什么。
她想了想，自行补充道:“结果那些商铺都表示，不想再订你的货了？所以你就算采购了所有布料也没办法自己开工做出来，是不是？”
苏卿阳惊了:“你怎么知道的？”
沐听雪自然一笑:“因为如果我是苏蕊，存心要跳槽的话，找到下家的同时，会直接把设计图给那位老板。顺便告诉他你谈的是哪些商铺，名单电话都会给对方，让对方先下手为强。”
“对啊！就是这样啊！”
苏卿阳说着又激动起来，还一拍大腿:“那些商户也是真的狗，一开始他们都反口不要货了，我还以为是出了什么事儿，结果跑去一看，那些新货都上架了，而且卖得特别好。我找那些人理论，他们还说别人给的是一样的东西，货还比我的便宜。都是生意人，没理由选贵不选便宜的……”
生意场上本就是利益至上，跟这些人谈人情谈良心，就等于是在他们身上割肉，不现实。
而且……
“大工厂做成衣的成本自然不是舅舅你这间工厂能比的，成本压低后，价格自然也有优势……”
“哪怕您联系的这几百户商户里，有那么一小部分有良心的，想还是和您合作，可‘不和群’是要被排挤的，什么行业都有自己的生存法则，人家可以不主动坑您，但却不可能为了您把自己陷入不良之境。所以到最后，结果就只能是抱团进，或者抱团退了。”
“而且，虽然那些商户一开始下的订单都不多，可刚才我也看了那十套成衣的设计图，以我的眼光来看，目测至少有三套应该能成为小爆款，后续的市场加单才是苏蕊的新东方真正看中的。”
苏卿阳没想到沐听雪能分析得这么透彻，而且几乎全部说对了。
他激动地道:“对啊！对呀！一说这个我就来气，因为这里头真的有两款在网上都直销过万件了，还有两三套也是销量过千，这才几天时间啊！后续肯定是要爆的，那两款最爆的，我看直销十万都有可能……”
说到这里，苏卿阳更肉疼了，脸皮子都在抽抽。
而这时一直不吭声的封掣反而淡定而语:“他卖的越多，罚的就越重，也是好事。”
“啊？”
苏卿阳不解，封掣却一脸平静道:“舅舅，这种专业的事情应该找律师，安老爷子的孙子安律也您认识么？也是咱们陆城的。”
“认识，当然认识了，安少不是和你关系好吗？”
“所以，我让他亲自过来帮您打官司，不过，舅舅在此前还是先想想好，是现在就打官司，还是等他们再卖个十万八万件的，涉案金额再多一些，再来打官司。”
苏卿阳继续傻傻地问:“有什么区别吗？”
封掣勾了勾唇，嘴角划过犹如刀锋一般的冷弧:“那得看您是要对方把牢底坐穿呢？还是想要对方赔得裤子都没得穿？”
“这……”
苏卿阳麻了！
真麻了！
要……要这么狠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