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反被孺犬当虫豸

吐蕃,自赞普松赞干布时崛起,由匹播城迁都至逻些,兼并了苏毗、羊同等部,又破党项、白兰,击败吐谷浑,雄踞高原之南俯瞰北方,其势雄雄让人敬畏。

如果有人问,吐蕃为什么这么厉害,松赞干布可能会自豪地说道,我国家的强盛,归根到底在于制度。

吐蕃采取的军政合一的制度,在地方上按照东南西北等四个方向,分别将各地贵族划分为了四个如,即约如、卫如、如拉、依如。

四个如便是吐蕃的四翼,随着时代变迁,原本东南西北的界限开始发生变化,四个如的地理划分也就没那么严格了。

铁中奇当时投降时,被吐蕃军授予了约如千户衔,即吐蕃语种的约如东岱,可如今安排铁中奇的位置却是在依如地区,按照法礼而言实属不当。

当日,他取了两匹蜀锦,一路走到了内城的册封司,想要去寻康巴城的司吏,问一问通过这个理由能否为他改变封地。

走了半刻钟的时间,一个白墙红瓦的屋子出现在铁中奇眼前。房子大门很小,门口却排了长长的队伍。

队伍中有的人拿着鞣制皮革,有的人取来的鸡蛋干肉,也有人的赤裸裸地拿着金银,有贫有富,形象百般。

我这次来是求人的,所以应当还是不要太盛气凌人为好。

铁中奇思索一下就决定不插队了,拍在队伍的后面沉下心来慢慢地等着。

排队排了半个时辰,铁中奇的前面就剩下两三个人了,前人和司里吏员之间的对话也被他听进了耳朵里。

“来者何人,所谓何事啊。”

“这位大人,小人是约如羌塘的封地贵族,父亲乃是当地的庸武士东岱。这不,家父在半个月前刚刚去世了,按照法礼我过来继承他的贵族位置。”

前人咧开嘴巴,谄媚地笑着,“这里是我老家的一些腊肉,还请大人笑纳。”

吏员眼睛都没有抬,直接道:“放墙角吧,你父亲叫什么名字。”

“边巴次仁。”

吏员从一沓子约如羌塘的东岱中翻找起来,寻了好一会才继续道:“寻到了,可有之前册封司发的凭证?”

“这。。。”前人茫然失措了,他思考了一会才道。

“并未听我父亲说过啊,他是松赞法王时期任的东岱,到今天也得有五十年了吧,五十年前应该还没有册封司吧。”

吏员终于抬起眼睛来了,这是他第一次正眼看询问的人,只不过此时他的双眼充满了不屑和幸灾乐祸。

“少扯那些没用的,我问你,可有之前册封司发的凭证?”

前人有些慌乱了,他咽了口唾沫,“没,没有。”

“这不就完了吗?按照康巴城新颁布的律法,没有册封司凭证的统统收回领土,你东岱的身份被剥夺了,回家等消息吧。”

听到这,铁中奇已经感觉到厌烦了,他暗自想着,这吏员未免也太嚣张跋扈了吧,面对子承父爵这样的事情,还能搞出这么多事端来吗?

“什么?!”

果然,前人也急了,他大喊道:“贵族之位,父逝子承,这是千古不变的规矩,怎么到你这里了偏偏就变了,我不服,我不服!你还我祖辈地来!”

吏员丝毫不慌,转头喊到:“有人闹事,来人啊。”

“在!”两名整装待发的士兵走了过来,他们甲上已经沾满了鲜血,早已经不知道处理过多少人了。

“拖下去。”

吏员像是说了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随后就整理起刚刚被他翻乱的文件,边巴仁次的那份册封文件则是被他直接撕成了碎纸,扔在一旁,“下一个。”

“你等等,不能撕我凭证啊,不能啊!我不服啊!我不服啊!!”

前人还要叫喊,却看到士兵直接抓住了他的脖子,一把捂住了嘴巴,硬拖着带到后堂。随着一声凄惨的叫声,这人彻底没了动静。

这会轮到下一个人了。

而下一个,就是铁中奇。

嚣张跋扈,谁给他的胆子?!

铁中奇的脸已经阴晦的不像样子,他走到吏员身前,尽量放缓了语气说道:“约如在职千户,铁中奇请求更换封地。”

吏员瞥了他一眼,忽地眼前一亮,一抹古怪的神色一闪而过,见铁中奇手中拿着包裹,下意识地说道:“放那边吧。”

什么话都没说,就让我放东西?焉知这是送给你的?!

铁中奇心中吐槽着,只是将包裹放到了桌上,对着吏员道:“劳烦问一下,为何我一个约如的东岱千户,却会被分配到依如的积石山上去呢?”

这句话说得吏员直接抬起头来,他神情很不自然,略带诧异地说道:“你就是那个最近刚刚被册封封地的千户?”

铁中奇点头道:“正是。”

吏员挑着眉毛咋舌了一下,摇头道:“你这包裹就放在桌上,让我们怎么谈啊。”

铁中奇心中有气,眼见吏员这副娘娘们们,欠打的模样,恨不得一拳直接把他脑袋砸进脖子里。

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还是强忍着怒气,将包裹放到了旁边靠墙的地方。

那里的礼品,已然堆积成山,其中不乏比他这蜀锦更贵重的东西,可这么多东西就这么随随便便地扔在一旁,好似不值钱的垃圾一样。

不是礼物不值钱,是这群吏员收的太多了,已经不在乎了。

等铁中奇放好之后,吏员才说道:“铁千户,你是想换一个封地是吗?”

铁中奇应道:“是,起码给我换一个能养一千名属民的封地把。”

他话音刚落,就看到吏员的眼神瞬间变得嘲弄起来,那模样和刚刚看前人的眼神一模一样。

吏员的嘴角上扬,像是在看马戏团里面的动物表演,“这个我可不好变,您还是请回吧。”

“你是在耍我吗?!”

小吏连忙说道:“哪里哪里,我这一个小官哪里敢耍堂堂东岱啊。”

只是他嘴上说的谦卑,可语气神情,怎么看都是在阴阳怪气。

他眼眸中流露出一丝情魅的色彩,手悄悄地抹上了铁中奇的手腕,低声道:“东岱的身材还算是健硕,我倒是真喜欢如此模样的男子,若是东岱能在夜晚赔上我一晚,说不定东岱的封地还有所转机啊。”

“就凭你,也敢辱我?!”

铁中奇顿时憋不住了,他向前一步抓住吏员的脖子,像是拔萝卜一样直接将他从椅子上拽了出来。

“恶心人的东西,我若是不打你,我还算个男人吗?!”

吏员仓皇地舞动着手脚,连忙对着后面大喊道:“有人闹事儿,有人闹事啊!快来支援!”

“聒噪!”铁中奇一把将吏员扔在后面的街道上。

只看到吏员噗得一声砸在土路上,自己在地上打了三四个滚,掀起了尘土漫天。

他这一下摔得头破血流,连胳膊都出现了明显的扭曲,显然是骨头都断了好几根。

“大胆,哪个不要命的敢在册封司闹事?!”

两个士兵匆匆从后院跑了出来,可刚跑到门口,就看到金光闪闪如同佛陀一样的魁梧男人立在门口,那凶悍暴虐甚至是疯狂的模样,顿时吓得两个人气势馁弱。

“以下犯上,真是找死!”

铁中奇爆呵一声,一脚踹在了跑来的士兵身上,他的脚深深嵌入到了士兵的身体里面,只看到士兵直接倒飞出去,连带着另一名士兵摔倒出去。

他们叮呤咣啷地砸碎了很多东西,两个人哀声连连,俨然是没了刚才的傲气。

“哎呦,哎呦疼死老子了。。。”

吏员在一片尘土中哀嚎着,他全身上下疼的不像样子,脸也破了,胳膊也断了。

剩下一个完整的手想摸摸伤口,却连摸哪都不知道,只能嚎叫着用声音缓解身上的疼痛。

疼死了老子了,疼死老子了。哪里来的乡巴佬敢在册封司犯事?!等着吧,等士兵把他抓住,我一定把他碎尸万段!

吏员心中咒骂着,忽然感觉眼前一黑,他抬起头来,却看到正是他口中骂着的乡巴佬,如同山岳一样笼罩住了他,挡住了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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