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0年纠缠情难散

李逍遥咽了一口吐沫,艰难开口道:“二师伯,你来真的啊?”无崖子茫然睁眼,说道:“蛤?代掌门,您说什么?老夫不太明白。”

一旁段誉再也忍不住了,“噗呲”一声,笑了出来。他见李逍遥似笑非笑的看向自己,连忙伸指,在自己脸上的阳白、迎香两处穴上点了两点,顿时面部肌肉僵硬至极,模样甚是骇人。

李秋水一巴掌拍在李逍遥头上,嗔道:“哪有你这般当掌门的,居然吓唬自家师弟。”她略一伸手,衣袖在段誉脸上轻轻拂过,段誉只觉脸上一麻,穴道居然便已解开。

这样一闹,天山童姥与李秋水虽然各不相让,但也不似刚才那般剑拔弩张。李逍遥沉思片刻,说道:“大师伯,三师伯,弟子这里倒是有个法子,咱们一起参详参详如何?”

天山童姥点点头,说道:“小李,现在你已是掌门,你便开口吧。”李逍遥暗自撇撇嘴,心想:我若是说出半句不合你心意的话的,这个掌门只怕就要大祸临头了。

他心中腹诽天山童姥,却看着无崖子,笑容满面的说道:“现下,咱们逍遥派有几件难事。这第一嘛,便是未来的掌门人选一事,大师伯未有衣钵传人,二师伯自己的徒弟,苏星河难堪大任,丁春秋…咦?丁春秋人呢?”

无崖子脸上一红,说道:“先别去管他,你接着说。”李逍遥只得点头称是,接着说道:“丁春秋依照我逍遥派门规,将来是要由二师伯自己的传人去清理门户的。就不说了。”他看向段誉,说道:“我三弟,虽算是三师伯弟子,但他学了一路‘北冥神功’,又是大理段氏唯一男丁,这将来嘛,必然是要回去当皇帝的。算不得数。这么说来,三位师伯名下,咱们逍遥派第三代,竟再无一人可用了。”

无崖子说道:“我做掌门这些年,不但逍遥派不曾发扬光大,反而日渐式微,实在是罪过。”他看着李逍遥,微微笑道:“好在现下有代掌门主持大局,老夫相信,逍遥派局面必能蒸蒸日上。”

李逍遥咬紧牙根,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多谢二师伯信任有加。”他又接着说道:“第二嘛,便是二师伯的身子。受伤多年,怕是伤了元气,总是要好好休养一番的。”这句话一说,天山童姥与李秋水齐齐点头,只觉得这代掌门高屋建瓴,明见万里。只有无崖子皱着眉头,眯着眼看向李逍遥。

李逍遥对着无崖子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说道:“因此呢,弟子觉得,这第一年,二师伯还是应该住在灵鹫宫中。”他见李秋水杏目圆瞪,连忙说道:“不过…”

李秋水狠声道:“不过什么?”天山童姥呵斥道:“大胆,你怎敢如此与我逍遥派代掌门说话!”

李逍遥赶紧开口,说道:“灵鹫宫中有大量先人医术典籍,大师伯与二师伯都精通医理,在灵鹫宫中住上一年,帮二师伯好好调理一番,这也是为了二师伯好。”他见李秋水不再做声,说道:“不过三师伯毕竟与二师伯曾是夫妻,是以也该回到灵鹫宫,照顾二师伯一番。”

他这番话说完,天山童姥怒目而视,说道:“什么?让这…人住进我灵鹫宫?”李秋水跟着说道:“大胆,你怎敢如此与我逍遥派代掌门说话!”

李逍遥对着无崖子说道:“二师伯,你意下如何?”无崖子见李秋水与天山童姥皆神情紧张的看着自己,不由的苦笑一声,说道:“代掌门安排的甚是妥当。”

李逍遥点点头,

说道:“二师伯,弟子可要请你做个保人,大师伯与三师伯绝不可再起争斗,不然,弟子可要用门规罚你了。”

无崖子说道:“合该如此。”李逍遥连忙从天山童姥马车暗格里掏出纸笔,急匆匆写了字据,又在无崖子手上咬了一口,帮无崖子按了一个手印。这才将字据收入怀中。

他见天山童姥与李秋水面色不善。笑呵呵说道:“大师伯,三师伯,你二人若是相斗,必有损伤,到时候我便趁着你们武功大损,拿门规去向二师伯问罪。”天山童姥冷哼一声,不去理他。李秋水倒是看着他说道:“那你便天天陪在灵鹫宫看着我们三个罢。”

李逍遥笑了一笑,说道:“各位师伯,莫急,刚刚咱们说的是第一年二师伯住在哪里。现下,咱们来说说第二年的事。”

无崖子闻言,睁大双眼,愕然道:“第二年?”

李逍遥不去管他,摇头晃脑的说道:“咱们逍遥派三代弟子凋零,我身为代掌门又不能看着大师伯与三师伯拼个你死我活,现下倒有个法子,将这些难题一股脑解决了。”

李秋水好奇道:“哦,敢问计将安出?”

李逍遥说道:“三位师伯各自再收一个徒弟,每年比武一次,若是大师伯徒弟赢了,这一年二师伯便住在灵鹫宫,看守我逍遥派祖地。”天山童姥缓缓点头,说道:“这话倒是中肯。”

李逍遥看着李秋水又说道:“若是三师伯徒弟赢了,这一年二师伯便住在无量山,陪着三师伯,好好静思己过。”李秋水笑道:“哼,这还差不多。”

无崖子

怒道:“怎的,我便是个比武的彩头,每年还要搬一次家不成?”

李逍遥心中暗道:好家伙,你还学会抢答了。

但他毕竟害怕无崖子翻脸,从心道:“二师伯你最是急缺一个出色弟子,否则将来丁春秋寿终正寝,咱逍遥派便有了一个欺师灭祖,师门又拿他毫无办法的千古一徒。那真是可喜可贺,恭喜发财了。”

他见无崖子不再说话,便说道:“嘿嘿,若是二师伯你自己的徒弟赢了,那这一年,你想住哪里,便住哪里,谁也管不着,如何?”

天山童姥、无崖子与李秋水,初时听到这个法子,只觉得胡闹至极,但细细想想,却又分外公平。天山童姥有九天九部相助,李秋水可以驱使一品堂的众多高手,便是无崖子,也有苏星河与函谷八友带着一群“灵剑派”孝子贤孙为之奔走。三人都可广撒耳目,寻找天资出众的弟子传人。至于教徒弟,输了自然是技不如人,怪不得旁人。

他们三人默默思考了一阵,终于抬起头来,互相对视一眼,无崖子说道:“好,你这个法子,咱们应下了。”

李逍遥见无崖子未曾发现他设下的小小机关,心中高兴,但不敢笑出声来,便故作深沉的点点头,又掏出纸笔,立下字据,请三人签字画押。这才告退,与段誉一起走出马车。

离了马车,三十六洞,七十二岛的一众人等都早已走得干净,车外就只有乌老大一人立于道旁。李逍遥问道:“老乌,你怎的还不走?等着开饭么?”

乌老大右手伤小,包扎一下便已无碍,左臂骨折,却是九天九部中人为他打了夹板,上好了伤药。他站在哪里,恭恭敬敬的说道:“少主,小人与不平道长、安大哥商议已定,由他们二人回去办少主交代的三件事,留下小人,跟在少主身边,若少主有何吩咐,只管告诉小人,小人立时便可联系大伙,为少主效犬马之劳。”

李逍遥听了,头大如斗,连忙让乌老大自行回去,谁知乌老大跪在李逍遥身前,摸出一柄匕首,对着心口,嚎啕大哭道:“少主若是要赶小人走,小人对不起三十六洞,七十二岛众家兄弟的嘱托,哪里还有脸面回去,便死在这里罢。”

这般撒泼无赖的手段,十个李逍遥也抵不过乌老大这等混老了江湖的。他被乌老大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哭的心烦,不得已,说道:“好吧好吧,那你跟着便是。”乌老大立时转悲为喜,笑眯眯的收起匕首,站在一旁。

他带着段誉与乌老大,找人问明白了地方,直直往符敏仪处寻了过去,段誉问道:“二哥,这可是去看二嫂?”乌老大立马竖起了耳朵,却听到李逍遥说道:“别胡说,符姐姐风光霁月,不弱须眉,我与她乃是君子之交,并无男女之情。我这名字,却是与女子相尅。”

他回头看了看天山童姥的马车,已然相隔甚远,对段誉说道:“刚刚我在言语中设下机关,狠狠坑了一把二师伯,二师伯现在还未发觉,但他是绝顶聪明之人,这事却是瞒不住他的,等他发觉了,必然反击,我小胳膊小腿,可承受不起。咱们去看看符姐姐,便马上跑路。”

段誉奇道:“二哥,我看你那法子,虽显得胡闹,却是及其公平,不知何处有机关,专能坑害…呃…二师父?”他一下子突然多出两个师父,在称呼上,一时间极不习惯。

李逍遥却不管他如何称呼无崖子,小声说道:“你小点声。他们内功之强,远非常人所能想象。咱们小心无大错。”他又回头看了一眼,这才对段誉说道:“我那法子对大师伯与三师伯,自是及其公平。但我本意便是要用二师伯牵扯住她两人精力,不让她们有了空闲,便自相残杀。嘿嘿,我又怎能让二师伯轻易自由?”

段誉听了,兴奋异常,急切说道:“二哥,快与小弟说说,这是个怎样的机关?”李逍遥笑道:“三弟,你想想,如果明年三个徒弟比武,二师伯的徒弟赢了,如果你是二师伯,你怎么选?”

段誉沉思道:“我若是选灵鹫宫,三师父必然伤心。我若是两处都不去选,只怕大师伯与三师父都不肯善罢甘休……哦,我明白了,看上去二师父可以自由选择,其实他根本没得选,只能用自己自由的机会,去平衡其他两人,否则大好局面立即便要土崩瓦解。”

李逍遥哈哈一笑,说道:“不错,我这法子荒诞不经,他们听了,全部心思都在这个法子本身是否公平上,待二师伯回过神来,便会立时想到这一层,咱们可得快些跑。”

他们说话间,来到另一辆马车前,符敏仪为了救他,一夜间,施展轻功,奔行了近三百里,寻遍了那山谷的四面八方。遇到天山童姥后,又强撑着指路,终于累晕了过去。

她吃了灵鹫宫的丹药,又沉沉睡了一觉,此刻已然转醒,李逍遥见她无碍,笑呵呵打了声招呼,便带着段誉与乌老大骑马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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