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包子铺风波

二人步入轱辘镇,刘木先领着兰晶玉找了一家经营早点的铺子。

早点铺子布置简单,灶厨外面接了一间木棚。木棚下几张桌子板凳,桌子中间放置着竹子做的筷子筒。挑挂的旗子上绣着‘牛记包子铺’字样,旗子旁的大锅下灶火正旺,大锅里水花翻滚,蒸的几屉大蒸笼热气升腾。香味顺着大街开始蔓延肆虐,搅动着早起人的馋虫。

兰晶玉跟在刘木身后,不停的抽着鼻子:“欸,真香啊!”刘木嘿嘿一笑:“我先不说,吃了你就知道了。学堂读书时候,有一次我帮一个有钱的少爷,抄写被罚书文。那个少爷带我吃过一次。唉呀,那滋味,至今难忘!”

刘木说的表面,其实不知多少个夜里,梦中的垂涎流湿了枕头。

看见二人来到摊子前,一个相貌奇特,四肢短小的伙计跑了过了。他从肩头拿下抹布,爬上凳子边擦桌子边问:“二位,想吃什么包子?荤的有牛肉沙葱包子,素的有白菜沙葱包子。”他动作熟练,手脚麻利,几下就把油腻脏污的桌子,擦的干干净净。然后他又用袖子掸了掸长凳上的脚印尘土,伸手示意二人坐下。

刘木仔细的打量着小伙计,小伙计也是不时的瞄着刘木。他俩心里都在想,这个人长的可真是奇怪。小伙计觉得刘木像个衣着怪异的无毛怪,刘木觉得小伙计像个杂技班子里的小矮人。

俩人互看了一会,终于小伙计忍耐不了刘木俯视的角度:“客官看人还是吃饭,吃饭有现成的包子,看人就到外边去,别耽误我们做生意!”

刘木尴尬的挠了挠头,问他包子怎么卖。小伙计没好气的说:“肉包子一钱两个,素包子一钱四个,热汤随便喝。”刘木和兰晶玉商量了一下,要了二十个肉包子,四个素包子。

小伙计歪着头审视着刘木,心里嘀咕:‘这个秃子食量不小啊!’。然后他又看了眼兰晶玉,心中惋惜好白菜都让猪拱了……

热乎乎的包子端上来,伙计赠送的热汤也随之奉上。兰晶玉对白白鼓鼓的肉包子充满了期待,她闭着眼闻着香气的陶醉深情,看呆了刘木,也看呆了小伙计。刘木碰倒了筷子筒,小伙计撞到了桌子腿。

为了掩饰尴尬,刘木扶起筷子筒,抽出一双筷子在袖子上擦了又擦,然后递给兰晶玉。兰晶玉美目轻盼的问刘木怎么吃,刘木顿时一愣:“你们平时不吃饭的吗?”兰晶玉探头小声解释:“也吃,每年的春节,秘境里就会有一次祭餐。但是没有荤食。”

原来枣花秘境里只有逢年春节时候,会祭祀静渊。在这一天会生灵齐聚,共食祭餐。但是祭餐朴素简单,只是枣果素面之类。兰晶玉从来没有见过包子是何物,更别说吃过了。

刘木给她夹了一个包子放到碗里,然后用筷子在包子上戳了个口子。包子里的肉汤顺着口子流了出来,飘着油花带着香气,一下子就打开了兰晶玉的味蕾。刘木对兰晶玉说:“吃热包子得先开个口子,包子里的热气和热油凉一凉。否则一口咬下去,准烫你个唇舌起疱!”

兰晶玉已经迫不及待,扔掉筷子用手抓起包子,一边嘘气,一边浅尝了一大口。“烫,烫,烫,烫!”兰晶玉手指在包子上跳舞,嘴里含糊不清的说。任凭肉馅是如何的烫,也是阻止不了她卖力的咀嚼。两腮已经鼓鼓,嘴里的包子还没咽下,她又拿起了一个,像只贪食的松鼠一般。

刘木看着她的吃相,觉得从此刻起,兰晶玉才是真正染了人间烟火气,整个人才变得真实起来。没有了飘渺的神貌,没有了朦胧的月光,没有了规行矩止的礼仪,没有了似近实远距离。

刘木只是吃了一个肉包和一个菜包,然后静静欣赏兰晶玉吃包子。原来一个人吃东西还能这么好看,秀色可餐用在此时绝不为过。

看着刘木温柔耐心的给兰晶玉晾包子,小伙计又心中感叹:鲜花插在牛粪上,才能开的又美又壮。

陆续有客人来了,美女和妖怪的组合,第一时间吸引了客人们的目光。他们熟络的聊着天,不时打量着刘木和兰晶玉二人。摊子里的客人一多,话题就热闹起来,什么张家的牛丢了,什么李家的马跑了,谁家的小媳妇被打了,谁家的老爷又纳妾了……

没多久一个獐头鼠目的瘦子走进来,一桌人大笑着问:“飞鼠陈,今天有什么独门消息啊?”瘦子走到那桌前,轻轻跳到凳子上,拿起了一个不烫的包子大咬了一口,然后神神秘秘的说:“昨天晚上,颜大壮新招的上门女婿,带着颜府的一个侍女私奔了……”

“又跑了?昨天颜府还是大摆筵席,颜老爷还夸赞女婿武功高强,为人良善呢……”邻桌的客人搭话说道。

“昨个儿喝多了,也没看清颜老爷那个上门女婿,长什么样貌。想要挣点赏钱都没机会啊!”一个客人调侃着说。

“飞天鼠,昨天的喜酒还没醒吧?你不会是还在说醉话吧!”有人笑着问道。众人也是一阵哄笑。

飞天鼠忽的站直了身子,梗着脖子一脸不悦的争辩:“姥姥!昨天去颜府吃席就没给老子上酒。说什么酒壮怂人胆,怕我醉酒又会闹出下三滥的勾当来。姥姥的!我飞鼠陈在这轱辘镇,是人尽皆知的正人君子,什么时候借酒犯浑过!”然后他又面露狡黠的笑说:“颜老爷阻止得了我喝酒,但是阻止不了我听墙角啊!于是我半夜就跑到颜府后院新房房顶上,你们猜,我看到了什么?”

他环顾四周,等了半天,挑起了所有人的注意,才煞有介事的说:“我看见颜大壮在新房里大吵大闹,啧啧啧,那东西砸的,看的老子那叫一个心疼!”

有人又问了,颜大壮为什么要砸东西啊?瘦子像看傻子一样的,看着那个人说:“那颜大壮一屁股能坐碎一张床,她要和你共度良宵,你跑不跑?”然后他和众人一起哄然大笑。

赏钱?

颜府上次的寻人赏钱好像是五十两啊!小伙计在远处看着刘木和兰晶玉,动起了小心思。

他和主家说了声要去茅房,借着尿遁跑向了颜府。路上他分析琢磨,那个秃子一身绣金红衣,分明是新郎官的新袍。那个美人一身清减素装,应该是个没有地位的侍女。他俩一下子要了二十四个包子,这摆明了是为跑路准备的。他越想越觉得靠谱,小短腿开始快速的捣腾……

颜府里,颜老爷正在大发雷霆。辛苦半夜的追寻,也没能找到新招的女婿,这让他暴怒不已。他把眼前能看到的人,统统骂了个遍觉得还不解气。颜老爷命人准备车马银两,他要亲自去赤山城里报官。他要使尽手段,让这个使颜府又一次颜面尽失的伪君子,在赤山地界里如老鼠过街般,人人喊打。如果能够寻到抓住最好,把他和那个贱婢一起下猪笼!“对,必须下猪笼!”颜老爷愤愤的想。

身型如山的女儿,一直在身旁不停的哭泣,这又令他心中烦躁不已。下人战战兢兢的伺候他穿戴整齐,这时胖管家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大声说道:“老爷,老爷,找着了,找着了!”

颜家女儿拍了一下桌子,嚯的站起身,满脸哭花的妆容,也挡不住她的欢喜:“管家,在哪找到的,带回来没有?”

管家掏出手趴擦着脑门上的流汗,指着门外说:“牛记包子铺的伙计,刚在门口指证,姑爷和一个素简女子在他们铺子里,买了二十多个包子,正在吃。”

颜老爷一听,心里盘算:“想跑?门都没有!趁着消息还没传出去,今天无论如何都让你把这房给圆了!”

颜老爷火急火燎的纠结了十几个家丁,让管家拿着大布袋,领着他们冲向牛记包子铺。他自己则是摘下墙上挂着的宝剑,开始磨刀霍霍:“小子,不圆房就把你下猪笼,沉水之前先捅你几剑,方消我心头之恨!”

刘木和兰晶玉听着众人的嬉笑怒骂,不急不慢的吃着包子。刘木看着兰晶玉吃下的第五个包子,心里盘算着,是不是再多买几个。姚腾和胡天儿要比兰晶玉胃口好很多,剩下的这点恐怕都不够姚腾塞牙缝的。

刘木伸手刚要招呼主家再添几个包子,就看见一队人怒气冲冲的跑进铺子。一个魁梧大汉喊了一声:“兄弟们,给这对狗男女绑了,装到袋子里抬回府里!”刘木和兰晶玉还饶有兴趣的看着热闹,十几个人过来就是五花大绑,把他俩套进了布袋里。

一行人扛起他俩就往外走,走了近百步,胖管家才喘气如牛的赶过来。

管家弯着腰,上气不接下气的问:“人抓了吗?”

魁梧大汉回答:“抓了,就在布袋里。”

管家又问:“看清楚了?”

魁梧大汉回答:“大红新袍还穿在身上……”

管家说:“那就大抵是错不了,快,抬回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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