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五、虚妄

鱼魅发威之后,顾寒顺利的带着张亚楠跑下了山。

山脚下便是黄花村,不过原本热热闹闹的街道,此时竟是死气沉沉的。

两人刚走进了村子,路上的每一个人都是向他们看去。

不,或许不应该叫他们人了,而是鬼......

整座村子没有一点人气,顾寒走在街道上感受着周围人的目光,身上满是寒意。

【这里是母神的梦,是黄花村所有迷失的人唯一能存在的天堂。】

他想起了茵茵的话,这里的每一个熟悉的面孔此时都是苍白无比,好似百鬼夜行。

街拐角的超市里,一个面色苍白的男孩站在超市门口看着他和张亚楠,不过眼神中没有其他人一样的排挤和仇恨反倒是带着惊喜。

男孩与他隔空相望,嘴巴微微张开好像是在说着什么。

顾寒眯起眼睛,嘴里念叨出了男孩的话。

“欢迎加入我们。”

一股寒意从脚跟升起,顾寒看向周围,所有的鬼魂都没有向他们动手的意思,好像顾寒已经是死人了一样。

他低头看向怀中的张亚楠,她的情况越来越差了,好像是要睡过去了一样。

现实中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顾寒不知道在梦中睡过去会怎么样,但是他猜测张亚楠恐怕是会变成黄花村的一份子。

必须要加快脚步了。

鱼魅回头看了他一眼,似乎感受到了情况的严峻,鱼魅从水面中一跃而起,身体在空中不断的膨胀着,最后变成了一只体型堪比鲨鱼的锦鲤。

顾寒抱着张亚楠跳到了鱼魅身上。

“或许跑出了黄花村,就是这场荒诞的梦结束的那一刻。”

咕噜~

鱼魅吐了个泡泡,尾巴不断的摆动在漆黑的水面上向着村外游去。

梦中黄花村的一切似乎都在惧怕着鱼魅,它栖身的黑色湖泊席卷了整条长街,街边的每一只鬼魂看见黑色的湖水都是躲进了屋子里。

顾寒看到这一幕十分的惊奇,他一直以为鱼魅就是一只老咸鱼,每天除了吐泡泡以外没有一点作用。

可没想到在梦中的鱼魅直接翻身做老大,就连顾寒身上的道家真龙没了师傅的助力都无法在梦中清醒过来。

但是鱼魅却恰恰是梦魇的克星。

而他捉到鱼魅却十分的巧合,或者说是这就是因果。

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

原本的死局却因为一只鱼魅而展现了生机。

顾寒看着周身的湖水,意识开始模糊了起来。

但是抓着张亚楠的手没有丝毫的松动,他俯身趴在鱼魅的身上,将张亚楠护在身下。

“咸鱼,后面就靠你了......”

命魂的疲惫感,便是死与他的距离。

心累远比身体的疲惫更加的可怕,顾寒双脚夹紧了鱼魅,避免自己突然失去意识后跌落。

他回过头去,看向黄花村后的小山,原本的山丘此时在他的眼里却是一只蜷缩起来的巨大蜘蛛,黄花村的街道小巷就像是蜘蛛脚下的蛛网。

师傅的告诫再一次出现在他的心头。

【不要狂妄,要敬畏自然。】

身前黄花村口的石碑已经清晰可见了,顾寒松了一口气,趴在鱼魅身上昏了过去。

......

头晕、无力......

顾寒已经记不起上一次有这些感觉是什么时候了,但是窗外的太阳却让他感觉到十分的舒适,体内的阳气也是在不断的攀升。

饿......

醒来的顾寒如今只有这一种感觉。

抬起头,熟悉的民宿天花板没有再出现在他的面前,首先映入他眼帘的是汽车方向盘。

【车?我怎么在车上?】

突兀的汽车方向盘让顾寒怀疑自己依旧在梦中没有醒来,但是肚子传来的强烈的饿意却让他知道,这里是现实。

他看向副驾驶,张亚楠面色苍白的依靠在车窗上,嘴唇没有一点血色,额头的青丝已经被汗水浸湿了。

这是低血糖的症状,而且已经十分严重了。

顾寒抬起无力的手臂费力的推开了车门,走下了汽车。

汽车后备箱了有很多应急食品和水,他拆开食品的包装回到了车上。

“张亚楠!醒醒,吃饭了!”

顾寒有气无力的喊道,见张亚楠没有动静,他心里一慌。

但是慧眼中的张亚楠依然健在,只是七魄十分的黯淡。

修长的睫毛轻颤了几下,小巧的鼻子微微耸动,像是闻到了食物的味道。

“好饿......”

张亚楠醒了,眼睛放在了顾寒手中的食物上。

“吃吧。”

......

梦中的皆是虚妄,没有脚踏实地的真实感。

看向道路的尽头,是荒芜的黄花村,没有了热闹的长街没有了喧嚣的人群,只有满村的灰尘和寂寞。

坐在村头,顾寒的脚下是鱼魅,远处的山头是那片依旧郁郁葱葱的树林。

“魇就住在那里。”

张亚楠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嗯。”顾寒深吸一口气,空气中满是清新没有一点烟火气。

“没想到还没等进村,咱们就进入了梦境中了。”

“如果咱们没能早一点醒来的话,恐怕就要饿死在村头了。”

他们压根就没有进入黄花村,而是在驱车赶往黄花村的路上便已经落入了魇的网中。

梦中所有关于黄花村的一切,都是大蜘蛛编织的梦境,民宿、超市、老奶奶,就连茵茵都只是住在蜘蛛网中的一只鬼魂罢了。

现实中的黄花村只是一个荒芜的空村,或许他在见识到李叔的嗜睡症的时候,属于魇的梦丝就已经缠到了他的身上。

这里是属于黄花村的梦,是黄花村中每一个鬼魂的天堂。

他们只是闯入者,是被排挤的人。

想要开发这里的人估计已经受到了黄花村给予他们的惩罚。

而他们在车上度过了接近两天的时间,饥饿、疲乏便是他们闯入黄花村的后果。

“茵茵没法和我们一起走吗?”

张亚楠蹲坐在顾寒的旁边,眼睛看向长街的尽头,没有看到想要看到的身影,只有满目破败。

“她已经离不开魇了,她是黄花村的一部分,我们只是萍水相逢的路人而已。”

“那我们?”

“走吧,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

回到车上,张亚楠把座椅调低,躺下闭上了眼睛。

“我记得在梦里,你说你喜欢我。”张亚楠突然说道。

刚要发动汽车的顾寒,险些没把车钥匙掰断了。

“我怎么不记得?”

“我就知道你是这种说话不算话的人。”张亚楠轻哼一声说道,“不管你怎么说,反正在我这里你就是喜欢我!”

“饭可以随便吃,但是话不能乱说啊。”

“你还是安稳的开你的车吧,李叔叔可是在家里等着你救呢!”

引擎声回荡在黄花村中,汽车向着远处驶去,而连接着他们与黄花村的那一条梦丝也随着汽车一同消失在天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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