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探

“试试吧。

江亭轻轻打了一个响指,视界突然浮出一行大字,就像3D电影的字幕一样,字块居然还是立体的。

——“层层叠叠的树叶将阳光过滤,在枝头欢快地随风摇曳。”

“见鬼!”江亭低低咒骂了一声。这是有啥大病?小学生写作文吗?

江亭心念一动,只见眼前的大树枝头凭空生出许多细长的根系,又张牙舞爪地在空中挥舞,互相交织在一起,组成一张张细密的网,阳光从网中漏下,在地上画出了网格。

是了,江亭将句中的“树叶”改成了“树根”,一字之差造就了眼前的奇景。他盯着眼前的“根网”出神,表情似惊似喜,而后缓缓抬起自己的手掌,盯着修长的手指看了一会儿,又轻轻打了个响指。

果然,什么都没有发生。冷却时间24小时不是瞎说的啊。

这片森林处处透着诡异,一点生灵的迹象都看不见,江亭甚至细细地翻了脚下的落叶层和泥土,也没翻出来半条虫子。

出于谨慎,江亭不敢乱走,也不敢往顺着原路返回城区,他找了一棵大树靠着,等到日头落下,从随身的背包里翻出饼干和水,胡乱塞了几口,略微填饱肚子之后把剩余的饼干小心翼翼地包起来放回了背包。zusi.org 狐狸小说网

此地情况不明,也没看见半个活物,天知道会不会拿的什么末日天灾的剧本,食物和水源目前都得省着点儿。

夜幕降临,江亭不敢点燃篝火,就着夜色隐藏身影。他不敢睡觉,又实在困乏的厉害,就闭眼休息。夜晚的森林太过安静,风吹过林间摩挲出沙沙的声音,奏出最适合好眠的白噪音,江亭没一会儿就沉沉睡去。

早晨,天光大亮,江亭迷糊地睁开眼睛,发觉自己居然不知不觉睡着了。他没有就自己的放松大意纠结太久,抬腕看了看表,谢天谢地,这里内部的时间流逝的规律和从前的世界一样,指针静静地指向早上七点钟。

树林依旧安静的出奇,不见任何生灵。江亭记得这边不远处有一条小河沟,他慢慢踱步而去,果然看到了泛着银鳞色光芒的小河。江亭走到河边,踩着湿滑的石头,弯腰探下身去。河水很清澈,倒映出一张刚褪去稚气的青年人的脸。这张脸棱角分明,一管直鼻平地拔起,下颌线似刀劈斧砍般清晰,颇为清俊,眼尾略微下垂,为桀骜的气势中平添了一丝可靠。

哗啦……江亭撩起一大捧水,使劲儿泼到脸上,草草地洗了洗脸,他犹豫了片刻,捧起一鞠水,浅浅地舔了舔,是正常河水的味道。看来不缺水了,江亭大口大口地喝了个水饱,掏出之前留下的矿泉水瓶,装的满满当当,他又缓步离开了河沟,沿着河道继续向北走去,他记得北边不远处是分割临市的界碑,他想去看看界碑是否还在,自己是否还身处现代社会,或者说至少是否身处于建国之后的年代。

界碑还在,上面的字迹却有些模糊了。

江亭想要上前查探,抬脚却像触碰到了无色的玻璃幕墙,将他隔在墙外,或者,隔在墙内?

江亭用手抵着看不见的墙,绕着走了一大段,却依然毫无突破,他试着向高处扔石头、向地下挖土,都始终无法穿过无形的墙壁。这让他想起了从前看过的一个叫做《穹顶之下》的美剧,自己这是被什么结界框住了?如果要做类比的话,此地情形大概可以类比为独立的副本,只是不知道这是单人副本还是多人副本,是解密型的还是杀BOSS型的。

江亭又回到了之前醒来的的密林边缘,如今自己掌握的信息太少,所有一切都得靠自己慢慢摸索,他靠着大树坐了下来。

江亭在等待。他要确认一件事。

到了晌午,仿佛就眨了下眼的功夫,之前密密交织的“根网”消失不见,林子又恢复成了之前的光景。

果然,这个冷却时间24小时,不止意味着技能要间隔至少24小时才能再次使用,而且之前编剧之笔造成的环境改变也只能维持24小时。这倒是也合理,不然江亭天天蹲在这个林子里刷BUFF,就算运气差,也总能刷到利于自己的话,然后给自己叠加一个永久不消失的增益BUFF,再走出这片密林去闯荡天下,岂不是“十里坡剑神”?

江亭摸清了这点,便不在停留,森林深处是暂时不敢再去了,江亭有限的观影经验告诉自己,如果嫌自己死的不够快,就独自往山里走去,独自往林深处走去,独自在雨夜进破庙,独自钻进杂草丛生的隧道……

江亭循着之前来时的路往回走,他之前把车停在了森林不远处的村寨中,他想拿回他的豆青色二手小POLO。江亭走了一阵子,凭着时间换算脚程,他确定现在脚下这个光秃秃的泥土地正是之前停车的村寨,但是不见村寨,当然,也不见他的爱车——菜青虫。

江亭略微失望,但很快又振作精神,他给自己加油鼓气:这是异世界,难不成还能开着现代世界的汽车满世界跑吗?搞不好有不用加油就能跑的神兽可以骑呢,这不比绿油油的二手小POLO拉风多了嘛

江亭决定往城区走去看看,这个世界总不能就他一个孤勇者吧?走着走着,路面越发平整,像是被刻意修葺过,夕阳的余晖斜斜洒下,晚霞映的大半边天都变成了绝美的烟粉色,在烟粉色最浓郁处,直直地飘起一道炊烟。

有人?或是其他?江亭不敢大意,他极目远眺,发现炊烟下面隐在树丛之中似有一个小木屋。

江亭突然激动起来,这是他来到这个诡异的世界,第一次看到他人活动的痕迹,一向谨慎如他,竟是不管不顾地跑了起来,想要去一探究竟。

江亭一口气跑到了小木屋门口,木屋门前被细致地用鹅卵石铺出了一条小路,几块木板用生锈的钢条固定,充当大门。大门侧面挂了一盏油灯,油灯玻璃腻乎乎的,看不清原本的底色。

“是谁在我家门口?”沙哑的声音突然响起,像是玻璃碎在了嗓子里,划拉出一道道钝口子,一点点渗出血丝。

这碎玻璃碴的声音让江亭鸡皮疙瘩骤起,他本能地想逃跑,双腿却像灌了铅似的将他摁在原地。他不能转身跑,他不能将后背完全暴露给这个骇人声音的主人,更不能正对着大门倒退着逃跑,且不说模样是否滑稽,这么后退着高速跑,很难掌握好平衡,容易摔倒,反倒更危险。

吱吖一声,木门被从里向外推开,一双过于干瘦的手撑着门边,从门内缓缓走出一个骷髅似的老婆婆。

老婆婆身材矮小,穿着欧洲中世纪款式的裙子,外面披着一件带着兜帽的斗篷,兜帽罩着脸只隐约能看见半个下巴。她整个人有如枯枝一般,瘦的过分,背略微佝偻着,死亡的气息紧紧包裹着她,好像随时要入土一般。

这是,欧洲设定?还是这个老太婆一把年纪了还喜欢玩COSPLAY假装自己是中世纪Lolita?江亭看着这个古怪穿着的老妪和欧洲乡下风的木屋,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

老太婆上下转动脖颈打量了一下穿着纯色长袖T恤和工装裤的江亭,顿了一下,“你是,异乡人?”老妪又开口问到,粗粝的嗓音贴着江亭的耳膜刮入,似要逼出个回答。

“我饿了,能进去讨口饭吃吗?”江亭不答反问,显然,他不知道自己算不算异乡人,这里明明还是之前的陈市,却又一切都不同了。虽然周遭一切都透着诡异,直觉在意识深处拼命报警,但是江亭就这么大大喇喇地要求进入别人的地盘,与其自己像个没头苍蝇什么都不懂地乱撞躲藏,不如遇事不决莽一波。

老太婆听到江亭的话,愣在原地,似乎不可置信,她迟疑了一会儿,往门内退一步,让出门口,突然挤出笑声,右手做出一个请的动作,放轻声音,用自己觉得温柔的方式轻轻开口:“那就请进吧。”

好吧,还是碎玻璃碴的声音,就是音量小了点。

江亭跨步走入门内,环顾四周,整个屋子没有扎隔断,屋内陈设简陋,屋子当间摆了一张烂木桌,边缘参差不齐,像是被陈年的气息腐蚀过。小窗下面放了一张低矮的单人床,床上铺满了干草,让江亭想起古代剧里犯人睡得干草垛子,区别就是这里的干草堆大概没有虫蚁。在墙角的烟囱下面有个炉子,炉子上坐着一口黑乎乎的小锅,锅内不知道在熬煮这什么,绿糊糊的一坨,散发着并不好闻的气味。

“异乡人,不嫌弃的话,就坐下来喝口水吧。”老太婆说完脱下了兜帽,露出了全脸。

这并不是张好看的脸,眼眶深陷,衬的眉骨奇高,两边脸颊深深地凹陷进去,像是骷髅一般。但是,这却是张年轻的脸。皮肤虽然蜡黄却毫无褶皱,眼球布满血丝,却干净清澈。这分明是个营养不良的少女。

江亭隐下讶异,从善如流坐在屋内唯一的椅子上,右手垂在身侧,中指和拇指轻轻相搓,打了个无声的响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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