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时不我待,三人收拾好行李离开出发。

燕赤霞当时的话语却萦绕在两人耳边,让大古很是烦恼,他看着身旁骑马的小倩,恣意热烈,明艳照人。

黄沙满地,阳光狠辣,三人无心打闹说话,日夜兼程,闷声往前赶,终于在第二天黄昏前来到了燕赤霞好友家。

只见那户姓孙的人家白灯高悬,细听有呜咽之声,推门进入,披麻戴孝的人跪满大厅,一口檀木棺材赫然摆在中间。

燕赤霞快步上前,急问:“怎么回事?这是谁去世了?”

他百思不得其解,明明前两天他还高兴的与好友喝酒聊天,怎么会突然办起葬礼。

神情哀伤的婢女低声啜泣,哑着嗓子回答:“是孙少爷,他昨天下午就......呜......”

原来是好友最疼爱的儿子,燕赤霞曾见过他,是个非常忠厚善良、淳朴老实之人,没想到居然会英年早逝。燕赤霞点燃香,郑重的插在木牌前。

大古见此不由感慨,白发人送黑发人是多么痛苦的一件事,他拉着小倩,也上了柱香。

奇怪,怎么没有鬼气。

聂小倩环顾四周,仔细探查还是没有,可这位孙少爷明明昨天刚刚去世,怎会连一丝鬼气都没有,这件事肯定有猫腻。

她轻轻拽了拽大古,示意对方和她离开。

夕阳西下,小倩抬头看着远处瑰丽壮阔的天空,内心一片宁静。

自从上次她和大古亲密接触后,她就恢复了人身,拥有了正常的体温和柔暖的躯体,可以和寻常人一样站在阳光下。

她握紧大古的手,甚至能感受到自己手心散发的热量,这和鬼魂时的她完全不同,不过她曾是鬼怪,自然对鬼气十分敏感。

棺椁前没有去世那人的鬼气,探寻一番,也没有发现那人的魂魄,这是不可能的事情,聂小倩停足站立,对大古说道:“我怀疑孙少爷没死,他只是离魂而已。”

所谓离魂就是人魂魄离开躯体,通常发生在身体瘦弱精神不济之人身上,只要七天之内找寻到那人的魂魄,将魂魄引入体内,便能成功苏醒。

大古听闻恍然大悟,起身便想去找燕赤霞,结果被小倩拦了下来。

“暂时不要,魂魄易受惊,大厅现在这么多人,实在不适合谈论这些事,还是等夜深以后,再行商定。”

确定好时间后,两人夜晚来到燕赤霞屋内,屋内除燕赤霞以外,还有一位年长者,那是去世之人的父亲,也是燕赤霞的至交好友。

他见两人来此激动不已,忙跪下磕头,说:“早在燕兄找我时,我就隐约猜到了,我那可怜的孩子,子楚是不是还有救?”

老人满脸憔悴,两鬓斑白,却神采奕奕,满含期待。

燕赤霞扶起对方,解释道:“别瞧我妹子年轻,她对魂魄一事可是了如指掌,一进门就察觉出子楚人没事,只是魂魄离体,没有大碍。”

听到好友斩钉截铁的话,孙老板心中一轻,热泪盈眶。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子楚人这么善良,老天爷是不会这么对待他的。”

孙老板比前些日子老了许多,精气神像被抽走了般了无生机,但他仍挺直了腰杆,执拗的咬牙坚持。

看到此处,众人皆不是滋味。

燕赤霞拥抱了对方,安慰道:“你放心,我们绝对会帮你找到令郎的魂魄,让你们早日相见,阖家团圆。”

事情发生在半个月前,游手好闲的几名浪荡子经常戏弄孙子楚,本来这也不是大事,可万万没想到,他们居然打起了翁大财主女儿的主意。

那女子名唤阿宝,生的是闭月羞花,沉鱼落雁之貌,那些求亲被拒的惹事精,竟游说孙子楚向她提亲。

阿宝自然不同意,毕竟孙子楚家境贫寒相貌也不出众,连名声都是呆瓜之类的。阿宝存了戏弄的心,放出话,只要他能将多余的手指砍掉,就嫁给他。

这话孙子楚当了真,他倾心阿宝,以为对方是在考验自己,便狠心斩断了自己的六指。

十指连心,即便是多出的一指也是锥心之痛,几乎要了孙子楚的命,可这并没有打动阿宝,只是让对方悔恨不已。

从那以后,孙子楚就一直闷闷不乐,神情恍惚,直到两天前,他忽然晕倒没了气息。

大古听的气愤不已,难免语重:“这女子也太不是东西了!根本配不上一片真心的孙公子。”

“感情之事又岂是非黑即白,大古先听孙老板说完。”

聂小倩轻拍大古的手,“如果我没有猜错,那位阿宝小姐恐怕也于心不安。”

孙老板重重叹气,直言孽缘。

“两天前正是清明时节,子楚外出郊游,正巧遇见了那位阿宝,那时我不在家,据老仆说他回家就跟丢了魂一样,什么人也不理,可我没想到,下午我找他时,他躺在床上竟没了生息。”

三人相视一眼,明白了关窍,准备夜探翁府。

月黑风高夜,寂静无声。三人翻身进墙,猫着腰寻找那位阿宝小姐的房间。

翁府不愧是首富财主,房间多的要死,还好小倩能伸出藤条,先行探路。

燕赤霞和大古跟着小倩一路往前,在一棵古槐树旁停步。

“这是什么风水,居然在闺阁小姐屋前载种槐树,怨不得会吸引他人魂魄。”

燕赤霞拿出匕首划破树皮,那树竟流出血迹,树叶呜呜作响。

“鬼魅东西!”

燕赤霞拿剑刺入树身,将槐树从中劈开,动静太大,惊扰了屋内的阿宝。

一位妙龄少女迎着月光走来,那人不施粉黛却难掩国色,风姿娟秀,惹人怜爱。

“你们是什么人?”

听到动静的仆人匆匆赶来,被眼前的景色吓了一跳。

他们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姐正扑在流血的树前哭泣,她身上沾满了泥土与残叶,手上全是鲜血,眼含悲切。

“小姐你好生奇怪!居然为妖孽哭泣,真是见所未见。”

燕赤霞把剑放回剑鞘,偷偷给聂小倩使了个眼色。

小倩明白的点头,安慰道:“许是我们的错,误将这树妖当做害人性命的邪门歪道,却忘记了妖也有好有坏,看姑娘如此伤心,他肯定是有灵智的好妖。”

这话吓住了众人,他们推出一位长者问道:“那个,敢问侠士,这树妖死了没?”

随着燕赤霞肯定的点头,一旁不知内情的人安心下来,急忙去请翁老爷。

大古瞥见那女子眼神闪躲,走到小倩身边耳语:“你确定那槐树精是好妖?我看着不像啊,你瞧,那个阿宝肯定有事瞒着。”

此时接到通知的翁老爷火急火燎的赶了过来,看见狼狈不堪的小姐,顿时火冒三丈。

“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快把这收拾干净。”

他疾步上前,把阿宝劝回了屋后,才正眼看燕赤霞他们。

翁老爷见多识广,认定他们一行人是能人异士,将其作为座上宾,好好招待。

三人在翁府住了起来,他们房间是翁老爷亲自选的,就在阿宝隔壁。

夜深露重,实在不适合再追问其他,三人只能静待天明。

聂小倩闭眼入眠,依稀感到一股温润的气息,她隐去身形顺着气息探入阿宝房内,掀开床幔,却发现只有阿宝一人。

阿宝躺在床上深深的酣睡着,她嘴角带笑,面色含羞,实在不像受惊过的样子。小倩没办法入他人的梦,只能先行离开。

第二天天刚亮,翁老板就差人来请他们三人,简单吃过早饭,燕赤霞将来意告知对方。

“怎么可能?那孙子楚魂魄怎么会在我家,侠士莫要胡说。”

燕赤霞刚想反驳,却被小倩劝阻,只能压下不满,询问树精之事。

可翁老板对此缄默不言,将一箱金灿灿的黄金推向三人面前,带着些许诱惑,说:“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吧,既然妖孽已除,就不需要各位费心了。这些算是谢礼,还请各位收下。”

三人不知缘由,却也知道无法得到答复,只能悻悻而归。

在路上,大古听见有人在说神仙树的故事,他听的津津有味,连小倩叫他都没听见。

“不好意思啊,对了小倩你知道神仙树吗?他们说是一个非常有灵性的橘子树,你看昨晚那棵古槐是不是也是这种?”

小倩沉思良久,忽然想起南北方差异,问燕赤霞:“前辈可知在南方认为招魂的槐树,在北方会被当做招财之物,也许翁家不吝钱财是因为那棵槐树。现在那树被前辈所斩,难道他们会......”

小倩还没说完,街上就传来了骚动,原来是衙门的人。

那些人拿着刀剑将三人团团围住,对他们说:“你们手里拿着什么?把箱子打开!”

三人顿时明白,看来是翁老板想借官府之手栽赃陷害。

拿着箱子的燕赤霞顿感无语,他本就对黄白之物不感兴趣,要不是现在要养大古他两,早就把箱子扔那翁老板脸上了。

聂小倩接过箱子,将里面的东西偷梁换柱后,递给对方。

官爷挑了挑眉,示意对方打开。

那箱子里竟是一截带血的手指。  26863/11038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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