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薇薇转回头，用胳膊肘推了推夏知意：“我走了啊，有事找我。”
夏知意“嗯”地应了，然后慢慢地问了一句：“他们是谁？”
她声音不算高，但是另两名应聘者已经清楚地听到。于是这两位西洲城土著立刻分别以“怒其不争”和“哀其不幸”的两副表情看向夏知意。
似乎在西洲人的眼里，不认识刚才那两人是多么令人不可思议的事情。
“顾总是主管深暮集团市场工作的副总裁，他旁边那个……”安薇薇扬了扬下巴，脸上的表情可以用大放异彩来形容，“没听见我叫他林总？”
夏知意这才想起安薇薇前天发给她的深暮集团的资料。
深暮集团是以创始人林深暮的名字命名的，老爷子从码头货运起家，一手打下林氏江山。所以在深暮，能被称为林总的只有林家的人。
林深暮十几年前已经退位让贤，长子林则儒接任了总裁之职。而林则儒的儿子林南风，四年前开始接管公司的集团业务。
林南风，新闻上屡屡提及的深暮集团副总裁，深暮今年的几项市场开拓工作，都是在他的推动下进行的。西洲城的青年才俊之一。就连小小年纪的夏可人，都知道他，前前后后不知提了多少次。
“是么？”夏知意笑了笑。
安薇薇把嘴巴贴在夏知意耳边的，悄悄地问：“我们林总帅吧？”
夏知意仍旧只是笑了笑，没有回答。
回西洲城第一天，夏可人就对她说了，西洲城不少黄金单身汉，逮到一个就发达了，而林南风是个中翘楚，有钱有势有好皮囊。
当时夏可人的形容是：根本就是言情小说里的男主人设。
原来就是他。
夏知意狠狠地抓了背包的带子，眉梢突突作跳。
她忍不住伸手轻轻按了按。
“喂，怎么了？”安薇薇将头靠近她，按低了声音，“不舒服么？”凭她对夏知意的了解，夏知意紧张得很明显，虽然外人看不出来。
夏知意闭上眼，沉默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没事。”
会议室的门从里面打开了，先是一名年轻的姑娘出来，妆容精致，衣着时尚得体。她跟后面跟着中年女人寒暄了两句，然后带着自信的笑，轻盈地离开了。
“朱姐，怎么样？”安薇薇马上问。
“面完了，李总请下一位，苏……”中年女人看着两个应聘者。
那名男性应聘者闻声当即站了起来，整了整西装，可安薇薇却拦在了他面前，把夏知意先推进了门：“面完了call我。”
中年女人面无表情地看了众人一眼，“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会议室大且空荡，长长的会议桌居中坐着一位不惑之年的男士，朱姐则走到他身旁坐下。
李怀中见到夏知意时，看着手里的简历皱了皱眉头。
“李总你好，我是夏知意。”夏知意落落大方对他做自我介绍。李怀中“哦”了一声，神情放松了下来，放下手中的简历，从桌上拿起了另一份。
“夏小姐是吧？你是今年刚从IVY商学院毕业？”
“是的。”
“我记得薇薇……好像也是……”李怀中有些不确定，看向朱姐。朱姐沉默地点了点头，冷静地开口：“Vivi也是IVY商学院，不过……”她没有再说下去，只是继续解释：“夏小姐是Vivi的大学同学，也是她内部推荐的。”
“IVY商学院这么好的学校，你在国外的就业绝对不成问题，怎么想到回国呢？”
“家庭因素。妈妈年纪大了，想要落叶归根，我当然责无旁贷。”
……
※※※※※
夏知意从出租车上下来，沿着面前的小路慢慢地走着，手机就抓在手里。
说是小路，其实并不窄，人流也不少，只不过是在老城区，所以一切看起来都有点灰灰旧旧的样子。
不远处有家“安佳超市”，门口停了一辆小面包车，一个穿着T恤、五十来岁的中年男人从超市里面出来，打开后车门，从车上往下一箱箱地搬啤酒。
有人进超市的时候，都会跟他打招呼：“夏老板……”他就“嘿嘿”地笑着点头，一副和善而憨厚的样子。
C大调第二十一号钢琴协奏曲又响了起来，夏知意瞥了一眼来电显示上的名字，急忙站到了角落，接起了电话。
“小意，”安薇薇的声音还是那么甜，“面完了，怎么不打电话给我？”
“怕影响安总你的工作，再说也没什么好打的。”
“你们谈得怎么样？谈工资了么？你觉得李总人怎么样？”安薇薇的问题跟连珠炮弹似的。
“李总他……”夏知意还没想好怎么说，安薇薇就打断了她。
“你不喜欢李总？没事，他将来又不是你的直接上司，”安薇薇的思维相当发散，想象力也相当强，“这个职位将来是under在我下面的，有我罩你啊，怕什么？”
夏知意根本不讨厌李怀中，非但不讨厌，而且还很欣赏。李怀中看起来显然很成熟稳重，说起市场部的工作言简意赅，完全是一名合格的企业高管。面试虽只有短短半个小时，他们两人完全可以说是相谈甚欢。
“不，这份工作很好。是我跟李总说我需要考虑一下……”
“你要考虑什么？”安薇薇有点炸了，“你看不上我们深暮？”
“不是，”夏知意苦恼地歪了一下头，“薇薇，深暮集团究竟是做什么的？”
“做什么？什么都做啊？货运、会展、电子，外贸，哪个赚钱做哪个……”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夏知意抿了抿嘴，“你们那位林总，我以前……”
“安总，顾总让你立刻过去一趟……”电话那边突然传来一个轻微的女声。接着就是安薇薇匆匆忙忙地挂电话：“你等着，回头再收拾你。”
怎么就变成她要收拾自己了呢？夏知意真有点莫可奈何。
她把手机放进包里，甩开繁杂的思绪，快步朝着安佳超市跑去：“舅舅，我来帮你。”伸手去帮T恤中年男人搬箱子。
“不用不用。”
夏自健一把推开她，不高兴地拒绝：“这种粗活，你干什么？”
超市里一个十六七岁的短发小姑娘正埋头在一份试题里奋战，听到声音，招呼她：“姐，你快来，帮我看一下这道英语题。”
“你帮我去管着可人，马上就开学了，上半年考试成绩一塌糊涂，也不知道将来能干什么？”夏自健愈瞪了一眼夏可人，把夏知意往里推，顺手还帮她擦了擦头发上沾着的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