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知意站在安薇薇家的楼下。
老住宅区，各种设施都很陈旧，楼下一排的门铃怎么按都没有反应。夏知意扬起头，透过栅栏门朝上看，隐隐约约听到楼道里有交谈的声音。
她本来想拿手机打电话的，从旁边过来一个中年男子，刷了卡进了楼，夏知意顺便也就跟了进去。中年男子回头看了她一眼，见她样子怎么都不像是坏人，才没说什么。他上到二楼开了一边的门进去了，夏知意还在爬楼。
越往上，说话的声音越大。快到五楼时，楼梯左边的门开着，一双高跟鞋就站在门口，恰好挡在楼梯口。
高跟鞋主人的年纪不大，或许只有三十来岁，穿着修身的针织衫长裙，从精心打理的短发到手上提着的包，再到脖子上那条价值不菲的珍珠项链，显然是位体面且有身份的的贵太太。
“不好意思，麻烦让一让！”夏知意声音不大。贵太太回过头瞥了一眼，稍微向墙边靠了靠。
她让开了位置，夏知意就看到安薇薇站在门的里面。
确切的说，是挡在门口。
已经是深秋的天气，安薇薇只穿了一件薄睡裙，隐约能看到里面什么都没穿，像是临时是被人从床上叫起来的。
她听到声音，微微怔愣了一下，看见夏知意的脸，转过头，对着贵太太嗓音清冷：“抱歉，刘太太，如果是我我不会不认，可您真的找错人了！”然后腾开了身子。
刘太太低头看了眼身侧，脸色微微泛白，眉头拧得厉害。
夏知意快速几步上楼，从两人之间走进门去。安薇薇朝着鞋柜努了努嘴，夏知意犹豫了一下，并没有换鞋，反而静静地站在她身旁，等着她。
就是一副替她谢客的意思。
刘太太抿了抿嘴，似乎对两人这样态度很不满，但没有明显的表露出来，只是道：“安小姐，如果您需要钱的话，其实我可以……”
“刘太太，”薇薇勾起唇角，露出极深的讽刺之意，“我是很缺钱，可您的钱真的给不到我头上。”她伸手拉上了防盗门，隔着栅栏眼睛直视对方，口气倒是放软了：“我听说刘总在长陵路有一套别墅，不如您去那边再问问？”
她的话说到这里戛然而止。刘太太的身子瞬间有些僵硬，眼神疑惑地看着她。可安薇薇已经“砰”里关上了里面的门。
她从鞋柜里拎出一双拖鞋，扔到夏知意面前。夏知意换上了，走到沙发上坐下，才认真看了看眼前这狭小的空间。
大概有三十来平的单身公寓，并没有独立的卧室。家具装修电器都很老旧，沙发和床上堆了不少的衣物。
安薇薇走到厨房，给自己灌了好一大杯凉白开，靠在门上：“那女的发现自己老公养了个小情人，找到我这里来了。”
夏知意没说话，挑了挑眉。
“前两天我爸那位小夫人让我陪她老公吃了几顿饭，这女的就以为是我，”安薇薇的口气里带着惋惜，“她老公在长陵路的事情谁不知道？就是没一个告诉她。”她“砰”地把杯子放下，表情也有些怔愣，随即轻轻的摇了摇头，嘲弄地笑：“这种得罪人的话谁敢说呢？反正都没一个是好东西……”
“谁不是好东西了？”夏知意从包里摸出个东西出来，扬了扬，“要不要？”
安薇薇抽过来瞥了一眼，是张五十万的支票。她有些惊讶：“给我的？”
夏知意笑着点头：“还你当年江湖救急之情。”
“少来，”安薇薇“嗤”了一声，“我的那十万刀你早还清了。”
“那就当租金好了。”
“什么租金？”
“借衣服的租金。”夏知意靠在沙发上，一手支着头，笑盈盈的。
“干什么用？”安薇薇皱了皱眉头。
“周末我要去参加一个慈善拍卖会。”
“陪你上次那个什么司机哥哥？”安薇薇反应快，看到支票上的公司名就猜到了。她走到屋角的衣柜前：“你这是为了金钱出卖美色？”
“需要吗？”夏知意随手一个靠垫砸过去，“别给我找太贵的衣服，万一弄坏了，我赔不起……”
安薇薇打开柜门翻了翻，拉出一条深蓝的裙角，“这条？”
紫罗兰的齐膝抹胸小短裙，腰边设计成鱼尾造型，俏丽而大方。
“送给你了，ZPosen的，就几千块一条。买了又不屑穿，结果后来也没机会穿，”她把裙子在夏知意身上比了比，“虽然不是当季的，但肯定适合你。”
非但是要名牌，而且还得是必须是当季的新品，这大概是名媛千金们出席酒会宴会的基本准则。她们两个都很清楚。
但夏知意是从来都没有买过奢侈品的，而安薇薇所有像样的衣服首饰，在回国后，几乎都被送到二手店了。换回来一笔钱，当时是解了她父亲一时燃眉之急。
像这件ZPosen，真放到二手店也卖不出什么价钱，她也就留下了。
“司机哥哥穿什么？可别穿个艳色的，配不起。”
“若恒啊……”夏知意侧头想了想，“他也就是黑白蓝，没见过他穿别的。”
安薇薇听着她话里那熟稔的语气，忍不住挑了一下嘴角。夏知意却有那么一瞬间晃神，她伸手接过了裙子：“男的不都这么穿么？”
确实也有男的不只黑白蓝三色的。
安薇薇埋着头，在柜子下面又扒拉出一双同色系的鞋子，扔给夏知意：“我记得你跟我一个码的。”
夏知意笑了笑：“比你小一码，不过你的我都能穿，还有……”她戳了戳安薇薇的腰，笑眯眯地说：“我的腰现在也比你瘦。”
安薇薇掐着她的肩就把她按在了沙发上，问得咬牙切齿：“你敢再说一遍？”
“我说真的？“夏知意一根手指顶着她的锁骨，咯咯地笑，“你比以前在加拿大时胖了。”
安薇薇转身瘫在沙发上，也笑着叹气：“真是烦人，一堆的破烂事，可我居然胖了。胖就胖了，特么的还月经不调。”
夏知意知道赵之轩，知道她家缺钱，还知道她父亲的小夫人恨不得把安薇薇卖了还债，刚刚还知道了这个莫名其妙找上门的刘太太。但不知道她还月经不调。
这还真是一堆的破烂事。而且别人能帮的都不多，就只是拉那么一把而已。谁家不都是一堆破烂事呢？
“这钱，我一时半会儿肯定还不了你，我爸那边都是讨债的。”
“什么时候都行。”夏知意没当回事，好像这不是五十万，而只是一杯咖啡钱而已。
安薇薇手指在支票上弹了弹，沉默了。五十万对至简的简家人来说，当然不算什么。可她知道，如果夏知意可以毫无顾虑地跟对方要钱，那么她这么几年也不会这么辛苦。
换而言之，某种意义上，夏知意对她比对自己好。
夏知意用肩头轻轻地磕了磕安薇薇。安薇薇当即就撞了回去。她没客气，捧住夏知意的脸，在她脸上mua了一口：“谢了！”
夏知意站起来，一□□到后面，屈了屈膝，也回了一句：“多谢！”
当初安薇薇转给她的十万块，也是对她比对自己好。
说起来也真奇怪，她们也不过是大学里同学了两年，那时候夏知意忙得要死，安薇薇则铺张浪费得要命，按说少有交集的人，却成了朋友。
夏知意手里拎着裙子和鞋子，打开门要走了，才想起来：“对了，你直接把支票给你爸。”
“为什么？”安薇薇嗤笑。如果他爸的小夫人知道她和至简有关系，哪怕就这么指甲盖一点点的，她都省不了心。还不如直接给钱省事。
“别担心，他们要联系就联系，”夏知意知道她的忧虑，笑着说，“若恒说，你爸的小夫人那边好像还有点五金生意，你让她联系至简看看，或许有合作机会。”她狡黠地眨了一下眼：“她舒服了，你才能舒服点，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