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这句话的林茂源随着病房门轻轻合上，轰然栽倒在了病床上，他的双眼大睁，定格成一个充满了不甘和痛悔的眼神，唇角却僵硬地凝固成了一个笑着的弧度。 一如他的人生，有过值得铭记永久的开心记忆，却被他亲手一一打破，破镜难圆。
心电监护仪右上角的数字疯狂闪烁着，从提示异常的橙红色变成了警告的鲜红色，终于彻底归零。
“滴——滴——”
刺耳的警报声响彻半个走廊，病房对面的护士站中瞬间站起几位护士匆忙冲了进去，陆淼同她们的方向相反，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她一步一步缓慢地向电梯间走去，眼前空旷漫长的走廊幻化出一幕幕过往。从年幼丧父丧母被送往孤儿院到金秋将至时遇到林茂源，从被人捧在掌心呵护宠爱到被毫不留情地当做弃子送去定罪。
那短短的几年内所有的甜和苦都是林茂源给的，她曾经一度恨得对方咬牙切齿甚至想和他同归于尽，却在几分钟之前，因为不忍亲眼看到他停止心跳而匆匆离开了病房。
但也只剩唏嘘，因为已经亲眼目睹过爱人的死去，陆淼对死别再难生出什么波澜。
一袭黑发白衣就当为他送行，陆淼如释重负，走出住院部的大楼时恰好捕捉到隐入远方高楼后的一抹斜阳，她定定凝视半晌，转过头后一辆车悄无声息地在身前停下。
陆淼以为是司机，车窗降下后却露出了司若尘的脸。
他笑了笑，下车绕到副驾替陆淼打开车门，“我收到了林禾君的消息知道您在这里，离得不远下班就赶了过来，已经让司机回去了。”
陆淼点点头:“林茂源去世了。”
“我知道。”
司若尘系好安全带，握着方向盘直视着前方，声音里隐隐透出些愉悦。
“谢谢他主动完成了我的心愿。”
陆淼无奈地摇了摇头:“你啊。”
她有些好奇，“在你那个时空，林茂源还活着吗？”
“死了。”男人答得十分迅速，声音里透出些凶戾味道，还有些孩子气的得意。
“他在换第二颗肾的时候被我截下了，在病床上活活等死的，听说临死之前恨不得拖着我一块儿下地狱。”
这走向并不意外，陆淼点了点头，将头侧到车窗的方向，盯着窗外出神。
晚上姜似雪接到陆淼的电话时，正在网上搜招聘信息，听到林茂源去世的时候了然地道:“怪不得今天有人给我发您在他病房的消息呢。”
女孩子到底心思细腻，轻声问:“妈，您没事吧？”
“当然没事，只是有些感慨。”陆淼失笑，“我如果因为他的去世闷闷不乐，先不说你们爸爸会不会生我的气，我都觉得自己像个傻子。”
“那就好。”
姜似雪握着电话，一心两用地浏览招聘信息，有些发愁。招聘信息倒是五花八门什么职位专业都有，只是她和一般人有些不同，案底就是她最大的坎儿，很少有企业会不在意这个。
另一个时空。
洛恩在研究遇到瓶颈许久之后终于不再执着于闷在实验室里，而是亲自动身来到了洛城，他觉得司若尘受平行时空的影响可能同他的居住环境有关，于是带着自己发明的特殊仪器整天在司家各处检测。
因为语言不同，司家的佣人们和洛恩互相听不懂对方讲的话，苗叔很年轻的时候入伍了，对英语更是一窍不通，只有一个正儿八经过了四六级的家政专业毕业生徐姨能勉勉强强听懂洛恩的基本要求，比如“有吃的吗？”“有喝的吗？”“司若尘回来了吗？”
经徐姨翻译过一次后，家里的所有佣人形成了惯性思维，只要洛恩开口叽里呱啦地说他们听不懂的话，一定是饿了渴了，二话不说先点头。
司若尘交代过大家好好招待洛恩，却忘了大家还有语言这个门坎儿，于是两方各说各话，互不相同。佣人们有时一对上洛恩的目光就条件反射地给他拿食物，搞得洛恩经常一脸迷茫。
但是实地考察还是有明显的效果的，他在反复对比研究过之后，基本确定司家地下有一种周围都没有的未知粒子，这种粒子的活跃是周期性的，而沉寂的时间远远比活跃的时间多。
司若尘面不改色地看了看自己家里被挖得坑坑洼洼的花园，用目光象征性地安抚了一下满脸愤怒的花匠，一脸沉稳地问:“你是说在我家的院子里有很多你说的那种未知粒子？”
“是的。”
洛恩一脸严肃地点头:“这种粒子就像电荷一样，存在但是看不见也摸不着，只有在特殊条件下才能被检测出来。到目前为止我发现地下的含量远远比空气中的高，当然我的样本还存在局限性，主要是因为房子里的地板我挖不动，别人家的院子我也不敢挖。”
苗叔在一旁补充:“洛恩先生前几天在小区中心的湖边挖地，被物业抓住送回家里来，说是差点把围湖的栅栏都挖出来，还有不建议在那边种地。”
司若尘:“……”
他突然能理解了花匠的愤怒。
洛恩有些奇怪地看了看花匠恨不得把他剐下一层皮的恶狠狠目光，满脸不解:“司，他为什么那样看着我？”
男人尽可能委婉地道:“因为你为了你的作品，破坏了他的作品，他想要找你决斗。”
“决斗？”
洛恩警惕地拒绝，“那可不行，一个我再加三个铁锹都没什么杀伤力，何况我在挖地之前问过大家，大家都冲我点头，那不就是允许的意思吗？”
这误会可大了。
但是洛恩就是权威保证，就算他搞得天翻地覆，但是只要有进展就不算造反。
洛恩对外界的眼光一向不在意，自顾自地兴奋道:“司，如果这种粒子真的是导致你频繁经历时空交换的原因，那么我的研究将会事半功倍！如果我能早一些来就好了，或许会更早有突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