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植物人

阳通县中心医院,二楼急救室门口,一位面容绝美的女人,眉头紧锁,嘴里不停的祈祷,双手紧紧握在一起放在腿上,时而发抖的腿显示出了她内心的极度不安。

女人双眼无神,盯着地面的方形地板发呆,显得精神恍惚,毫无神采。

“诶...女同志,请问急救室在哪儿?”

此时二楼楼梯转角处,一位中年男人面露急色,急忙拉着路过的小护士问道。

“啊...上二楼左转走到头就是。”

小护士感觉突然被拉住的胳膊有些生疼,失声叫了出来,淡淡的眉毛紧紧皱起,露出些许的害怕。

“好,好...谢谢你了,小同志,不小心弄疼你了吧。”

王二贤似知道了有些不妥后,急忙表达了歉意和感谢:“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随即王二贤三步并作两步,急忙走上二楼,左转后就看到了通道不远处坐着的身影。

他停住了慌乱的脚步,深深吸了一口气,佯装镇定走了过去,开口却破了功。

“闺女啊,快给叔说说,医生咋说的。有没有大问题啊?”

“你说这是糟了什么罪啊,上午人还好好的,下午咋就成了这个样子?”

“唉,都怪我,凌晨的时候都看到他晕倒在店门口了,应该当时就给送到医院的,偏偏没往坏处想,后面还继续让他帮忙做包子。这要是真出什么事了,你王姨知道了,真饶不了我。”

“我可真是个老糊涂啊...”

王二贤越说越气,右脚不停的跺着地面,激动的拍打着额头,越想越气,扬起巴掌想扇自己的耳光。

此时坐着的王一一,好不容易缓过神来,看着身旁的王叔准备自扇自己耳光时,急忙伸出手阻止,并安慰道:“别,二叔,这并不怪你。要怪只怪老天爷太不公平...”

急救室的门突兀地开了,走出一名戴着眼镜的医生,神情严肃看着门口的两位,问道:

“谁是病人杨小乖的家属?”

“啊,医生,我们是,现在情况怎样?”

“目前病人生命体征都还算正常,没有生命危险。可诡异的是,病人身体无任何明显外力击打损伤,却对外界刺激没有任何反应,目前无法断定是什么原因导致的,但根据临床表现分析,可能是为突发性的脑梗,最好的情况也是......不过病人还年轻,你们家属全力照顾下,还是可能出现奇迹的。”医生下意识的安慰道,怕现在话说太过严重,会刺激到家属,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

“啊...怎么会这样啊,我苦命的小乖。个死老天爷,咋就这么看不惯苦命的人过上好日子呢...”王二贤无力的摊倒在地,双手拼命的拍打自己双腿,无力的叫喊,人也在一瞬间的变得苍老许多,两鬓的白发似乎又多了些许。

“小乖,小乖...不,快,快醒过来...”

王一一越说脸色越苍白,后面干脆直接说不出口了。

她推开了医生,想进急救室里唤醒杨小乖,可被医生和护士拉住,无力的坐在地面,头发散落开来,脸庞的眼泪又止不住的滑落,哪里还有高冷女神样儿。

人世间的苦难,不会因为你的贫穷而停止,也不会因为你的善良而削弱。

杨小乖躺在医院病床上,脸庞微微发红,眉头时而轻蹙,时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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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缓,不过大部分时间只有胸口轻微的起伏,沉睡的模样像童话世界里昏迷不醒的白雪公主,等待着王子的亲吻后才能醒来,一旁的王一一怔怔看着这一幕,随后手撑着床头俯下身,蓬松的头发,憔悴的面容,几乎已经贴在了杨小乖的脸上,恼怒般想咬上一口,把他咬醒,最后却轻轻吻在额头。

而此刻杨小乖的精神世界里,他躺在黑暗无边无际的海中飘荡。

无依无靠,无边无际的漂泊,让他的情绪已经接近崩溃。

没有太阳,没有海风,没有海鸥,没有任何活物,没有可以转移注意力的东西。

他挣扎哭喊后的绝望,在无声的蔓延,最后连呼救的想法都没有了,只在偶尔的时候,骂骂咧咧的宣泄着自己的情绪。

将视线拉到极高后,就会发现在杨小乖精神世界的大海中心,一场诡异的异变正在进行。

只见乌黑的海水中,两道原本水火不相容、相互抵消侵蚀的金黑色气体,正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缓慢融合。

这两道气体似乎就是导致杨小乖昏迷不醒,陷入精神世界不能出去的罪魁祸首。

而照着目前融合的速度,估计短则几年,长则十载。

看来我们沉睡的王子殿下,真的成了植物人。

......

时光荏苒,转眼三年过去。

炎炎夏日,下午五点钟,天气仍然酷热难耐。

欣欣舞蹈学校门口,一位五官精致绝美,气质身材高挺的美人缓缓走了出来。

白色体恤,极好地修饰着纤细的蛮腰,蓝色休闲牛仔裤,将一双大长腿衬托的极其修长显眼,走路间不经意扭动的身姿,高冷地近乎于面瘫的逼人气场,足以让来往的路人挪不开视线。

高挑美女引得众人频频回头,有些情侣甚至为此闹了矛盾。

只见美女安静的等着过往的车俩,在来往的车流中寻找时机,去往马路对面。

美女停在了一家店铺门口,熟悉的人都知道,这是一家很久未开的烧烤店,招牌上的字已经褪色泛黄,不过烧烤店的门却显得很新,款式还是近些年才兴起的卷帘门。

明明没有营业的店,换上这样的门,显得格外让人诧异。

偶尔路过店子的老熟客,看着打开的店门,会不禁的往内看一眼,在没看到熟悉的年轻小老板后,遗憾的摇了摇头,一脸惋惜地跟朋友说道:“你是不知道,当年在阳通县,这家小老板烤腰子的手艺那是一绝啊,我当年能一口气吃三个大腰子...”随后在同伴的唏嘘声中远去。

一晃眼三年过去,王一一每天都会来到店里,一顿忙活后,做好今天的营养餐,打包带去给躺在医院的杨小乖。

今天也是一如既往,下班后的王一一就来到杨小乖的店。

王一一打开门后,放眼望去,店内的桌椅摆放整齐,前台的桌面,丝毫没有落满灰尘。

显然这个女人每天都会认真的将店内的卫生打扫干净,不是想表现得勤快,也不是三年的时间让她从不做家务的变得成长。

而只是这个女人小小的心愿,她想杨小乖醒来的那一天看到的阳通县的阳通街小小烧烤店依然在,他记忆里的所有东西都没有改变。

他的一一姐获得舞蹈大赛奖牌、王婶的身体好了些许,不会在夜里闹挺了、张大爷每天都会尽心尽力的巡逻...大家都在等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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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他错过的很多事情,她都会在微醺的月夜下,一脸温柔的摸着他的额头,慢慢话给他听。

打扫完卫生,王一一打开了挂在墙上的电视,调出少年最爱看的频道。

王一一并不是无聊而已,只是她在努力的去了解一个她自以为很了解的少年,去深入他的生活,探索他的思绪,更不想忘了他的可爱的笑容,以及每次讲笑话的时候,那傻里傻气的拙劣演技。

“其实杨小乖这个孩子,平常是很少笑的,叔看得出,杨小乖只有在你面前展露的,才是真的发自内心地笑容。”

这是从王叔的只言片语的回忆中,王一一了解到的。

在杨小乖还是小屁孩的时候,小小的少年,每天都是大大的烦恼。

每当想不透父母不肯回家,不再要这个家的原因时,他总会坐在板凳上,观看电视新闻节目。

从电视新闻中,去了解这个世界,去接受这个世界的许多信息,以此来填补自己内心的空洞。

换个角度来讲,是少年每天都在努力编造出说服自己活下去的理由,连抑郁孤僻也只是他在掩藏自己深度悲伤情绪的表现。

“国际形势不容乐观,据专家报道,日积月累扩大的碳排放,大气环境恶化,人类抛弃的各种垃圾日益堆积,已经导致很多生物失去了家园,而我国目前生态坏境的恶化,也将导致大批生物丧失生存坏境,甚至有些生物基本濒临灭绝,而北方已有野生动物失去家园后,有大批野生动物袭击人类城市现象...”

“据国际宇宙空间站最新发布消息,我国北方大部分地区将于明日凌晨1时至3时许,可观测到大群流星雨,此次流星雨属于百年难遇,非常罕见的,望广大民众,文明观星,安全为主...”

“因亚热带强气流影响,我国东南部将有持续一周的强降雨天气,望广大观众朋友,出门带好雨伞,及时做好应急准备...”

电视里各种新闻铺天盖地,稍微让王一一感到有趣的就属流星雨了。

她脑海里突然闪现出一幅画面。

小乖和自己一起在满目星光下看着流行划过,然后一起许下心愿的场景,让王一一暗暗的失神许久。

王一一心里暗暗做了个决定,不过得事先做个准备才行呀。

随后转身进到厨房将做好营养的蔬菜汤和营养粥打包装好,王一一关上店门,骑着小电车,一路摇晃。

王一一顺利来到了县中心医院,停好电车,提着便当,从医院侧门进入,来到后面的康复疗养的三层小楼。

站在楼下的她,抬头看了看三楼的某一房间,梦里期待无数次的人影并没有出现。

心里微微失落后,她脚步轻抬,爬上三楼。

在304病房门前,她仔细整理了衣服,深呼吸调整情绪,敲了敲门,在没有听到回应后,轻拧把手将门打开。

狭小的病房,安静祥和,一片阳光刚好洒在此刻少年身上,稚嫩的脸容,微微起伏的胸膛,时而微抿的嘴角,仿佛在笑,给人的感觉只是一位熟睡的少年。

将带来的饭盒轻轻放在床头柜上,王一一俯身摸了摸少年的额头,熟稔掀开被子,观察少年的纸尿裤内是否有排泄物;转动摇杆将病床头部的位置摇起来,用枕头将少年的头部垫着,一点点将食物送进嘴巴,极有耐心地引导其吞咽。

这些小事,她三年如一日,日日如此,风雨无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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