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晚风微凉，但还是不能驱赶苏千玖脸上滚烫的热度。
苏千玖把微凉的手放在脸上，物理降温的同时冷静地想，肯定不是因为自己想歪了的缘故，肯定是因为晏晏长得太好看。
等温度降下来了些，苏千玖才把手放下，转头对着身边的江晏道，“我们随便走走吧。”
不然站在这里说话看起来也太傻了吧。
因为苏千玖和江晏站的地方离路灯有些远，比较暗，江晏并没有看到苏千玖脸上的红晕，只是有些奇怪苏千玖的动作。
听见苏千玖的话，江晏听话地点点头。
他现在也还不想回去……
江晏和苏千玖一路走着，竟不知不觉又走到了上回的那条街上。
街边的小卖铺又换了一首曲子，隐隐戏腔悠扬。
等听清放的是什么曲子后，苏千玖愣住了。
江晏也停下了脚步。
很明显，江晏也听清了。
是戏腔，是《锁麟囊》，是年少时江晏教过苏千玖的那首曲子。
谁也没有想到，年少时的回忆竟然被这么轻而易举地勾了出来。
江晏侧头，看到了有些纠结与犹豫的苏千玖。
他知道她在纠结着什么。
他想起了他跟沫凉说的，要幸福呀。
江晏抬起头来看着苏千玖，脸上没什么表情。
少年的声音没有什么情绪，冷冷清清的，“我们分开后，我爸妈出了车祸，去世了。在送我回亲生父母的路上。”
江晏所说的爸妈，是江晏的养父母。
当年穆琴出门倒垃圾，遇到了刚出生一两个月的江晏，小江晏被丢在垃圾桶旁，哭得嗓子都哑了。
穆琴有些不忍心，再加上反正她还没有孩子，就把小江晏抱了回去，当成了自己的孩子。
当时的穆琴很喜欢江晏，在苏千玖出生的时候还特地抱了江晏去看她，那也是江晏第一次笑。
后来，在江晏十岁的时候，江晏的亲生父母找来了。
养父母害怕江晏的亲生父母对他不好，合计一番决定亲自去看看才放心。
可在送江晏的路上出了车祸，只有江晏一个人活了下来，在医院里躺了半年。
江晏永远也忘不了当年的那场车祸……
苏千玖闻言有些怔愣。
她没有错过江晏眼中一闪而过的茫然与自厌。
“晏晏……”
苏千玖的声音呐呐的，顿了顿，缓缓把江晏抱住。
“晏晏……”
苏千玖的声音轻轻的，她能感觉得到江晏的难过与自弃。她心中也是涩涩的，明明可以说出许多安慰江晏的话来，可喉咙哽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无措地叫着江晏的名字。
她总算知道江晏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了。
……是江晏自己亲手把自己本可拥有的璀璨未来毁掉了。
江晏的养父母去世了，江晏无法原谅自己，江晏不要未来了……
可江晏，原本也只是个肆意轻狂的小少年，骨子里有着别人没有的温柔啊。
苏千玖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她轻轻抚了抚江晏的后背。
声音有些许涩然，“晏晏，不是你的错……”
她又重复了一遍，“……不是你的错。”
下巴抵着苏千玖并不怎么宽厚的肩膀，江晏红了眼眶。
他小声唤道，“玖玖……”
玖玖，曾经他就是这么唤她的。
苏千玖想起了很久以前……
“玖玖，这句话的意思是‘收起内心慨叹命运不公的不满，改掉当年为富家小姐时撒娇任性的毛病，做一个全新的自己，富贵已经逝去，重要的是当前，知道自己的缺点，知道什么才是真正好的。’”
小千玖看着书桌上开头的那个“他”字，左看右看也不对啊，这明明是个单人旁的“他”。于是便反驳着说道，“才不是呢！”
小千玖摇头晃脑的，“明明说的就是我和你，你教我读书写字。”
教我喜怒哀乐……
年少时的江晏脾气太好，听见小千玖这么说也没生气，哭笑不得地轻轻敲了敲小千玖的额头。
小千玖委屈地捂着自己的额头。
怎么自己错了还不让人说了呢？
江晏把小千玖从书桌上抱起来，弯着眼儿笑道，“那好吧，玖玖是对的。玖玖学习了这么久，哥哥带你去抓鱼吃好不好？”
……
戏声隐隐清晰了起来。
“他教我收余恨、免娇嗔、且自新、改性情、休恋逝水、苦海回身、早悟兰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