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蒙恩被德

冷月高悬,寒风呼啸。

青元老祖自离开青元派,业有两日。本意去往修真界中三大禁地之一的“伏血岭”中一探机缘,按昔时记忆,御空飞行两日,当出中州之境,来至一血色山脉之中,山脉千里深处,便是传说中的修真禁地“伏血岭”。哪知千载岁月,沧海更迭,星移斗转,已渐不明方位路径,奔行两日,兜兜转转,跑了许多冤枉路,尚不知禁地是在何方。此刻暮夜已临,虽本身道行,早已通玄,目能夜视,但想着也并不急于一时,见此处有个修真小镇,心道下去观览一番也好。

心念而此,疾降而下,但见巷头巷尾皆有不少散修在此摆摊,功法丹药应有尽有,不过多是凝气境所用之物,便是灵动境的灵丹法器也不多见,至于空冥境往上,却是一件也未曾看到。

一想也觉释然,像天愆宗这般中州巨擘,本身底蕴实不可想象,即便是青元派,等闲也不会来此小镇,在此出入的,多半是小宗门亦或散修,散修生存本就窘迫,其中虽不乏道法高深的大能,但纵目修真界也不过有限几人,大多数散修终其一生,皆在凝气境与灵动境间打滚,能独自一人修至空冥境者,百不存一。

青元老祖左右环视,浮光掠影间,忽见一老翁对左首老妪道:“听说了么?青元派中出了位老祖,已修至夺天之境,翻江搅海担山赶月无所不能……”

老妪应道:“是啊,风闻青元老祖驻颜有术,修炼千载尚是少年儿郎,要是老娘再年轻个三五十岁,倒想一睹青元老祖的绝世风采。可惜天资所限,修炼半世依旧停驻凝气之境,靠摆摊赚些灵石聊以度日……。”

老妪感慨未完,老翁截道:“胡说,青元老祖明明是位仙风道骨的老者,白眉飞扬衣袂飘飘。初时凌云宗举派来犯,便是老祖启关大展神威,将来敌悉数斫杀……”

老翁同样话未说完便被老妪截道:“一派胡言,青元老祖何等身份胸襟,只将数位罪首长老诛杀,其余人等一概赐予生机。后来又在天愆宗大闹一场,虽被闻风赶来的宗主迫退,但彼时容貌,确是一俊美少年无疑……”

青元老祖见两人在此争论,真正的青元老祖出现在他们面前却不自知,不禁暗自好笑。

信步行走间看到一间客栈,忆起千载前每当自己外出游玩暮夜降临往返不及之际,曾听师兄说起夜晚在山岭露宿会有灵异事件的一句戏言,晚归时总要寻一间客栈栖息,次日清晨再行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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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

此刻忆起旧事,脚步不自觉间已步入客栈。

堂倌出来接待道:“客官,夜深露重,住一宿再走?”

青元老祖点头道:“一间上房。”

堂倌正待应答,猝然一道声音响起“喂,赶紧给道爷备间上房……”

堂倌抬目望去,但见两人器宇轩昂,道袍华丽,迎面行来。再一细看,竟是中州巨擘天愆宗的服饰,只听一人说道:“常师兄,先在此客栈暂且歇脚,那两叛逆着实狡猾,一路追踪至此,竟还是让他们逃脱……”

另一人应道:“师兄不必急躁,我业以秘法留下独门印记,百里之内当可引动秘法细细索骥,不急一时,况且此处山脉有……”

两人旁若无人正自言语之间,堂倌望了望青元老祖,心道天愆宗可是庞然大物,万万得罪不得,不由对青元老祖道:“客官稍待”。转身便欲先接待天愆宗二人。

青元老祖一见不禁暗暗有气,彼时大闹天愆宗,伤其执事长老常忘青,豪言壮行之际,便是天愆宗主也未放在眼里,这不过是宗门里两个灵动境的弟子,如此仗势欺人,实不可忍,上前一步道:“堂倌,这客栈先来后到的规矩,你不会不知道罢?”

堂倌一听,面露为难之意,正待答话,那常姓修士先一步开口道:“小子,你有几个胆子,天愆宗的人你都敢惹?”

青元老祖嘿然道:“怎么,天愆宗的人便了不起么?”

二人大怒,便要有所动作,忽迎面行来一人,喝道:“常宏胜,何杰希,你们在做什么?”

二人闻言大惊,见是师兄忙道:“师兄,我等二人不过想进客栈歇歇脚,哪知此人言辞无礼,藐视本门,抢先我师兄弟二人……”

“住口!”来人截道:“此间情形我看得一清二楚,分明是你二人倚仗师门之威,乘此便利,还不快向其赔罪?”

二人慑于师兄威仪,不敢多言,但要其赔罪,却也不能。

来人拱手对青元老祖赔礼道:“兄台见谅,我这两位师弟骄横过纵,身为师兄,管教不严,实感歉疚。兄台请先。”

青元老祖原意对此二人略加惩处,但既有人赔罪,不好深究,只得道:“无妨无妨。”

堂倌见矛盾已化,带领青元老祖行至一间上房。

青元老祖连日奔波,略有疲惫之意,想起先师所言‘魔煞’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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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当如何应对之际,所设禁制虚像又凭空幻灭,茫茫修真界,不知此劫为何?怎生应付?心念转动间已躺下沉沉睡去。

翌日清晨,青元老祖梦醒起身,行至柜台前,便要结账。

掌柜笑嘻嘻道:“承惠,二十灵石。”

青元老祖一呆,楞道:“什么?二十灵石?”

掌柜一怔,道:“本店小本经营,住一宿本就二十灵石,此收费已延用多年,有何不对么?”

青元老祖伸手入怀,心中却大感为难。此次出山,原是带了些许盘川,但不过才几块灵石。一来青元派在自己提议之下,大肆采购疗伤灵药,本就窘迫,难以为继。二来自忖灵石于自己而言实无多大用处,满以为业已足够。哪知历经千载,物价飞涨,昔时客栈住宿一天,不过才一颗灵石,现在却直涨二十倍,实是始料未及,此刻要他仓促之间拿出这许多灵石,实在不能。一时竟囧在原地,不知何以应对。

适时昨夜天愆宗三人也来结账,昨日曾训斥师弟的道人望了青元老祖一眼,已知其意,开口道:“想必兄台手头拮据,所谓四海之内皆兄弟也,我看与兄台投缘,这次钱费我替兄台付了罢。”

青元老祖生平不惯受人恩惠,此刻见其从怀中取出灵石,意欲代付,有心制止,但又不知这二十灵石仓促间如何寻得,一时怔立原地难以为情。

待得他付清费用,见青元老祖在旁呆立,似有无措之感,哈哈一笑,道:“在下苏宸,敢问兄台如何称呼?”

青元老祖此时已不好再沿用“青元老祖”这个身份,但人既帮自己付清了钱费,如此殷勤,不好拂其所意,便道:“在下百里憬。”

“百里憬”这个名字沉寂千载,名不经传,不想再从自己口中说出,竟有恍如隔世之感。

左首常宏胜看着却大是鄙夷,虽知师兄性格豪爽,交友四方,但又何苦做这冤大头。想起去岁之时,他因被游方散人骗去钱财,无力赎买随身宝剑‘天虹’,还是自己将多年积蓄拿出。此刻心中打定主意,日后师兄再向自己借取灵石之际,当谎称没有,让师兄看看他所交之友,有几个是值得深交,肯急人之难,慷慨解囊……

苏宸拱手道:“原来是百里兄,幸会幸会。”

青元老祖只得拱手回礼。

苏宸笑道:“百里兄既在此留宿,想必是为了天冲山脉中‘赤甲地龙’而来罢?”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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