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楚张了张嘴，想劝宋州将毕离留下，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毕宵毕离这两个人，不光余杭一带的官员认识，他们这些营地里的人也大多认识。
连日的下雨，空气中满是潮湿的水气，引线本就不好点燃，若是让其他人做点炸药的事，只怕是十死无生。
毕离武艺高强，若是由他去，或许还能活命。
老楚又看了宋州一眼，眼睛中有水光一闪而过，若不是时机不对，他甚至想当场叩头。
如宋丞相这般爱民如子的官员，他从来只在话本中见过。
宋州的表情一点变化都没有，只站在一处高地，远远的看着那个巨大的湖泊。
碰的一声巨响，土石被炸开，就连众人站的地方都晃了一晃。
“开了开了！”
有人惊喜的大喊，只是因着大雨，这声音传的实在不远，但很快，这点惊喜就成了惊恐。
刚才那一番巨动之下，朝着石瑶城那面的土石忽然往下震落。
在众人还来不及反应之时，宋州眼神一厉，一把挥开头顶的雨伞，朝着
一个相反的方向飞奔而去。
待反应过来时，老楚腿一软，竟是跪倒在地。
“天神，菩萨，求你们，保佑宋大人活着回来，这一切都是老朽的错，是老朽的错，与宋大人无干啊——”
……
帝京城。
又是轰隆一声雷响。
巨大的响声让裴姮骤然回神，她将茶杯捧到嘴边，才发现里头的茶水已经凉透了。
“大人，喝这杯吧。”
贺同光忙重新拿了个杯子，正要倒水，却见裴姮抬手拦住，笑着道，“这般麻烦，不用了。”
“这有什么麻烦的？”
贺同光笑着答一句，到底没重新倒水。
裴姮同他说起话来，“这些粮食够他们吃一段时间了，余杭的消息暂往后放一放，重要的是留意平阳王府的动静，”她抬起眼，“一定要找些机灵的，能自保的去。”
一来裴姮不想见人死，二来若是被王府的人发现，顺藤摸瓜起来，说不定贺同光也会惹上麻烦。
贺同光知道这里头的严重性，板着脸点点头，“我明白。”
“另外还有
一件重要的事。”
裴姮抬起头看着贺同光，“平阳王府不安分，过两日陛下会前往泰山封禅，这可能是你的机会。”
瞧见贺同光骤然亮起的眼睛，裴姮又给他泼了盆凉水。
“你也别高兴的太早，陛下多疑，你若是以贺家遗子的身份救驾，就算会有奖赏，陛下也绝不会重用你。”
她看了眼贺同光的脸色，这才接着道，“你若是想随扈去泰山，便要舍去贺家子的身份，这一切只看你。”
说完这些，裴姮只安静的等。
她会替贺同光铺路，但这条路成不成、又是通往哪里，还得看贺同光自己，裴姮不会干扰哪怕一点贺同光的选择。
贺同光在一瞬间变得纠结。
往上爬，还是守着自己这个摇摇欲坠的，像是最后一层尊严的身份。
半晌，他抬起头，缓缓道，“我想去泰山。”
有舍，才会有得。
裴姮并不意外贺同光的选择，只是点了点头，“我会让师兄重新安排一个身份给你，过几日，你便跟在我身边，一同往兖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