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第 28 章

叶苏没质疑顾平和崔胜民的战斗力,只是没想到他们回来得这么快。

她和顾安正在吃早饭,隐约听见汽车发动机的声音,两人同时一顿,目光对视,又侧耳听几秒,车声更近也更确切。

叶苏忙起身去开院门,看到车在门口停稳,顾平从车上下来,随后是崔胜民。两人虽然都冷着脸,可胳膊腿都好好的,所以双方对峙的场面……大概还算温和?

“东西带回来了吗?”叶苏问。

崔胜民说:“暖瓶和脸盆砸碎丢那儿了。”

顾平从车上取下一个瘪瘪的包袱,“衣服在这儿,其他的在车后面。”

顾安走过来,双手接过。

叶苏看着她手中的包袱,红色已经褪得发白,如同她的婚姻,从没绽放,就已凋零。

“里面是什么?”她忍不住好奇。

“几件旧衣服。”顾安嘴唇嗫嚅,声音轻飘飘的,仿佛低入尘埃。

“结婚时买的?”

“……嗯。”

“那还留着做什么?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叶苏没什么起伏地说,“都丢了吧。”

崔胜民走过来,嗤一声,“我就说丢了拉倒,顾平非让带回来。”

三人朝顾平看去,见他已经迈进院子,没有回头,“尽快去把婚离了。”他说,“东西想扔就扔,你自己决定。”

顾安手无意识地抠着包袱边缘,似乎在思考,唇紧紧抿着。

间隔须臾,叶苏拍拍她的肩,语气轻松地说,“回头我给你做几件新的,比这些漂亮一百倍。”

顾安攥着包袱的手收紧又松开,迟疑片刻,“嫂子,我……我没法离婚。”

叶苏一愣,“为什么?”

顾安咬得嘴唇发白,泛红的眼睛看向别处,“我和梁顺利,没领过结婚证……”

她的声音很轻,远不及刚刚吹过的一阵风,可叶苏和崔胜民都清楚地听见了。

没领过结婚证,那这三年岂不是个玩笑?

叶苏惊愕地看着她,一时忘了该说什么。

顾安哭声压抑,周遭的空气都像被这哭声凝滞,安静得令人窒息。

良久,崔胜民像是才反应过来,猝然出声,“那你这几年……”他猛地蹲在地上,“艹”了一声就说不出话了。

似乎是觉得羞耻,顾安深深低下头,“最开始他说让我等一等,后来,就不说了……”

叶苏替她不值,梁顺利连“等”的奢望都不肯再给,可顾安却在这无望中空等了三年。

崔胜民站起来往外冲,“我去捅死那孙子!”

顾安脸色煞白,一把拽住他的胳膊,“胜民哥,别……你别去!”

可她哪儿拽得住崔胜民?倒被拽倒在地,拖行将近一米。

叶苏大为光火,冲上去照着崔胜民后背猛捶几下,“你发什么疯?!”

崔胜民回头看见顾安跪坐在地,满身灰尘,神情滞了一下,忙蹲下身去问,“……你,摔着没有?”

顾安摇摇头,紧抓着他不放,“胜民哥,你别去,求你……”

门内,顾平神情冷肃至极,他突然开口道,“弄他的法子多的是,别把自己搭进去。”

崔胜民呼吸一窒,间隔须臾,咬牙别开视线,“老子咽不下这口气!”

顾安死死抓住他的胳膊,痛哭失声。

叶苏心里不好受。而作为哥哥,顾平肯定更难过,她下意识看向顾平,后者下颌收紧,冷面如霜,半晌,转身离开。

许久,哭声渐消。

崔胜民想把顾安拉起来,顾安却突然朝他伸出手,声音沙哑道:“胜民哥,火柴借我用一下。”

崔胜民没作迟疑,从口袋里掏出火柴递给她。

顾安垂眸,神色微变,连同他的手一起握住,猝然问,“你受伤了?”

叶苏顺势瞥过去,看到崔胜民右手骨节处的确有几处很明显的擦伤,其中一处稍显严重,翘翻的皮肉外有血迹和砖灰。

崔胜民反应了几秒,猛抽回手,火柴盒应声落地。

顾安顿了顿,俯身捡起火柴,“胜民哥,把东西都搬下车吧。”

崔胜民没有说话,起身朝车后走去。很快,他把顾安的陪嫁一件一件搬下来,移到离房较远的空地上。

一双木箱,一张方桌,一个脸盆架,两条棉被,是顾安在那场婚姻里的全部家当。

顾安走过去,打开木箱,里面空空如也。她苦笑一声,“这两口箱子,我只用了不到半年就被我婆婆要走了。”

说着合上箱子,又看了看其他的物品,目光毫无留恋。

方桌和脸盆架起先是全家一起用,没多久,脸盆架被小姑子梁月红独占,搬去她自己房间。

最后这一年,两个小叔子大了,婆婆不愿意再让她上桌,这桌子也成了和她不相干的存在。

两条棉被她也只用了一条,另一条早被婆婆自作主张占用。

顾安想象不到顾平和崔胜民是怎么把这些东西要回来的,她只知道,这些沾染着那家气息的东西,每一件都令她不舒服。

烧掉最干净。

顾安擦着火柴,先引燃包袱,然后把包袱丢向棉被,火扑啦啦燃烧起来。

包袱和棉被很快便烧成灰烬,只剩木质的箱子、方桌和脸盆架在火中发出噼噼啪啪的声响。

村子里有人循着烟火赶来,看着好好的家具被烧毁,不无可惜。

有个女人拍着大腿往前靠,“这些都不要了?不要送人也行啊!作孽呀!好好的东西都烧了!”

有人认出这些是结婚陪嫁,纷纷议论。

“这是被婆家赶回来了?”

“我看着像。”

“听说她结婚三年肚子没动静,是个不会下蛋的母鸡。”

“想下蛋也得有人打种不是?我听说她男人根本看不上她,倒是跟他们村那个谁……”

“还有这事??”

“那她婆家也忒不是东西了。”

“怪她自己没本事,连个男人都看不住。”

“唉,就是可惜了这些物件……”

“……”

女人们压低声音后故弄玄虚的表情,和欲盖弥彰的窃窃私语,无不令叶苏疑惑和警觉。她早该想到的——结婚三年梁顺利都没碰过顾安,要么是他身子不行,要么就是他有外心。

这些女人的话,让叶苏几乎可以断定,梁顺利是有外心了。只是她想不通梁顺利为什么要这么做,既然心里有人,那娶那个人就好了,干嘛祸害顾安呢?

思绪突然被崔胜民的怒吼打断,叶苏抬眸看去,见崔胜民正驱赶那群看热闹的人。

“你们这群老娘们闲着没事干是吧?一个个嘴跟粪坑似的,瞅着热闹就凑,满嘴喷粪也不怕熏了自家祖坟!”

那群人也就嘴上这些本事,一看见人发飙,屁都不敢放,陆续离开。也有惦记着物件的,寻思着等主人走后,从火里捞出一件半件。可崔胜民却拿着一根木棍守在火堆旁,隔一会儿扒拉一下,直等到所有东西全烧尽才算完。

燃烧后的气息浓郁,微微呛鼻,空气几分燥热。

叶苏看向顾安,顾安也转过头来看向她,唇角勾出一抹浅笑。这一丝笑,在如此炙热的氛围下莫名有种悲壮的意味,让叶苏的心没来由揪了一下。

“嫂子,”顾安声音很轻,却带几分释然,“我觉得今天很痛快,这三年从没这么痛快过。”

她似乎放下了过往,重新捡起了力量。

叶苏微微发愣,觉得此时的顾安是那么美。原本想把自己的猜想告诉她,可突然就改变了主意。

顾安终究是这场婚姻里先离开的那个,虽付出了时间,好在不算晚,如今也算是及时止损,其他的细枝末节,也似乎不那么重要了。

四人简单吃完早饭,时候已经不早,他们赶紧载着一车木料进城。匆匆忙忙赶到清平街门面房的时候,几位装修师傅已经开工好半天了。

顾平没看到阮锋,便问其中的一位师傅,“阮锋没来?”

师傅边干活边答,“那位领导交代几句就走了,说单位有事,要加班。”

崔胜民正苦哈哈地卸木头,“可拉倒吧,大周末的能有啥事?”

另一位师傅插话,“听说是高考分数造假,上头正在严查,组织了好几个单位的公职人员还有学校老师去查本地考生的卷子。”

叶苏心里咯噔一下,自然联想到秦丽莹的高考成绩。

“要我说呀,这可是个大工程。”师傅发表自己的看法,“全县那么多考生,得多少试卷?且不说顶替分数这事靠不靠谱,现在这么多人跟着忙活,值当的?万一白忙活一场可咋办?”

叶苏打量师傅一眼,估摸也就三十出头,便说,“我猜您家里肯定没有参加高考的孩子?”

“没有,不过我侄子今年高考,嘿嘿,学习不好,考得不咋样。”

叶苏笑了笑,“那就以您侄子为例,假如他是个成绩优异的学生,被家长和老师寄予厚望,他考试的时候正常发挥,估分不低,可成绩公布后的结果却差得离谱,您觉得会是什么原因?”

师傅皱眉想了想,最后无奈地说,“你的意思我懂,可一般家庭谁有这份能耐,还不是得吃下这个哑巴亏?”

顾安这会儿也听明白了,义愤填膺道,“还有这么缺德的人?连人家的高考成绩都要偷?这可一定得查明白,不然被偷分的考生得多可怜啊。”

那位师傅把这事代入自己侄子后,也后知后觉地感同身受,“……说的也是,寒窗苦读不容易。”

叶苏没再作声,只在心里想,希望阮锋他们单位查的会是秦丽莹的卷子。希望秦丽莹能得偿所愿。

几位师傅帮忙把车上的木料、工具搬到院里。为了加快工作进度,装修和打家具同时进行。

叶苏怕耽误顾平自己的生意,便说不用太赶工期。顾平却已经把时间安排得妥妥当当——上午来县城赶制家具,下午回去忙自己的事。

人情债越欠越多,叶苏过意不去,“其实真不用那么赶,你别耽误自己的事。”

顾平卷起袖子蹭了蹭脸上的汗,“我最近没急活,忙得过来。”

叶苏还想说些什么,顾平却继续道:“就这样定了。”

沉默须臾,叶苏只得点点头,“那……谢谢你。”

顾平在锯木头,抬头看她一眼,叶苏猝然意识到自己又习惯性道谢,忙双手捂住嘴,眨巴着眼看他。

这动作也不知触到顾平哪根神经,这个闷葫芦突然就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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