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九 奔走

陆冰在暗室里度了一夜,第日天出来时,外间已天光大亮。他一边收拾午饭,脑海中仍是气剑之论,正思忖晚间再去偷听,突见烛台上一页信笺,捏起看时,只见上书:“阁下毫无内功,不懂屏息之道,且不可再行偷听之事。华山已不宜逗留,阁下速去!”

陆冰看毕,冷汗涔涔,暗想道:“这是萧先生所留无疑,好在他并未当场拆穿我,否则岂有命在!”,当下如坐针毡,不及天黑,便负上长剑,到东面山涧隐伏,等到半夜,正见周方儒踏步上山。陆冰待他走远,便一口气赶到华山派中,先去寻陆玉玲。他蹑手蹑脚,刚溜过正殿,却见侧面一偏厦内仍亮着灯光,隐约传来女眷调笑之声。陆冰大觉奇诡,匍窗下一看,却是两个颇有姿色的女弟子在里头,一个呸了一口,说道:“瞧你那股子骚劲,白天里穿上青衫,舞起长剑,一副正经的烈女模样”。那被戏谑的女子不过十四五岁,只穿着贴身衣物,冷笑着道:“哪有什么贞妇烈女,没遇着对的情郎罢了”。那先前的女子年约二十六七,大有几分艳俗的姿色,只冷笑一声,揶揄道:“哎哟,你倒上心了,指望到时候封你个正宫娘娘呢,你却不知,他于我们只是戏耍新奇,那姓骆的才是他心头肉”。那年轻女子半点不恼,在灯下翻动双掌欣赏,只笑道:“她和你一样,一把年纪,不过有点旧情而已,他暂时得不到,便觉得了不得。况且我喜欢他,做不做什么正宫娘娘我才不在乎”。那年长的女人面露嫌恶道:“你真是个贱胚子!他在我身上使劲的时候,你半点不吃醋?”。那年轻女子冷笑道:“他是大英雄,大丈夫,他那剑法谁也比不了。三妻四妾有什么大不了,咱们五个里,他总是最爱我的!你不愿伺候他,不妨当他面说!”。那年长的女人狠狠地道:“若不是怕他行凶,我任他这般糟蹋!他妈的,躲不过就等他来吧!”,当下往床上一躺,将灯吹灭。

陆冰听得惊出一身汗来,他只当周方儒独裁专横,诛杀异己,未料竟干出淫乱女眷这种大逆不道,丑陋无比之事,若是传了出去,华山派还有何颜面立足江湖?他顿时又为陆玉玲担忧,便奔往小院,在陆玉玲房门上叩了半晌,无人应答。陆冰惊疑不定,正要破门而入,突然后背被人一拍。陆冰吓了一跳,转头看时,却是阳照,悄声道:“快随我来!”,快步将他引入丹房。

二人坐定,阳照低声道:“我知你和陆师妹有三年之约,你本当在后山,如何回来了?”。陆冰一时间难以和他细说,只问道:“陆师叔在哪里?”。阳照切齿道:“这几月里姓周的飞扬跋扈,欺师灭祖,莫掌门早已被他软禁。哎,说来太过丢人,这厮还淫乱女弟子,陆师妹看不过去,伺机行刺,反被他重创,如今关在山腰草房之中。哎,可怜我们几个长辈,本领不济,竟无可奈何。老夫只恨当初不曾习剑,否则必与他拼个死活!你们那三年之约,远水不解近渴,你下来也好,如今之计,你快快离开华山,去找你二师叔回来。他也真是糊涂,常年在外闲逛,说什么扬我华山威名,自己窝里乱翻天了也不知道”。

陆冰心系陆玉玲安危,不愿听他罗唣,起身便走。待到山腰茅草屋,却见门前有二人把守。这茅屋正是当初陆冰来投之时,被他们作贱之处。旧情新景,陆冰看得眼泪纵横,暗想道:“华山派这真是翻了天了,陆师叔德高望重一个长辈,心高气傲一个女子,竟然沦落至斯!”。他捏紧剑柄,闪身到了近处,细看二人,一个是从来和周方儒走得近的弟子,另一人正是清泉。他当初不过一个看守山门的道童,如今已长大成人,身量颇高,负剑而立,甚是威风。陆冰本待将二人诛杀,见到清泉,不免念及旧情,当下自暗处走出,大大方方招呼道:“清泉!”。

清泉见得陆冰,吃了一惊,右手便往腰间按去。另一人也甚为紧张,握上了剑柄。陆冰道:“二位不必惊恐,我是你们陆师哥呀”。清泉倒退一步,说道:“是,是你,陆师哥,你不是已被逐出华山了么?”。陆冰笑道:“哪里的事,我是奉命公干了一趟。我听说陆师叔在屋子里头,我和她说几句话”。

清泉断然道:“不成,陆,陆师哥,你如今已非华山弟子,休管我华山派的事,你快点下山,我不和周师兄说”。陆冰冷笑道:“你是指靠上你周师兄了,我且问你,陆师叔犯了何罪,要被囚禁于此?”。清泉摇头道:“我不知道,陆师哥,我二人只负责看守屋门,你有事找周师兄去问”。陆冰笑道:“为什么要找姓周的,不找莫掌门?囚禁陆师叔的不是莫掌门,而是姓周的,对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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