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父子联手暗中观察

旷这个名字,对于苏朗来说只是脑海深处一个模糊的存在。这个人已经在他的人生中消失近二十年了,之所以还没有被从记忆中彻底抹除,完全是因为这个人是他的父亲。

关于苏旷这个人,苏朗唯一能回忆起的记忆是他六岁时。那天,苏旷浑身是伤回到家中,一把抱起玩竹马的苏朗,说了一堆要他照顾母亲的话,又塞给他一块佛牌,然后就仓惶出走。再后来就有人来到家中,四处搜查,还将他母亲带走,不过没多久又放了回来。生活也恢复如常,只是苏旷自此杳无音信。

现如今,面对一个活生生自称苏旷的人,苏朗真是百感交集。

“我是苏朗。”

苏朗的身份,虽在苏旷的意料之中,可亲耳听到答案后,还是让他油生万分惊诧,狭窄的豁口里空气仿佛凝滞,只剩下四目相顾。

苏旷率先反应过来,他擦掉眼泪,上下打量苏朗,嘴上不停地喃喃自语道:“是我儿子,是我儿子,看这大脑袋,我还说呢,为啥总觉得认识你…”

苏朗也是喜极而涕,冲着苏旷呵呵直笑。

“我们都以为你已经死了。”

“差一点,差一点。想不到你都长这么大了。”

“这二十年,你上哪去了?怎么在这出现了?你在这待多久了?”

“这…说来也是话长。我先问你,当年我给你的那块佛牌,为什么没交给王同然?”说到这二十年的过往,苏旷露出一脸无奈,此时他更关心的是那块佛牌。

“你没说过让我交给王叔啊?”苏朗一脸疑惑。

“我当时就……算了,算了,你当时那么小肯定记不住那么多话。你母亲后来…?”苏旷摆了摆手说道。

“你逃走后,来了一群人把家里翻了个底朝天,接着母亲被他们抓走,过了一阵又给放了回来。自打那以后,她就怏怏不乐,没过几年就生病没了。”苏朗像说流水账一样将当年的遭遇告诉了苏旷,他说这些的时候故意转身观察叔尧那伙人的进展,不愿让苏旷看到他眼睛深处的伤感。

“唉…我对不起你母亲,也对不起你。”苏旷神色黯然,可往事已逝,千万般自责也于事无补。

“那块佛牌很重要吗?为什么要交给王同然?”苏朗不想沉陷往事,将话题转移。

“佛牌关系到一个巨大的秘密,一旦被发现,很多人将会丧命。这里面的关系的事情,你还是不知道的好。”苏旷谨慎地组织他的语言,生怕无意中某个字眼将苏朗拖进危险的旋涡。

“那你还把它藏到我身上!当初来家里抓你的人是不是冲着这佛牌来的?!”苏朗瞪着眼睛质问道。

“当时情况紧急,只能藏你身上,谁会怀疑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孩子呢?”苏旷嘻嘻一笑,满脸狡黠地说道。

苏朗被气的无可奈何,只能再度转移话题:“这里怎么会下雨?”,落下的雨滴,竟然烧着了他的衣袖。

“当心!”苏旷一听到下雨,一把将苏朗拽到豁口深处。

“这不是雨,是虫水,千万别淋到身上!”

苏朗连忙将右臂上的火苗扑灭,正想问什么是虫水,就被一阵穿云裂石的吟啸声打断,那声音让人猝不及防胆战心惊。

“是龙吟!”苏旷对惊惶万分的苏朗喊道。

龙吟声起伏不断,响彻深渊,中间还夹杂着千钧金属摩擦的声音,直钻人心扉骨髓。

苏朗见到外面的“雨停”了,赶紧趴在豁口边缘向斛底望去,一个巨大黑影翻滚盘旋向上。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剧烈的腥臭味儿,让人干呕。

那黑影盘旋上升速度很快,转眼间就从苏朗的眼前穿过。在那一撇的间隙,苏朗看清了黑影的模样——一条通体墨黑的大龙,长脸宽口,鹿角丹凤眼,身如通天巨蟒,细鳞叠布,四腿三爪尽显虬髯苍劲,足足有二十余丈长,一丈多粗,尾部和后腿锁着一尺余粗细的链子,粼粼甲片,让人目瞪口呆,心如擂鼓。

黑龙盘旋飞升,离深渊上空的地精怪组成的荧光巨幕越来越近,宛如蛟龙入水。地精怪似乎感受到了黑龙气势,荧光巨幕从缓慢螺旋波动,变成如巨浪一样湍急汹涌,使深渊的内光线恍恍惚惚,再配上龙吟啸吼,像极了风暴时的电闪雷鸣。

黑龙飞升到深渊半空时,身体被锁链拖住,上升不得,左突右也挣扎不开,便悬空盘旋蜿蜒。宛如恼羞成怒般,它张开大口冲着荧光巨幕吟啸,一道光柱从荧光巨幕上擎空而起,逆向螺旋,自上而下向径入黑龙大口。

地精虫被黑龙吸食后,四周的亮度开始变浅。同时荧光巨幕其他部分也开始变淡,苏朗猜是地精怪感受到了危险信号,纷纷暗淡消散不见了。

苏朗以前听郑麻子说过渭水河发生过龙吸水的奇事,没想到今日得以见到真章,而且还是“倒吸水”,一时惊讶的说不出话,仰着脖子瞪着眼睛,生怕错过一丝一毫。

大约半指香的功夫,深渊上空只剩下星星点点的荧光,整个深渊又变成漆黑一片,盘旋在上空的黑龙也和黑暗融为一体,肉眼不得见。

苏朗穷目极望,在黑暗中寻找刚才壮观景象的蛛丝马迹。在深渊一侧,一线暗黄色光斑的闪动着,根据光斑的颜色和移动的速度,苏朗判断出那应该就是都司和李世民的队伍,看他们的位置应该已经快到深渊底部了。

正在苏朗计算都司他们抵达的时间时,深渊上空突然出现一团火球,亮眼如灼灼朝日,晃得苏朗不能直视,忙用手遮住眼睛。

空中的火球立时迸出一道火柱,毫无规律的向四周扫射,所到之处都被点燃,登时深渊火光冲天,亮如白昼。

苏旷又将苏朗拽回缝隙深处,免得他被火焰烧到。庆幸的是,他们所在的高台上的火焰不大。

“这火没个一时半会儿烧不完,外面的人就算想干嘛,也得等火小了再动。”

“这黑龙吐火,跟刚才吸食地精怪有关系吧?你快跟我讲讲这地精怪和黑龙。”苏朗从刚才的震惊中缓过神来,正好趁着大火的时间,向苏旷了解这里的状况。

“整个深渊就是一个巨大无比的金属大鼎,这里头除了上面渗透的水汽和一些青苔,可以说是寸草不生,千百年来只有这黑龙和无数地精怪两种活物。它们之间已经形成一种共生关系,地精怪以吸食巨碑中的地脉为生,黑龙则以吸食地精怪为生,正如你刚才所见的那样。”

“这地精怪属极寒之物,在它们吸食地脉后,体内寒气会旺盛到极点,然后极寒变成极热,只有排出一部分才能维持体内平衡,就是你刚才见到的‘雨’,又叫虫水,遇物即燃。”

外面火势越来越大,空气开始变得灼热,苏朗按照苏旷的办法,紧贴豁口内壁,一阵清凉顿时从后背传遍全身,这才安下心继续听苏旷讲。

“至于这黑龙,本是即将修炼成人形的妖龙,不料被大禹封印在这大鼎之中,以吸食地精怪为生。黑龙本身有龙丹属火,吸食极热的地精怪后,体内过热,只能吐火发泄,盈亏之间乏困自身,使得黑龙迟迟不能突破最后的瓶颈修炼成人形。不得不说,这招够损的。”

“那大禹当年为什么不直接杀掉那些妖龙呢,何必费如此周章。”苏朗听到这里出现了新的疑惑。

“这里面涉及到两个派别之争,崇龙派和御龙派的故事你听过没?”在得到苏朗的确认后,苏旷继续说道:“我猜这是御龙派设置的陷阱,以大鼎锁住的龙作诱饵,引诱隐藏在各地的崇龙派前来营救,然后再将他们一网打尽,刚才那些石化的人头骨,应该就是被杀的崇龙派。”

苏朗觉得这个解释说得过去,不过也意识到这段故事好像和今天发生的事不相关。于是他把叔尧在长安劫走百万人珠之事的来龙去脉告诉了苏旷,让他帮忙分析叔尧打算如何借黑龙逃走。

苏旷大为震惊,没想到自己儿子卷入了这样滔天的旋涡。这种事一旦被轮回台发现,必定死无葬身之地,不免焦急起来连忙劝他赶紧抽身远离祸端。

苏旷这番劝说非但没起作用,反而让苏朗更加好奇了起来:“刚才说到的佛牌和你二十年前的出走,是不是都和轮回台有关系?”

“唉,我这一辈子都在和轮回台纠缠,其中牵扯的事你别再问了,尤其你身上那块佛牌,出去后把它偷偷交给王同然,然后远离长安,远离明司府和轮回台。”苏旷无奈,用央求的口吻说道。

“或许这就是宿命吧,我出去后就把佛牌交给王叔。但眼下,得先搞清楚这里是不是有叔尧来这里的目的。”苏朗无意去揭开苏旷背后那个涉及轮回台的巨大秘密,他只想把人珠被劫的事做个了解,然后离开这个旋涡。

“……应该与黑龙体内的玄魂珠有关。叔尧没有开启天灵大陆和昆吾大陆光门的能力,他只能借黑龙玄魂珠的力量返回天灵大陆。”苏旷细微想了一下后说道。

苏朗大为惊讶,没想到事情的关键,最后竟与黑龙体内的玄魂珠有关。

“玄魂珠也能开启光门?”苏朗追问道。

“开启光门有三种方式,一种是用灵力释放本元石中的元力,直接划开两个大陆之间的本元,也就是光门。当然不同的光门类型,所需要的灵力大小和本元石大小也不同。第二种就是自然裂缝,也属于光门的一种,是本元能量波动的造成的。”

“那第三种是什么?”

“猴急什么!咳咳咳,严格的说,第三种方式不是开启,而是炸开一道裂缝。灵力和本元石的力量不够时,可以用灵力激活本元石,释放玄明珠,而玄明珠遇见大量玄魂珠后,一动一静正好相对,就会发生碰撞引发爆炸,只要能量足够就能炸开一道本元裂缝。不过这需要大量的玄魂珠,而且是浊气很足的玄魂珠,这快要修炼成人形的妖龙正合适。”

“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苏朗之前和王同然讨论过叔尧逃走的方式,王同然身为明司府侍郎都不知道这种方法,苏旷又怎么会得知?

“我是意外知道的,这些事你知道越多,对你越没好处。”苏旷并不想透漏那次意外的详情。

苏朗会意,便没有再追问,心想以后有时间了再慢慢问吧。

结合苏旷的分析,苏朗对目前情形有了大致的了解,接下来要做事的便是阻止叔尧。外面火势渐弱,黑龙吐完火后,已经回落到高台底部,此刻正狂躁不安地吟啸着。叔尧那帮人不见了踪影,估计是藏到了某处妄想伺机而动。都司和李世民一众人仍然没有消息,按时间推算,他们也应该到了底部。

“本来还想问你为什么出现在这,不过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先阻止叔尧。等完事后,咱俩再好好聊聊。”苏朗得尽快摸清楚叔尧的行踪,以便都司到来的时候可以占据有利先机。他计划潜入底部抵近监视叔尧,苏旷表示赞同。两人便一前一后,猫着身子专挑光线昏暗的地方走。

倾斜向下的台阶走势比苏朗预想中的要陡,幸好苏旷对此处地形环境非常熟悉,领着他一路纵跃走跑。直到接近底部时,才在一片暗影中发现叔尧等人。

苏朗不敢靠的太近,匍匐在暗处一处台阶上,注视着叔尧一伙人的一举一动。

算上叔尧自己,他们现在还剩下十四个人,这会儿都围着其中一个人站着,似乎是在搞什么仪式。

苏朗看到一个黑影朝人群中间走去,根据那人娴雅徐徐的走路姿势,断定他就是叔尧本尊。

叔尧走到中间那个人的身旁时说了一句话,苏朗离得稍远,没听的太清楚。就见那人压抑着哀嚎了一声,略微踟躇后,颤颤巍巍跪在了叔尧面前,其他人全都无动于衷。

在这个大斛一样的高台底部,除了稍远处的黑龙仍在狂躁地吟啸,整个高台底部像静止了一样。苏朗屏气凝神,一动不动地盯着叔尧。

突然,叔尧抬起了胳膊,猛然向下拍在了中间那人的脑袋上,一声闷响宣告着那人头骨已然碎裂,伴随着龙吟声幽幽回荡在高台底部。

叔尧在这样一个时间,这样一个地方,动手杀死自己的属下,目的是什么?

苏朗看不出叔尧在搞什么名堂,接连否定了心中的几个猜测,最后认为最有可能的是:叔尧在清除叛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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