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走龙突袭初显神威

瞿爷刚进后山没多久,就发现一件怪事。迎面不远处,正缓缓飘来二十多个绿莹莹的大水泡,每个水泡里都裹着一个人影。

月色和绿光辉映之间,他看到水泡是被一个宽肩无头矮身的东西驮着,那东西浑身青绿色,不细看很难发现,一双厚垫大脚稳稳地踏在台阶上轻无声音。

瞿爷蹑手蹑脚闪到了一旁的草丛中,那些无头绿身怪十分警觉,几乎同时僵在原地,胸前一条黑缝张开,露出一只硕大无比的红色眼睛,射出一道淡淡的红光向四周扫视。眼看就要扫过他藏身的草丛,就在这时,一只狸猫跳了出来,冲着无头绿身怪躬身嚎叫。

狸猫只叫了两声,便像是受到了惊吓一般,扭身跳起身要跑,却被一根湿漉漉的触手抓住。这触手是从那个瘆人的红眼睛中迸出,惊得瞿爷差点喊出声,几乎在眨眼间,狸猫被触手抓着吞进了红眼睛中,咕噜咕噜响了两声便没了动静。

走在最前面的无头绿身怪一副很满足的样子,转过身冲着后面的其他怪“呵”了几声,然后双臂一松,背上的大水泡顺势就滚下了台阶。其他无头绿身怪纷纷效仿,将身上的水泡也扔了下去,然后发出“呵呵呵”的声音排着队向着来路去了。

那些水泡像灌满水的猪尿泡似的,没滚多远便都颠破裂开了,里面的人也跟着绿水流了出来,一个个趴在地上猛烈咳嗽。

那些无头绿身怪走远后,瞿爷小跑到那些人身边,攀谈了只言片语就确定了他们是张刘庄进山的猎户。本想问他们发生了什么,可那些人惊惶未定言语乱杂,一个个连滚带爬顺原路逃了。

瞿爷技高胆大,觉得如果此时回去就等于稀里糊涂白来一趟,回去也不知道如何交差,不如索性探个究竟……看着远处几个像萤火虫一样的绿点,他扎紧腰带抬腿跟了过去。

一路连跑带走,直到月亮偏过头顶,脚下已无路时才停了下来。他跟着那些无头绿身怪来到一片齐齐整整的松树林前,那些松树棵棵都似妙龄女子腰身般粗细,挺拔无杂。

为首的无头绿身怪前后徘徊几次后,选定了一个位置,接着在原地蹦跳起来。约么蹦了五六次后,脚下的地面开始嗡嗡作响,紧接着一块大石头开始冒出来。

等到那块大石头完全冒出来时,其大小竟然跟一座小房子一样。瞿爷定睛细看,心中叹呼,这哪是什么大石头,分明是一个巨大的鳖头。

鳖头后面粗壮的脖子连着松树林,借着月光看其轮廓,像是一座宽五六里的小山坡,正如鳖壳的形状。

房子大小的鳖头裂开一张一人多高的大嘴,像一个山洞一样,无头绿身怪们便鱼贯而入,消失在黑暗之中,大嘴随即缓缓闭合。

瞿爷看得惊魂,脑子却也没有多想,一个箭步窜了出去,准备趁巨鳖的嘴闭合前偷偷溜进去。哪知他刚到近前,巨鳖突然睁开两个绿幽幽的巨眼凝视着他,鳖嘴随即闭合,瞿爷脑子一片空白,怔在原地不知所措。

那巨鳖微微一仰头,鳖壳上霎时射出数根松树,如离弦之箭一般,齐刷刷插在瞿爷周边,登时形成一个巨大的牢笼。他这才惊醒反应过来,试图爬过这些松树,可手刚摸到树干,就被上面无数锋利的细刺扎伤。

瞿爷束手无策的时候,鳖嘴重新张开,刚才那些无头绿身怪又返身回来,合力将他绑了起来,一并带进了鳖嘴里。

在密闭的鳖身中走了大概半刻,便来到一个门口,穿过之后豁然开朗——一座位于山谷中的小城出现在眼前,没等他细看这座城,就被一个身长九尺有余,赤袒上身张着四只手臂的人提了起来。

“为什么又回来了?!”那人怒目而视,声如洪钟。

瞿爷满身冷汗,被震慑地说不出话来。

“最后一次警告你,再敢犯山,定杀不饶!”

那人说完便把瞿爷扔到几丈开外,后者当时就昏死了过去。等再醒过来时,已是身在来时的半山腰上,浑身都是绿色的黏液,跟那二十个猎户从水泡中出来时一样。

瞿爷回到张刘庄后被热情款待,奇怪的是庄里人闭口不谈昨夜的事。他这一晚也是稀里糊涂差点毙命,想说也不知道从何说起。山中的无头绿身怪、巨鳖、四臂男子似乎也只是想隐蔽在山中,并无主动伤人之举,于是他找机会采完珠后,便回了明司府。

明司府当时的主事听闻这件事后,不敢大意,便派人进后山查看,但一无所获。往后几十年,后山再没发生过山鬼伤人的事,此事也就无人再提。

瞿爷见众人听完讲述后,并无多少惊讶的反应,以为他们也像其他人一样不相信此事。其实不然,只不过大家刚刚经历过黑龙潭深渊的事,所以对此类奇幻的事已经见怪不怪,深信不疑。

“公老大人,那些无头绿身怪,还有四臂男子,是否就是你提到过的救治都司的关键?”李世民朝火公老问道。

“他们手上有一颗火晶石,可以彻底祛除丽娅的心火。”火公老一扫眉间忧虑,似乎心中石头已然落地。“不过,除了火晶石,还有另一个关键,那就是苏朗身上的——元力,祛除心火后,还需要用他的元力对丽娅的玄魂珠进行修补,如此才能彻底痊愈。”他本打算等找到火晶石后再告诉众人救治丽娅的方法,不料此时话赶话只得提前透漏出来,但他无意说的更深更详细。

火晶石、元力,火公老所说的这两个关键,让众人既好奇又不甚明白。不等他们发问,火公老便开始解释起来。

“火晶石是天地初创时出现的,它可以抑制天地间一切的火。至于元力,是比金木水火土五大灵力更原始、更强大的力量,它源自本元,是一种传说中的力量。”

“元力的事最好不要再让其他人知道,也不要再向轮回台报告,否则会招来杀身之祸,甚至……更大的灾难。”火公老表面是在提醒苏朗,其实真实的目的是敲打李世民。

苏朗一听到自己也是救治都司的关键,兴奋的直搓手,本想多问些什么元力的细节,可火公老后面的叮嘱让他识趣地打消了念头。

李世民自然听得懂,但还是很兴奋,他兴奋的原因是火公老竟然主动提出隐瞒元力的事,好像他不是轮回台的人似的。火公老越是遮掩反常,越是说明轮回台有很多秘密,而秘密也就意味着是可以被进攻的弱点,比如说比灵力更强大的元力,竟然发生在苏朗这个寻常人身上,这意味亚人族和天灵族之间的悬殊并不大,甚至有可能是各有长短。

一旁的魏征和王同然也是万千思绪飞过眉眼之间,几人会心一视,不言即明。

这一切都被火公老看在眼里,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初见李世民时就隐约感受到一股对抗的意味,为了保证采珠正常进行,便默许了他的上位,现在想想可能隐患极大。苏朗身上出现的元力,更是一个极危险的信号,不光会鼓动李世民的异心,一旦让轮回台其他公老知道……必然会打破轮回世界的既有平衡状态,甚至引发更大的轮回劫难。既要救治他的丽娅,又要让各方力量维持之前的平衡,这让他不得不深思熟虑一番,想想怎么处理苏朗元力这个意外……

“有动静!”

荆棘丛中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皇甫璋征立刻伏地身子持刀警戒起来。

其他人闻声,也都纷纷朝声音传过来的方向警戒。瞿爷更是一马当先,握着短刀躬身摸了过去。皇甫璋征见状,也悄悄跟了上去,两人一左一右包抄迂回了过去。

周围窸窸窣窣的声音越来越响,苏朗和李世民并排持刀将都司护在身后,警觉地盯着四周的一草一木。

突然一阵犀利的龙吟声夹杂着瞿爷的喊声,划破了山中的宁静。龙吟的声音让苏朗和李世民惊出一身冷汗——这里怎么也会龙吟?之前的经历让他们心有余悸,不过这里的龙吟声似乎灵动清脆了许多。

噗通一声后,瞿爷带着一身火焰从荆棘丛中翻倒出来,一旁的火公老见势起手一挥,瞬间将火焰吸走,反向打回荆棘丛中。

“是走龙!”瞿爷仓促向火公老作揖致谢。

话音刚落,皇甫璋征也从荆棘丛中翻滚而出,躺倒在地上双手死死掐着一只走龙。

走龙,也是龙类一种,原本是御龙族饲养的一种专门用来护卫和狩猎的低级龙种。身形纤细,宽嘴长颈,头顶一双角,折曲在脑后,圆眼深目,四条壮腿,极为忠诚,像极了长安贵族们豢养的细犬。

皇甫璋征被走龙压在身下,死死僵持,不停躲避它的袭击。李世民早已上前,却无处下手,生怕伤到皇甫璋征。

眼见皇甫璋征体力难支,火公老瞅准机会,抬手射出一团火球,准准地击中走龙的脑门。那条走龙登时瘫软在皇甫璋征身上,后者忙将它的尸体推开。

“都到我身边来!”火公老警视着四周越来越多的走龙。

一条走龙被杀死后,其他走龙显得格外暴躁和凶狠,它们围成一圈咧着大嘴逼近众人。

火公老蓄力跳起一丈多高,双手生出两道桔色光环在空中旋转一周,顿时一圈火矛从地上拔起环在大家周围。

走龙们一时被火矛逼停,一些走龙仰头张嘴射出数根冰刺,火公老双手画圆在身前形成一个光盾,挡住了冰刺的袭击。其它走龙则口喷寒水,迅速将地上的火矛浇灭。

火公老一人难抵走龙的两头攻击,其他人大喊一声箭步上前用手中的横刀劈砍走龙,双方顿时混战成一团。

这些走龙凶猛至极,纵使苏朗李世民他们勇武过人,三两个回合后也难以抵挡,身上或被走龙利爪划伤,或被走龙射出的冰刺刺伤。火公老移形换步,周旋其中,无奈双方打成一团,又有其他人的拖累,他的灵力无法彻底发挥。

情急之中,火公老发现苏朗被走龙的冰刺刺伤后,身上再次出现五彩光芒。这代表着他体内的元力在出于本能地保护他,而那些走龙在看到五彩光芒后也出于本能避让。

“都趴下!”火公老大喊一声。

其他人不明就里,但眼见难以抵挡走龙,便纷纷寻机翻滚在地上。苏朗也就势要趴下,却被跳过来的火公老一把提起。

没等苏朗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火公老一拳便打在他的胸口,一道淡淡的桔光闪过的同时,只听嗡的一声,一股极强的五彩光芒从苏朗身上迸发而出,直接将火公老和周围的走龙击飞出去。

火公老被击飞后,就势翻滚在地,第一时间被瞿爷和王同然扶起,站起来的那一刻吐出一口鲜血。

“大人没事吧?!”

“我没事,没想到这小子身上的元力这么强大。”火公老推开了旁人,又惊又喜地看着苏朗。

其他人也都十分惊喜地看着苏朗,李世民和皇甫璋征更是直接拉着苏朗左看看右瞧瞧,时不时好奇地对着他的胸膛后背打上几拳,但都没有火公老打出的效果。

“这些畜生好像被刚才的元力打怕了。”

那些走龙被击飞后,受到了极大的惊吓,趔趄着退回到了荆棘丛中,探头探脑盯着苏朗,一时间不敢靠近。

“这些畜生都会些灵力,所以本能地害怕更强的元力。我们暂时不用担心它们的袭击了。”火公老恢复神色后,对苏朗的元力刮目相看。

“瞿爷,你那段故事里,可没提到有凶猛的走龙啊!”苏朗一边揉着胸口,一边冲瞿爷抱怨道——他可不敢埋怨火公老刚才的行为。

“小爷,你可别抱怨了,这走拢我也是头一次见啊!”瞿爷喘着气,一脸无辜地回呛了一番。

“早知这么鸣山寺这么凶险,咱们就该多带些兵马。”李世民有意说给火公老听,试图让后者给出一个合理解释,以便能得到更多的信息。

“人在精,不在多。”火公老若有所思,不知道是对李世民的回应,还是他在自言自语。

“那咱们接下来怎么办?是回去重整队伍,还是继续往前走?”王同然会意李世民的眼神后,继续试探着问火公老。

正在这时,荆棘丛中再次响起窸窸窣窣的声响,大家立时紧张了起来,却见那些走龙并没有攻击他们,反而快速朝鸣山寺的方向奔跑而去。

“它们恐怕是回去报信了,重整队伍怕不是来不及了,我们继续进山!”火公老说完,也不顾众人反应,急急地跟着那些走龙跑了起来。

众人面面相觑,目光最后集中在了李世民身上,他二话没说收刀入鞘,抬起了竹椅的一头,皇甫璋征几乎同时抬起了另一头。其他人见状也跟着跑了过去。

大约一个多时辰后,一行人来到了瞿爷提到过的巨鳖之地——松树林前。与五十多年前相比,这片林子变化不大,林木依然宛如少女腰身粗细,只是相互之间多了一些杂草乱花。

“这不就是一个小山包吗?好像没什么特别的地方。”苏朗左右打量一番,跟瞿爷确认。

瞿爷没说话,按着模模糊糊的记忆走上前,犹犹豫豫选了一个位置后,就开始蹦跶,连蹦几下毫无动静,悻悻地挠着花白的头发,露出一副‘我也不知道咋回事’的表情看着大家,大家又纷纷转头看向了火公老。

火公老在地上抓起一把土嗅了嗅,当即便明白是怎么一回事:“这是地遗,需要用灵力唤醒它。”

“地遗是什么东西?一种鳖吗?”魏征对这类奇幻的事格外有兴趣,也上前学着火公老的模样抓了一把土,除了闻着有一股淡淡的松木香外,形色与其它土壤没什么区别。

“地遗是大地刚形成时意外产生的东西,一种有生命特征的土壤和草木,没有常形,这块地遗应该是吞噬过老鳖,所以变成了这个模样。”火公老面带一丝愁容说道。

“我们不能直接绕过去吗?”皇甫璋征眺望远处,看到这里的地形明显就是一处天然的关隘,两边是险峰,中间是守门的老鳖,如果可以绕过去,就能省掉不必要的麻烦。

“重新绕道的话,时间肯定来不及,而且说不定还会有别的守山猛兽。况且这片松树林也非寻常草木,想穿过去是妄想。”

“公老大人也没法唤醒这老鳖吗?”李世民觉察到火公老的神色有些无奈。

“需要用属土或者木的灵力才行,我只擅长用火。”

这番话顿时让大家陷入沉默,深山老林之中上哪找会用土木灵力的人。

“公老大人不是有本元石吗,不如请轮回台派人来帮忙?或者,直接开启光门进入鸣山寺?”苏朗一拍脑袋,想到火公老的本元石可以随时随地开启两个大陆的通道,根本没必要这么费力。

火公老下意识将头扭向苏朗,回应道:“我的本元石在轮回台另有别的用途,这次没带。”

李世民和魏征其则从火公老的脸上读到了他的隐情——他是瞒着轮回台私自过来的,不然为什么不让轮回台其他公老过来帮忙?

火公老转身的瞬间,快速跟李世民、魏征对视了一眼,三人的眼中都闪过一丝心照不宣的隐晦。他此时无暇理会他们的心思,眼下最要紧的是先进入鸣山寺救好丽娅。至于其他的事情,他已经想好事后的对策——既要敲打警告李世民等人不要妄动,又要向轮回台其他公老隐瞒这里发生的事情,尤其是在苏朗身上出现的元力。

“苏朗,你来试试!”火公老冲苏朗喊道。

“我?”

“对,用你的元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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