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第十二章

甄颖误打误撞地将火药储进罐子,炸伤了萧翰。朝堂之上顿时少了两名重臣。一个负伤在家疗养,一个因此闭门思过。司马正秀的背后,顿失两名实力雄浑的支持者。

夏轻尘趁他势单力薄之际,让宇文政出面参奏李长秀贿赂一案,自己则奉旨清查案情。顺利罢黜了李长秀,让沈明玉当上了雍津府尹。至此,朝中的势力,起了微妙的变化。

就在新府尹确定人选不久之后,一个夏初的午后,冷香净苑意外地来了一名稀客。这一天,夏轻尘从衙门回来,一下轿子,迎面光鲜艳丽的服饰就拥了上来。

“哎呀,公子回来了。来来来,我来扶公子下轿,我来为公子更衣。”

“王爷?”夏轻尘讶异地看着自己面前那张笑脸。

“嗯?公子这种表情,是想我了吗?”双手捧起白皙的小脸,低头作势欲亲。

“嗯……”夏轻尘抗拒地伸手抵住他倾下的身体,

“呵呵……”皌连琨转脸贴在他耳边低笑着“还是这样容易脸红。”

“王爷……不要闹了……”夏轻尘脸颊烧得滚烫。

“嗯,好,不亲了……”皌连琨笑着离开了他的耳畔,伸手一环他的腰,将他整个搂在怀里。

“放……放手……”

“为什么?”皌连琨戏谑地笑着“都这么久没见了,让我好好抱抱都不行吗?”

“你!”

“嗯……”皌连琨嗅了嗅他身上与自己相似的味道“我送你的香兰草精,你一直在用呢。”

“嗯……”

“你知道吗?”皌连琨强迫似的将他抱紧“主上小的时候,最喜欢我身上香兰草味道。”

“王爷!”夏轻尘恼羞成怒反抗起来。

“哎呀哎呀,你这是在吃我的醋吗?”

“谁会——”夏轻尘的脸已经红得熟透了。

“哈哈……”见他窘到极点,皌连琨心满意足地松了手,那双桃花眼依旧一往情深地看着他“许久不见,一转眼你都已经当上少傅了。穿上这身官袍,真是让本王炫目得睁不开眼来。”

“王爷还是老样子……”夏轻尘有些难为情地看向一旁。

“哈……可不是日渐苍老的样子么。”皌连琨摇着扇子,袖子上艳丽的彩荷随着步调轻轻翻舞。

“不……”

“嗯哼?你也想奉承本王吗?”皌连琨轻轻用扇子点在他柔软的唇上“你一早就觉得我老了。当年我们相识的时候,你还喊我‘大叔’来着。呵……如今岁月不饶人,连我也开始觉得自己老了。当年这宅院盖好,我送你进来的时候,你就跟焰儿一样大,如今已经长大成人了。怎能不叫我伤感……”

“王爷……是专门来感慨人生的吗?”夏轻尘深吸一口气,抬手移开他的折扇。

“啊……你对本王还是这样冷淡。真是叫人伤心呀”皌连琨将点在唇上的扇骨贴在自己嘴上亲吻了一下“你越是叫本王心痛,本王就越是在乎你呀……”

“你又来了……”

“哈……谁叫本王一看见你那张可爱的脸,就忍不住想把它逗红呢?哼哼哼……”

“那你现在心满意足了?”夏轻尘绕过他“不进屋去坐会儿吗?”

“啧啧,美人邀约,本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说着,皌连琨顺手搂过夏轻尘的肩膀,半是强迫地推着不情愿的他,慢慢走向后院“来,去看看我送你的礼物。”

平如镜面的池塘,静静漂浮着颜色诡异的睡莲叶。乌黑如墨的叶子,让夏轻尘不由地皱了皱眉头。

“假花?”

“当然不是”皌连琨轻咳着笑了两声“是真的。”

“怎么这个颜色,跟烧黑的纸一样。”

“这是深谷墨莲,到了盛夏便会开放。它的莲子有剧毒,然而香气却能辟除百毒。最重要的是,它的花香是镇喘的良药。本王得到它的第一时间,就想到了你。”皌连琨掰过他的脸颊,和他对视。

“这真是……罕见的莲花……”夏轻尘尴尬地扭开脸去。

“确实是非常稀罕的花种,世上除了本王和你这里,只有一个地方栽有这种莲花。”

“是哪里?”

“西苗地界。”皌连琨在他耳畔轻语“最不为人知的禁忌之地。”

“啊!”夏轻尘突然一阵心虚的惊惶,一直捏在手中的扇子“啪”地一声落入水中。

“哎呀,可惜了。用我的吧……”皌连琨温柔地将自己手中的扇子,□□他的腰带之间。

“果然是你……”夏轻尘的表情逐渐冷却下来“将我的秘密出卖给你的人,是阮洵吧?”

“正如少傅所说……”

“王爷想让我身败名裂?”

“若能将不可攀折的高枝移植到王府的花园中,日夜爱抚,本王不介意采取卑鄙的手法。”

“用这种方法离间我与主上的感情。王爷的想法未免太幼稚了。”

“的确。能让主上这么多年一如既往专情的人,又岂是徒有虚表的美人。能让本王朝思暮想的对象,也不是三五句留言能动摇的娇弱之人。所以,本王今日专程为自己的愚蠢,赔罪而来。”

“一株乌漆抹黑的水莲花,就能代表王爷的歉意了?”

“当然,不止这些。”皌连琨凑近他,温暖的馨香喷洒在他的脸上“本王还带来了少傅大人急需的必要品。”

“我急需又必要的东西?”夏轻尘好奇了“是什么?”

“喏……”皌连琨将一本纸折递到他面前。夏轻尘接过来,在面前打开:

“嗯?这是……二十位三品以上朝官的联名奏章。”

“如何?加上少傅大人自己的幕僚,足以让朝堂上不少人闭嘴了吧?”

“这果然”夏轻尘难掩喜悦之色“是一份大礼呀。”

“本王可是连家底都抖露出来了。少傅肯原谅本王了吗?”皌连琨从身后轻轻拥住他“若是还不够,本王还可以以身赎罪,随轻尘怎么折腾……”说着他重重地朝夏轻尘的耳朵上呵了一口热气。

“啊……”

“呵呵呵……”

半个月后,夏轻尘趁热打铁,再次将开设公学的的提案搬上朝堂。这一回,局势大逆转,顺利倾轧司马一派,取得了在中州试行公学的敕令。

至于那一夜行刺的刺客,虽因皌连景袤伤势不可外扬而无法深入追查,但夏轻尘却已从剑师暧昧的态度中,猜得了一二分。只是,皌连景袤所关心的,却是另一层面上的问题……

熏风殿下,阮洵奉召而来。看着一如往昔的门庭守卫,听着传令太监那细细尖尖的声音,心中莫名地升起一股异样的不安。

“真是的,做贼心虚了吗?”阮洵眯着眼自嘲了一番,慢慢踏上大殿。

一进入,殿门在他身后砰地一声关上了。

阮洵微微一侧目,沉着气上前伏礼:

“臣阮洵,拜见主上。”

“阮洵,你如今官居几品?”皌连景袤坐在龙座上,从容地看着他。

“回主上,阮洵如今是从三品护军都尉。”

“年纪轻轻,又无显赫战功,然而却能连年晋升,官居要职,你可知朕为何要这样对你?”

“这……”阮洵低头动了动嘴唇“是因为臣乃是少傅的表兄……”

“是名义上的表兄。”皌连景袤打断他“你我都知道轻尘不是阮氏正宗,但是既然他当年顶替了夭折的阮氏世子之名,对所有人而言,他就是阮氏宗亲,你的表弟。即使现在改了姓氏,你们的血亲关系,在满朝文武中,也是无法改变的事实。朕将你委以重任,为的是让轻尘有个实力雄厚的背景,让他在朝中旁有助力,你明白吗?”

“是……臣明白。”

“既然明白,为何不知感恩,背后出卖轻尘!”皌连景袤严厉地沉喝一声,从旁侧飞入的两枚金针,毫无征兆地刺入阮洵的左胸,痛得他当场倒地。

“啊……”

“哼哼……我今天才知道,原来太医令的位置这么重要……”张之敏坏笑着一绕指上栓针的金丝,反手一震,阮洵立即痛得蜷缩起来,清秀的面容扭曲着,顿时冷汗连连:

“主上……臣有何过失,主上为何如此……”

“轻尘与赫炎苍弘的谣言,是你所为吧?”

“啊……臣不知主上所指为何……”

“还装蒜,不是你还能是谁?萧允那头猪,打死他也不会讲……哼!”张之敏恨恨地一哼,出手三枚金针,扎进阮洵肩胛。

“啊——”阮洵只觉眼前一阵昏花,五脏六腑痛得纠结起来。

“我早就觉得你小子花花肠子,这么多年终于忍不住了哈?你乖乖招来,前天晚上,昨天晚上,你都上哪儿去了!”张之敏在他身边蹲下,一把揪着他提了起来。

“那天在轻尘府上喝醉了,就回自己的住处了……”

“谁看见了?谁能证明?”

“没人……”

“哎,我扎死你!”

“呃啊——”阮洵咬紧薄薄的嘴唇“张之敏,你这小人……”

“嘿,你还有资格骂我——”

“敏之。”皌连景袤喝止张之敏的动作。

“主上,这小子居心叵测,不能轻饶!”

“阮洵,朕问你,你对自己的现状,或是对轻尘到底有何不满?”

“臣,没有……”

“嗯?”

“主上……”正在此时,四宝匆匆上前传话“少傅大人求见。”

“嗯。”

皌连景袤动了动眼皮,张之敏立即收回金针,放开阮洵。

“啊……”初获解放,阮洵深深地松了一口气,心有余悸地按着胸口重新跪好。

“今日只是一个警告。你要记住,你现今的一切荣耀,都是拜轻尘所赐。如果你再不安分守己,朕会毫不犹豫为轻尘除了你。”皌连景袤一挥手“下去吧。”

“是,臣告退。”

阮洵捂着心口从熏风殿出来,正面遇上满面春风的夏轻尘。

“洵,怎么了?你的脸色不好。”

“没什么”阮洵弯起眼睛,给了他一个灿烂的笑“只是昨晚喝多了。”

说完,他径直从他身边走过,头也不回地离开。

“洵?”

“轻尘,你可来了,主上等你半天了。”张之敏从殿内退出,跳到他面前。

“敏之,他怎么样?”

“这个嘛……精神不是太好,你……”张之敏面露尴尬地笑了笑“你要劝他多休息,那个……不要乱动……”

“嗯……”夏轻尘一下红了脸“知道了。”

“呃,那就好……你进去吧,我也要回太医院了……”张之敏也红了红脸,慢吞吞走了开去。

夏轻尘看着他走开,独自红着脸进了熏风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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