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柳做完这一切之后，便识趣地侯在角落之中，掩盖自己的身影气息，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叶北尘。
或许是觉得等候无趣，又或许是今夜外头繁星点点过于耀眼。
而今夜这阵夜风刮得更是恰到好处，轻柔带着深夜独特的凉意，能让脑海瞬间便清醒起来。
夜风吹散了鼻尖所嗅到的酒气与饭后在这寝宫里漂浮着的迂腐，萧柳缓慢地，眼神中的聚焦逐渐溃散模糊成星点，她垂头陷入了自己的回忆之中。
七年前期，萧柳还不是叶北尘的左膀右臂，更不是现如今得力的精兵暗卫。
那时的她与现如今大大不同，不仅骨瘦如柴，瘦骨嶙峋，常年身上穿着的，也只不过是一件破旧到无法形容的灰袍子罢了。
那袍子上到处都是补丁与破损的痕迹，看起来也有好几个年头，套在瘦弱的姑娘家身上，倒是宽大不少。
不过是十一出头的小姑娘，没地可去没地可落脚，她只能抓紧身上这件人人嫌恶的灰袍子，一刻不停地走着，面无表情地走着。
萧柳与当时大多数人一样，一贫如洗。
可她更是凄惨一些，父母双亡，能够遮挡风雨的小棚子在她稚嫩的照料下也不幸瘫倒。
还未来得及掌握任何技能，还未来得及好好看清这个俗世，还未在庇护之下茁壮成长，萧柳便知晓她必须快快成长起来而后踏上只属于她一人的旅途才行。
灰袍子是爹娘留给她的遗物，除此之外还有几个铜板便再也寻不出其他任何一物。
待在原地无法吃饱穿暖，更是不会有人赡养她，萧柳饿的时候会用那所剩无几的铜板买几个馒头吃，困得时候便睡在路边有杂草铺盖的地方。
风雨交加之时，偶有屋檐能够躲避，灰袍子虽破旧，但至少保暖。
萧柳很是顽强，在这种艰辛的环境之下缓慢地活了下去，不哭不闹，如若不出变数的话，她应当是能就这么苟延残喘地走完一生。
虽累了点，但也不至于痛苦。
某天她上街采购之时，其实只不过做点小偷小摸的，碰见几个看不清脸的古怪人。
这些怪人身上所戴的配饰，嘴中所说的话语皆是奇妙无比，萧柳还是诶一次见，觉得新奇得很。
顿时，就连吃饭也不顾上了，萧柳被这群怪人完完全全吸引走了注意力。
而后，再等萧柳回过神来的时候，她的双腿已然不自觉地往前去跟上了这群怪人。
一切都是那么超乎寻常，分明肚子饿得不断叫，脚下的动作却未曾停过。
回忆道这里的萧柳突然皱起了眉头，这么想来，当时的自己还真是够古怪的。
究竟是那些怪人的吸引力对她实在是过于大了些，还是她其实早就是他们看中的目标，是囊中之物了呢？
七年太长，那时候的回忆早就慢慢腐蚀模糊，萧柳记得的，不过也是最为痛苦的片段。
她得不出答案。
“小姑娘，你一个人孤零零地在这里作甚？天色不早，还是早早回屋吧。”
而后，一直跟着那些怪人的萧柳被发现了。
在一个阴暗的小巷子里，落日的夕阳将当时的一切染得通红，怪人们背着光，脸上虽是被光束照射却是晦暗不明。
她看不清这些人脸上的神情，却直觉他们是笑着的。
“我……”
萧柳不自觉地抓紧了身上的灰袍子。
“我没有家。”
“哦？那还真是可怜的小姑娘，啧啧，刚才灰头土脸的，如今对着太阳这么一看，似乎长得倒是水灵。”
这些人相识一笑，缓缓朝着萧柳走了过去。
待意识到不对劲的时候已然来不及了，萧柳虽自学了武，在这些人面前不过也只是花拳绣腿罢了。
且她根本没气力与之对抗，很快便晕了过去。
后来她无意间得知那些人是西域之人，专门与西域黑商做些不干不净的勾结。
比如将她这般瘦小的姑娘抓走卖掉，那些富贵权势之人好像都有些怪癖，喜欢将她们饲养为奴。
待在笼子里的时候，萧柳满目绝望，全然没有丝毫光彩。
她不断悔恨当日被新奇之物吸引注意力的，悔恨当初为何不决然地撒腿就跑，跑到人满为患的街上，奈他们如何也抓不住自己。
在这绝望之际，萧柳碰到了永远处于光亮的人。
不，或许他根本就是光亮本身。
叶北尘逆着光而来，踏着俗世浮沉，白净得不像是存在于这世间的人。
他漠着神来到萧柳的笼子前，冷若霜降的眼中一遍遍打量着她。
萧柳浑身一颤，这般清净之人原来也会干如此勾当？
而后，她听到叶北尘问她:“若是给你个机会，你会选择殊死一搏地活下去，还是……”
他没说完，但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几乎是未曾犹豫片刻，萧柳愤恨地咬了下唇，抬头，坚决的眸子与叶北尘冰冷的双眼对视，毫不畏惧。
“我要……活下去！”
叶北尘一时之间似是被她坚韧的气势所惊诧，许久未曾开口。
再之后，萧柳被他买了下来。
本以为她将终身为奴，屈辱地活下去，谁知叶北尘见她的第一句只是:“去洗洗吧，他们在等你。”
“他们？”
萧柳疑惑不解，而后有几个侍女过来把她洗得透彻白净。
紧接着，她来到了此生都未曾见识过的繁华之地。
“哟，你好啊妹妹，你就是主子带过来的新暗卫？啧啧是个好看的小姑娘啊，主子也真是忍心把你放在我们一群臭烘烘的男人中。”
“暗卫，什么……？”
见萧柳不解，那暗卫露出讶异的眼色。
“什么，主子竟然都还未曾告知过你身份吗？那别看我，我什么都没说。”
“行了，好好告诉她。”
直到听到那熟悉的音色，萧柳猛然转过身，叶北尘就在那静静望着他们互动，依旧站在逆光之处，不过这回眉宇柔和了不少。
再之后的之后，萧柳知晓了叶北尘的身份以及目的，他将萧柳养在了暗卫营中，几年来受尽了暗卫营中兄弟们的照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