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大王子

虽然隔着些干草,聂川依然能很清楚地感受到地板之下窜出的潮气,聂川伸了伸懒腰,让自己躺的稍微舒服些。抬眼看向阴暗的天花板,牢房的屋顶糟粕不堪,刻净了岁月的痕迹。

昏暗中,聂川几欲恍惚。

突然,聂川将手掌高高举起,在眼前翻来覆去看了又看,聂川猛地吞咽了一大口口水。

为何如此清楚?本该伸手不见五指的牢房里,为何自己能看得如此清楚,聂川歪了歪脑袋,目光斜向远处的墙角,此刻,聂川的惊讶几乎全部汇聚在了一双大大的眼睛当中。黑暗之下,自己竟能如同白昼一般看得清清楚楚,聂川甚至感觉得到可能比白昼看得更加清楚更加真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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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黑,似乎没有一丝杂质的黑暗。漆黑当中渐渐的有一个消瘦的人形慢慢凝成,头颅慢慢地清晰起来,一双如地狱般的黑色瞳孔猛然睁开。

“嘿嘿嘿......哈哈哈......普天之下,就没有人能躲过本座的控神之术,哇咔咔......哈哈哈......小影儿,咱们出去指日可待了呢,哈哈哈......”魔冷冷满脸的骄傲朝着鬼影儿吧嗒吧嗒地抛送着挑衅的眼神。

银色的面具一如既往的凄凉清冷,魔冷冷的一席话似乎没有让鬼影儿起一丝丝的波澜。

几息之下,鬼影儿轻轻转身,缓缓地移动着脚步远离着魔冷冷,自始至终没有和魔冷冷交流过一个眼神。

魔冷冷烟雾状的头颅时而左凸凸,时而右凸凸,每凸起之后便在额上留下一条条粗大的快要爆炸了一般的凸起的血管,雾化了的身子上下翻腾,愈来愈快,随着砰的一声,人形的魔冷冷炸成一团雾气,紧着炸开的烟雾迅速追上了正在缓缓离去的鬼影儿,烟雾在鬼影儿面前形成一个半圆弧,魔冷冷的半截身子自弧顶处缓缓钻出。

鬼影儿似乎没有看见挡在自己身前,快要气炸了的魔冷冷,依旧没有改变任何节奏,向前迈着坚实的步伐。

魔冷冷紧紧咬着刚刚凝成的牙齿,身体与鬼影儿一个速率向前飘着,略带着怒腔,“小影儿,我们可是合作关系,你这个态度是几个意思,没有我小冷冷,你似乎拿这个黑盒子并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吧,现在有了能出去的机会,怎么,你这是飘了啊,嗯?”

鬼影儿突然定住脚步,缓缓抬起左手,然后慢慢打开手掌,一团黑色的火焰在鬼影儿掌心中跳动。

魔冷冷瞪着鬼影儿掌心中的黑色火焰,眼珠子几乎就要崩了出来,“不可能!怎......怎么会这样!”不可思议铺满了魔冷冷的脸颊。

鬼影儿收起手掌,再度转过身子,远离着魔冷冷的方向,渐渐融入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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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川,洪剑的事我......我琢磨清楚了。”

疤脸突然冒出的一句话,将聂川从研究在黑暗中也能拥有清楚的视野的思绪拽了出来。

聂川稳了稳心神,他知道自己身上的异变一定是在之前的多次遭遇中造成的,至少目前都不是自己能左右了的事情,还好现在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变化,使得自己得到的是益处,而非坏处,既然如此,变化之事就先搁置他处,目前还是脱身是第一位的。

“那就说说你和洪剑之间的故事吧,如果中间有隐私你可自行留下,但是有牵扯到能离开这里的关键事情,还望直言不讳。”聂川十分直率地表达了自己的想法。也在用自己的方式告诉对方,他想交疤脸这个朋友。

“洪剑,塔塔儿部大王子手下第一将领,自始至终都是大王子最信任的部下,我是如何也没想到他竟然会背叛塔塔儿部,背叛大王子。”疤脸的语气不仅愤恨而且低迷。

“疤脸,你不是没想到,你是不愿意想到,对吧。”聂川轻飘飘说道,没有要向疤脸确认自己说的正确与否,而是直接下了定论。疤脸能如此果决地信任自己,一是他和南宫夜雪之间必是留下了暗语,二是疤脸单凭自己和盘托出了东林苑偶遇洪剑与鲍胡子密谈一事就断定了洪剑的背叛,可见,疤脸早已觉察出了洪剑的图谋不轨,只不过内心不愿意相信罢了,人在最没落的时候都想抓住能抓住的一切来改变命远,而往往抓住的却是把自己推向无尽深渊的最后一丝信任。

“那一年,草原上迎来了几十年未曾遇到的大雪,整个草原覆盖了两尺多的积雪,塔塔儿部被大雪所困与外界失去了一切联系,起初部落还能维持着自给自足的生活,但是积蓄再多也禁不住时间的消磨。

被大雪困住的一个月后,可汗召集部落内最骁勇的战士,由年仅十六岁的大王子统领,要在大雪中为塔塔儿部寻找到一条生存的道路。大王子一众从王庭出发了七天后,由于大雪覆盖了全部的道路,就算部落里最有经验的猎人也没办法辨别方向,就在众人决定返回王庭时,大王子却在不远处看见一个人影,这个人几乎快被大雪完全埋了起来,仅仅上半身还勉强浮在雪面之上。

被大王子所救之人就是洪剑,醒来后的洪剑帮助大王子一众走出了草原,与外界取得了联系,往草原运送了塔塔儿部急需的救命粮草,可以说年轻的大王子在洪剑的帮助下,将万劫不复的塔塔儿部从死亡边缘拉了回来。

大王子是洪剑的救命恩人,而洪剑是塔塔儿部的救命恩人。可汗为了表彰洪剑,让大王子拜洪剑为老师。至此,整整十五年,洪剑教授了大王子文化、武义、经济等等,洪剑对大王子倾囊相授,爱胜生父,大王子对洪剑知无不言,信任非常。

大王子三十一岁那年,年迈的塔塔儿部可汗开始让大王子协理塔塔儿部政务,而洪剑也顺理成章地掌管了塔塔儿部的所有兵马,就在可汗将......将兵符交给大王子时,塔塔儿部的天从那一刻彻底坍塌了。”

聂川可以很明显地感受到疤脸情绪上的起伏,便出口宽慰道:“事已经过去,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有些东西咱们今后尽可能的找回来便是,千万不能就此消沉了去。”

“可汗曾对大王子说‘你将是塔塔儿部的王,塔塔儿部可以分成多股势力,但是不管分成多少股,所有势力必须都是王的人,不管你有多么信任对方,最高的权柄必须要紧紧握在自己手里’,与此同时,可汗将塔塔儿部的兵符紧紧扣在了大王子的手里。

这一刻,塔塔儿部迎来了他们新的王,新王上任,择日祭天。新王的祭天,当然不能少了自己的老师洪剑,于是大王子策马亲自去洪剑的营寨邀请洪剑观摩祭天,可是洪剑的营寨却空无一人,当大王子再次返回王庭时,王庭已是一片血海,寥寥无几的王庭亲卫在做着最后的抵抗,而围剿王庭的正是斑斓城刺史府,鲍胡子就站在他们当中,也正是因为鲍胡子,刺史府才能这么快找到王庭所在。

大王子几乎是疯了的似的冲进王庭,只看见可汗全身射满了箭簇,大王子欲将战死当场,几名王庭亲卫拼命将大王子拖出战局,为了掩护大王子脱身,王庭亲卫全部战死。大王子策马一天一夜,终于体力不支跌落马下,想起塔塔儿部仿佛在半日之间被人屠了干净,便彻底昏厥了过去。!”疤脸说完最后一句,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洪剑的营寨距离王庭多远?”聂川问道。

“十余里。”

“骑马一刻钟左右,那也就是说大王子离开不到半个时辰,王庭被围剿,时间谋划的如此精确。看来虎符的交接时间是被人料到了,而大王子带着虎符离开的这段时间刚好下手,幕后的人欲要灭掉王庭,却要保下大王子,也可能是为了保下虎符。这么说来应该是两波人,围剿王庭的是刺史府,另一波人的目的是虎符,难道是洪剑!?”聂川停止了分析,他在等疤脸给他答案。

“起初,我也是这般想,但是又不敢往这上面去多想,那可是十五年的朝夕相处,十五年的信任......”疤脸彻底说不下去。

“你就是塔塔儿部的大......”聂川声音很轻。

“不,从今以后塔塔儿部的大王子已死,世上只有疤脸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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