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此处有坑请君入

冯玄在比斗后第十日才打通十二正经中剩余的六条经脉。

这让他和石中人都很意外。

石中人以为是他偷了懒,但他拿宋芦儿发誓,他真的很勤奋,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会比先前慢那么多。

而打通手部经脉后,他的变化也和之前不一样,首先就是八脉的情况。

八脉中,冲脉与阴阳跷脉已点燃,按这个规则,其余六脉应该在他打通相应正经后被一一点燃,然而事实并非如此,他只点燃了带脉。

阴阳二维脉就像从他身体里消失了似的,半点动静都没有,而这也间接导致他的少阳肾经、太阳膀胱经和冲脉不能与其它经脉贯通。

由此,任督二脉自然也沉寂如故,真元完全无法进入。

石中人说他可能终生无法突破四品境界。

这样下去就算没别的敌人来,短时间内冯玄也无法下山,因为要想做到轻松从宗绮手中溜掉,他起码得有七品境界,但石中人说,现在看来,他要达到七品,至少得一年。

这就让冯玄很紧张了,毕竟要他一年不见宋芦儿,他宁可死在宗绮手上。于是他发了狠,开始没日没夜地练习步法和指法。

指法是他打通手部经脉后石中人传授的,便是正经的截气指技击术,相对来说,用脚指头戳人就没那么正经了。

截气指的对敌招式也很简单,就冯玄那浅薄的武学知识来看,颇像某种剑术,只不过手指代替了剑而已。

一般武功,至少得七品方能做到真元外放,但截气指显然不在“一般”之列,冯玄指尖放出的真元,已能达三尺。只可惜这种释放不能持久,大概是因为经脉的阴阳之海——任督二脉还未点燃的缘故,使用截气指的真元消耗速度太大,十二正经供不应求。

如今他与石中人对练,十回有八回都是因力竭而投降,虽说面对这位投降并不羞耻,但总这么下去也烦。

可惜截气指功法不能练——也就是不能拿那些诗来反复读,否则他会没日没夜地练功。

石中人训练他的目的,早已跟他说得很清楚——他这个年龄才开始习武,已是晚了,比之从小便有童子功在身的人差了一大截,若是按部就班地练下去,碰上功力差不多的对手,他只有挨打的份,现目前唯一能让他迎头赶上的办法,就是将他练出身体的自然反应,亦即应激而动。

所谓应激而动,自然就是武学一道常说的“身在意先”——不必思索,完全依靠本能出手。

当日在擂台上,击杀刘明与法明时,冯玄便做到过,但那时的他,因为石中人事先的警告与暗示,心中一直绷着弦,才能在那样的情况下做到应激而动,日后若再遇敌,很难再做到那种程度,所以夜以继日的勤加练习很有必要。

石中人修为通天,二十年沙场征战,与人厮杀的经验何其丰富,自然知道如何快速提高战斗力。他将一些沙场搏命的招式跟截气指法融合,每日都让冯玄处于生死一发的境地之中,以此激发他的潜能。

沙场之上,生死一瞬,搏杀双方都不可能有闲暇思考如何出招如何闪避,一切都是身体的自然反应,却是眼下最适合冯玄的训练方式。

这日在洞中,石中人又折磨了冯玄一番,直到冯玄十个手指头都能应激而动,才罢手停下。

“准头太差了,步法配合也不熟练,碰到高手,还是死路一条。”石中人仍是不满意。

冯玄狗一样伸着舌头喘气,半晌没回上话。

“明日起,练准头。”石中人气定神闲地坐在石凳上。

“您……呼呼……您就告诉我什么时候能击败宗绮。”

石中人嘴角勾起,“就你现在这样,还想击败宗绮?”

宗绮的境界,经那日冯玄描述,石中人分析,大约是五品,加之又有脱胎于青云步的青云梯身法,不可按寻常五品高手看,要想击败他,哪怕是会截气指这等绝世武功,没到六品境界,想也别想。

“那从他手底下逃掉呢?”冯玄还不死心。

“大约贯通全身经脉应该可以了。”石中人冷笑。

冯玄噌一下蹦了起来,“叔父,我们继续。”

“你想累死我还不想烦死。”石中人厌烦地挥挥手,“滚回去睡觉,好好想想经脉的事儿。”

冯玄刚想犟两句,又听他道:“对了,顺便也想想护观大阵若是破了,你该怎么逃命。”

冯玄:“……”

石中人:“你将守山大阵撤了这事我就不追究了。”

冯玄:“……”

三元观有两重大阵,守山大阵和护观大阵。

守山大阵覆盖范围为山顶往下至半山腰上的三元观山门,一般每月初一十五、圣诞、祭祀日时白天关闭,方便道民信众上山;护观大阵则保护着三元观一小部分重要建筑,诸如天地殿、众道士静室等。

守山大阵并无杀伤力,只是迷障一类阵法,但极难破解,本是用以阻挡、拖延敌人最关键的一环,但自成公谨羽化后,冯玄嫌此阵给进山的百姓们带来许多麻烦,竟将之撤了,还公之于众。

老百姓当然欢欣鼓舞——毕竟卧龙山中,还有很多在山里刨食的猎户——但这样一来,冯玄和三元观的安危却有了许多变数。

“叔父有所不知,我自有计较。”冯玄尝试着学石中人勾起嘴角,却画虎类犬。

“我现在就想知道。”石中人淡淡道。

“十多日了,张承派来的高手、刘氏的探子和那宗绮连山门都没敢进。”冯玄笑道。

石中人微怔,随即诧异地看着他。

“空城计而已,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冯玄摆摆手,仿佛真的云淡风轻,眼神却像是在说“快夸我快夸我”。

石中人神情淡然,眼神欣慰。

“你能借三元观之余威设下此计,也算有些悟性,只是若宗绮叫来厉害的帮手,等他们一到,你就要现原形了。”

“迟早的事,何不洒脱些呢。”冯玄的神色认真起来,“山中百姓与猎户手中都有能出入大阵的通行符,我若不撤掉大阵,倘若有人想上山而不得,那些通行符就会成为他们的催命符,何必害了无辜百姓。”

石中人听得这话,沉思良久,才开口道:“可你想过没有,倘若那些人攻破三元观,霸了你的产业,三元观治下上万道民信众且不说,你三元观数千佃户田奴,此后亦将受官府盘剥,几十人与几千人,孰轻孰重?”

“叔父说什么话。”冯玄咧嘴笑道,“我一个小道士,哪能挑起千万人的担子,师兄们均已升天,我能做的,只是不让山中这十来户人家遭受无妄之灾,倘若我力有所余,便全力阻止您说的事发生就是了,其它的,天道自有裁决。”

“所以,这便是你不肯离开的真正原因?”石中人看着他,眼神复杂。

“谁说的?”冯玄正色道,“我不肯走是因为我要娶芦儿。”

石中人嘴角勾起。

冯玄第一次在他脸上见到毫无嘲讽意味的嘴角。

“有一事,本不想对你说。”石中人想了一会儿,忽然开口,“若是你自己发现,当然要胜过别人告诉你,不过,看你这懒散样子,等你自己悟到不知何时,我还是对你说了吧。”

冯玄:“?”

“你可知你为何一日便能通两脉?”

“不是天赋异禀么?”冯玄脸不红心不跳地道。

石中人脸颊抽了抽。

“我尚未见过天赋比我还强的人。”

冯玄:“……”

“我读通第一首诗也花了七日。”石中人脸上看不出表情,当然,脸也没红,“此前我将诗卷交给你,也以为你最多与我当年一样,能通两条经脉。”

“所以当时你就知道,我只需通两条经脉就能击败刘明?”冯玄大惊,“叔父,你果然算计我,害我杀人!”

石中人的脸颊持续抽动。

“说正题!”他不得不拿出“叔父”的威严,“再打岔你就自己去悟吧。”

冯玄果断闭嘴。

“后来我才发现,你身上,有运环之光。”石中人缓缓道,“你师父……不,你师祖,不知用了什么方法,给你开了大运。”

“什么是……那个开大运?”冯玄懵然无知。

“就是你的好运比别人多十倍百倍,也比别人大十倍百倍。”

“噫,师祖对我还不赖呀!”冯玄笑道。

“厄运也一样。”石中人淡淡道。

冯玄:“……这这……这岂非是坑?”

“我难道没有告诉你,你师祖你师父,嗯,还有我,合起伙来给你挖了个坑?”

“摊上你们三个,我很无奈。”冯玄两手一摊。

他一转念,随即道:“可这是为什么呢,为什么给我挖这坑?”

“不知道。”石中人回答得很干脆。

“你都跟他们合伙了你不知道?”冯玄不信。

“我就看着坑在这,手痒,帮着填填土。”石中人面不改色。

“叔父。”冯玄委屈地看着他,“您得是有多无聊。”

石中人嘴角勾起,这回依然不是嘲讽,嗯,是得意。

又不是夸您,您得意个什么劲???

“好吧,那么,开了大运又怎么样?”冯玄愁眉苦脸地道。

“你师父,一定在你身上留了玄关。”石中人道,“否则以你近乎于无的修为,开大运只有死路一条。”

“什么玄关?”

“不知道,自己去想,回忆一下你师父对你做了什么奇怪的事。”

冯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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