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娇嫩的肺呼出一口浊气，感受着新鲜空气重新灌满肺腑，冰冷的细雨浸湿了他的衣服，一刹那让人是无比的欢快。
杜衡不由将大脑放松，危机已然离去，自由就在前方。
“杜衡，等等我好吗？”
杜衡听到了熟悉的声音，身后似乎有人在叫他，于是他扭过头去，握紧了手中的手术刀。
透过那些微弱的光芒，阿月浑子待在医院的大厅中央，她倒在地上无法行动，眼神透露着楚楚可怜，不断地哀求着。
那座刚刚逃离的医院，门里的黑暗无尽的漫长，两边窗户散发的灯光，仿佛是猛兽张开了巨口，等待着侥幸逃脱的猎物重新上钩，最后将其撕碎吞入腹中，隐去在世界上一切的痕迹。
“阿月浑子，你为什么在这里？”
“我也不知道，我的右脚似乎被什么东西咬住了，好疼啊根本无法动弹，求求你不要抛下我不管。”
面对着少女的苦苦央求，是个男人也不会放弃这一出英雄救美的好戏。
“哎，好吧。”
杜衡叹了一口气，他不由怨恨起自己从小到大受到的教育，在这种危机时刻，只要管自己逃跑不就好了吗？明明知道这是个陷阱，却要拼上性命去赌上一把，只是为了确保对方的生命安全，是不是太蠢？zusu.org 茄子小说网
杜衡隐约能感觉到自己只要掉头回去，绝对九死一生，他不是个喜欢慷慨赴死的人，只是讨厌因为自己的原因，会连累那些无辜之人的恶行。
如果选择冷漠的逃离，那么心中便会愧疚一辈子无法解脱。
杜衡呼出一口冷气，冰冷的雨水浇灭了他大脑中的亢奋，伴随着理智的回归，恐惧感逐渐爬满全身。
“呼呼……”
杜衡面色抽搐着，紧紧地用手贴住心脏的位置，他咬着牙向前迈动了一步。
“我知道你可能是他诱杀我的幻觉，但我还是义无反顾地走了过来。绝对不要因为自己的原因而影响别人，这是我的原则，虽然看上去的确非常蠢，如果我逃了，我就不是杜衡了。”
他自言自语地劝解着，左脚已经踏进了医院的黑暗之处，身后的大门轰隆关上，身外最后的一缕光也消失了。
杜衡问：“啧啧，这也是没办法的对吧？阿月浑子你还好吗？”
“谢谢你，能够回来帮我。”
“没事，有我在没意外。”
杜衡很是自然地小跑了过去，刚想搀扶住阿月浑子一起逃离，紧接着阿月浑子露出了邪恶的笑容，双眼之中呈现空洞，全身开始向外涌出黑色、粘稠、恶心的液体。
紧接着一只触手飞快向杜衡袭来，杜衡向后闪避一下，轻松躲过，似乎早就已经预料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了。
阿月浑子重新恢复了正常的样子，用着温柔的语气说道：“杜衡对不起，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发成这样，请你原谅我啊。”
“唉，过家家这种小把戏骗人一次之后，就别想欺骗第二次了。虽然我自投罗网，中了你的阴谋，不过她没事儿就好，也不枉我重新被你骗回来，确认一下情况。”
杜衡坦然自若地说着话，握紧了手中的手术刀。
在那漆黑压抑的环境之中，杜衡看着阿月浑子假象之身，依旧摆出那副楚楚可怜的姿态，眼神中莫名燃烧一种恶念，嘴角的肌肉克制不住的抽动着开始微微上扬，随后发出了放肆癫狂的笑声。
“啊，哈哈哈哈……”
杜衡在克制不住地狂笑，那令人不适刺耳的笑声回荡在整片空间里。
此刻他是疯狂的；他是变态的；他是无所畏惧的；他是不可被常人理解的。
“哈哈哈哈！”
‘阿月浑子’疑惑地看着精神仿佛失常的杜衡进，竟不由地感觉到了一丝恐惧，随后身躯开始崩裂，化为了一滩黑色的浓稠液体，最后融入了无边的黑暗中。
一个模糊的人形呆在阴影深处，正在缓缓向杜恒走来。
“看样子你是被吓疯了呀，唉，仅仅是一个小小的欺骗而已，至于如此疯狂吗？明明之前我们只要好好商量合作就行了，不过我也敬佩你敢往回头走的勇气。”
杜衡右手持刀，左手摸着燥热的大脑，“难道就没有人提醒我该吃药了吗？嘻嘻，好烦、好烦、好烦、好烦！”
阴影深处传来的声音：“那就让我来解脱你的痛苦吧，你不应该浪费系统对你的恩惠，而我也不需要一位已经失了疯的合作者，死亡就是失败者的命运。”
“你也配吗？”
下一秒杜衡双眼中恢复了正常，只是语气更加的不屑。
“哦，小看你了，将极度的恐惧催眠为兴奋感，不断麻痹着自己的精神，以此来获得肾上腺素的爆发？我曾经游荡到某个古老的文明见过这种人，他们通常管这个叫做‘癫狂者’，不过时间久了，这种人分不清现实与虚幻，最后也都真疯了。”
那个男人走了过来，他的手上拿着一盏烛台。
当烛台的灯光亮起，他的面孔清晰得出现在杜衡眼中，结果有些出人意料。
杜衡原本设想这样的人物应该有什么奇特之处，长相不同凡人，但看上去就是个极度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人类，扔到人堆里打死也找不出来的那种。
年龄看上去三十岁左右，身高在一米七之间，黑色的头发偏长有一些杂乱，看上去主人无心打理。
不过那双眼睛深邃而冰冷，里面藏着数不尽的故事，与其对视时会感觉到一种莫名的压力，无法闪躲无法拒绝。
当然可能是对方的伪装，毕竟他能制造出阿月浑子的幻象，那么原本他长什么样子就已经不再重要了，下次见面，对方可能是个新形象了。
“你好，初次见面我叫刘寄奴，不用在意它是不是个真名，名字只是一个称呼而已，那么你不介绍一下自己吗？”
“我是你爹，你也不用在意，这也是一种意识的形态产物。”杜衡也是极有“礼貌”地进行了回复。
对方面无表情，似乎没有受到任何言语上的影响。
蠕动的黑暗在他面前化为了一张桌子，他坐上变化岀的椅子，将双手交叉撑在桌子上面，专注地盯着杜衡。
随后蠕动的黑暗化为椅子，出现在杜蘅身后，那个男人示意杜衡坐上去，但是被直接拒绝了，谁知道下一秒，椅子会不会变成一个怪物将自己吞掉。
刘寄奴眯着眼睛和蔼地说：“不用那么拘谨，我说过干掉你是轻轻松松的，虽然出了点小意外，不过我们还是在此相逢了，不过你是怎么突然瞬移出现在医院门口的呢？我竟然完全没察觉到。”
“这好像和你没什么关系吧？”
“嗯，年轻人有傲气我喜欢，从你身上我仿佛看见了当初的自己，满怀着希望意图改变社会的格局，最终只能让那颗炽热的心越发的冰冷，将自己感受的苦难返还世界，让众生得到痛苦之后学会自爱。”
杜衡笑着说：“我原以为我是个高二病就很幼稚了，没想到你这中二病更夸张。”
刘寄反说道：“你觉得很搞笑是吧？那只是因为你不了解我，为什么不坐下来好好听我讲一讲呢？听完之后你会理解我的梦想，说不定我们能成为志同道合的朋友。”
“行吧，反正现在也闲着没事儿，你能如此欣赏我，真让我受宠若惊啊。”
刘寄奴打了个响指，手中的烛台将整片黑暗的空间照亮，映衬着他逐渐扭曲的形象，让人不敢直视他。
“你认为令人类痛苦的是什么？”
杜衡沉默里会陷入思考中，“来自于外界物质的干扰，以及精神世界的空虚。”
刘寄奴说：“这样说的话太过模糊了，我认为是现实与理想的冲突，我们小时候总认为世界是美好的，然而随着经历的越来越多，我们渐渐迷失了自我，成为了任人摆布的傀儡，但永远没想过抗争。
“现实不断折磨，消耗着人们对生活的热情，然而这份痛苦只是少部分人的，更多的人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以至于痛苦无从分担，压缩成了更纯粹的恶。”
杜衡隐约地从他的眼神中，捕捉到了一丝悲伤与无奈。
“所以你到底想表达些什么？唉，恕我文化程度低，听不懂。”
刘寄奴摆了摆手，平静地讲：“没事儿，你以后会理解的，你是个奇怪有趣的人，可惜总有一天会死去。不过只有在你身上，我才看到了纯粹的理想主义者。
“啊，但那还远远不够，两个事物间的对立关系，不是仅凭个人之力就能解决的，所以我会依靠系统的力量，来完成我穷极一生的理想国，创造全人类的幸福，难道你不是这么想的吗？”
他说杜衡是个奇怪有趣的人，想必是以杜衡的行为与精神判断，虽然难免这些可贵的精神，会在日后因为某些事儿而消失，不过的确值得纪念。
杜衡说：“呃，虽然不想这么说，但我还是劝你赶紧去死吧，死去元知万事空嘛。虽然我们才刚见面，但我总感觉你是个比我还彻头彻尾的疯子，你荒诞的理念是牺牲了别人的幸福来成就自己，以后不知道还有多少人死在你手上。”
寄奴不以为然地说：“那是弱者的选择，死亡不过是一种逃避的手段，而我会用强大的力量，改变人们所认知的一切。”
“哦，那你打算怎么做？”
杜衡瞟了对方一眼，握紧了藏在手中的手术刀。
他狂妄地说：“你拥有系统之力应该能感受到那种力量，不过你太弱了，了解的不够全面，而我是五级系统拥有者，在你之前我已经干掉了一位宿主，等我掌握了完全的系统之力，我将成为神！
“不，应该说是秩序的维持者，所有让人类痛苦的东西都该被禁止，战争也会从世界上消失，每一个人都会遵守着约定，而违背道德者，将会被无所不在的系统之力制裁，它会遍布世界上任何一个角落，没有任何人能够逃掉天理的审判。”
杜衡琢磨了一会儿，看着对方真诚的眼神，感觉不像是开玩笑，说的可能都是真的。
他嘴中所说干掉了一位系统宿主，可能是在变相威胁着自己选择合作义愿，但是能感觉到这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狠人，虽然对他不是很了解，但如果放置不管，日后必成隐患。
“也就是说，如果最终目标达成了，人类得按照你的意愿来生活喽？犯错之后不会有侥幸心理这种东西存在，任何人违背你的意愿都将受到严厉惩罚，而你将享受这种世人敬畏的感觉。”
他似乎是以为杜衡误解了什么，于是兴高采烈地解释道：
“我不会限制他们的自由，只是做出必要的限制，权力还是会交给人类高层自己管理，我只是作为一个监督者，杜绝任何意外状况出现，环境污染、校园欺凌、战争饥饿、男女问题、阶级对立……糟糕的事物都会不复存在。人类也不必感谢我，这一些都是我应该做的。”
杜衡面无惧色地走到他面前，“那么好坏的判断依据，也就是按你的心情来喽？那么你会给予改正的机会吗？亦或者是抹杀一切你认为不合理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