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交锋

闻言,陈延虎毫无惧色地回应:“莫大侠,我不晓得你掌握了多少关于陈家的内情,但是当年我们并未在场,对其中的细节一无所知。”

莫桑文半睁着眼睛,像是鼻子堵了一样,重重地嗅了嗅:“那是谁干的?”

陈延虎神色不善:“莫大侠,何必明知故问?”

莫桑文抬起半边眼皮子,吊儿郎当地问:“嗯?看来是我误会了,我原以为阁下是个注重兄弟情义之人。没想到只是问了句问题,就将自家身为族长的兄弟出卖了?”

姚马桀咬紧牙关,怒意满溢地还击道:“还不是因为你们朝廷不断威逼利诱,使得臣子不敢拒绝,用完之后不是把人贬谪他乡、就是逼迫辞官。现在居然你还有脸责备起做事的人来了?”

莫桑文轻轻一笑,若无其事地说道:“好骂,只可惜那丧心病狂的血祭,并非我巡捕司所指挥的。不过如此一来,我们的嘴皮子账也就扯平了。

他这般反复无常的态度,让陈延虎和姚马桀高度警惕。虽然对方的实力尚未可知,但莫桑文作为朝廷命官,他们不能冒险采取针锋相对的行为做掉对方,不然巡捕司找上门来会很麻烦。于是只能忍辱负重,多给对方几个面子。

莫桑文似乎并不在乎两人的态度,也不在乎两人是否误会自己,自顾自地说:

“所以那就是说,那位隐藏在幕后的施术者特意放你过来,一方面是为了浪费我的时间、测试我的实力,另一方面则是希望利用我将陈满熊诱出来。”

“这种藏头露尾、设计利用别人办事的鼠辈作风,确实有点眼熟。虽然不清楚具体是谁,不过他的首要针对目标仍然是陈满熊,以及陈满熊的妻子雪晴夫人。”

“这既是暗中策划的阴谋,也是精巧布局的阳谋。对手已经潜伏多时,掌握着完美的行动时机。如果没有人去干预对方的举动,他的炼尸邪术必然能够顺利完成。但若派人前去追寻他的下落,只怕会落入他设下的陷阱。”

“而且相比较于之前的试探,对方的态度变得愈发强硬,似乎是得到了某种底气所以才决定这么做。嘶,这情况不对劲啊,实在是有些不对劲,与其主动试探对方的陷阱,不如还是先回去喝酒吧。”

莫桑文毫不在意地说完,便撇下两人独自上路。从他的表情和态度来看,似乎真的没有打算继续调查落枫潭的迹象。

待莫桑文走远,姚马桀才松了口气:“这个莫桑文真的很不好对付。延虎大哥情况怎么样,我送你回陈丰县?”

陈延虎微微点头:“既然这厮都怕山里有诈,我们也不便孤军深入,总之先回陈丰县吧。另外目前局势不明,你留在山中我也有些担心。不如我给你找个僻静的小院,让你在陈丰县暂时居住几天,如何?”

姚马桀略微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答应了下来:“也好,既然莫桑文都没有认出我来,那么其他人基本上也不太可能再认出我。反正我这里也没有什么贵重物品,毕竟当初在山间独居,就是为了遇到麻烦时方便脱身,听延虎大哥的安排好了。”

二人低声交流片刻之后,便各自点亮一盏灯笼,朝陈丰县的方向快速前行。

陈子笺运用神识继续窥视,发现这三个汉子一路离开山河岭,回到了陈丰县。

“哼,那幕后黑手确实态度强硬。不过昨天那位操纵僵尸的幕后黑手,明明在阳光显化下几乎被秒杀,却还故作嘴硬,声称今晚要继续袭击。他也许并不确定山君是否存在,但他的行动实际上是在向正道一派传递信息。”

“至于那位幕后黑手是被迫为‘黑包子’服务的中立者,还是刻意利用正道力量来牵制‘黑包子’,以便在他们两败俱伤时自己渔翁得利,这个难以确定。”

“不过,从他故意欺骗那只老虎说帮忙复仇,实际上是利用土遁进城,并且瞒着老虎侍奉其他势力的行为来看,他很有可能是偏向邪魔阵营的中立者。”

陈子笺认真地思考着:“之前我或许没有太在意,但听完莫桑文的一席话之后,我渐渐发现,那炼尸者确实是个难以被人掌控的诡异变数。”

“此人既然知道陈家是奉人成神事件的执行者,参与了活埋人桩的行动,还熟悉陈延虎和姚马桀的存在,甚至知晓山君庙老道士的身份,却仍然敢混迹于人群中叩拜上香,那他对修炼神异之事的记忆储备,一定是远超其他凡人的。”

“此外,我在他的香火杂念中并没有寻找到他的真名,这一点与老道士的情况十分相似。再加上莫桑文提到老道士修炼的功法时,主动停止讨论避而不谈。由此可见,此人很可能是类似于老道士的存在,毕竟只有熟知各种细节,方才能够浑水摸鱼。”

“那么如此一来,此人应当是自信稳定、又善于怀疑试探,对外界并不十分畏惧,甚至有可能脑门上的紧箍有些问题……”

陈子笺沉浸在拆解的推算中,他借助香火中蕴含的集体杂念,试图以侧写的方式来勾勒出对方的真实形象。他的思绪逐渐清晰,渐渐将那个人的容貌、身姿和气质揣摩而出,再根据人群上香的形象一一对照。

不久之后,陈子笺的推算终于得出了结果。

一张饱经岁月沧桑的穷苦老汉面庞,在众多面孔中被凸显出来,与陈子笺预设的条件不断匹配,最终变得清晰而明亮。

“言语远不止于口头交流,眼神和肢体动作同样构成了语言的重要组成部分。”

陈子笺抓出与此人有关的全部杂念,他首先确认对方是“匿名上香者”,然后再梳理对方的能耐,并借助自身的神识搜索来尝试掌握对方的行踪。

推论是,那个人仍然得到老虎的支持,同时他还拥有隐匿气息的手段。

“这样一来,我不便主动对他彻底对立,想拉拢那只老虎也得先杀雪晴夫人,否则他很有可能会借机反咬一口,搞不好那只老虎还要站在敌人那边对我哈气。”

“毕竟它快没时间了,它想在灵智消失之前报仇,这是它的核心诉求。”

“不过,若这位炼尸者打算借助背后的势力与我对抗,我是否可以将此视为一场篡夺神位的仪式再次上演,只不过这次追求神位的不是他本人,而是他背后的势力?”

陈子笺的思绪清晰明亮,他知道这次的较量他必须选择反手反攻,但他也可以故意加速对手的节奏,例如主动暴露山河玉玺的位置,以此来扰乱对方原本的计划。

虽然仍未搞懂山河玉玺的运作机制,不过它所产生的灵气日益减少,让陈子笺觉得它的存在价值光速下降。

“搞不好是我薅羊毛薅得太早了,无意间破坏了里面的灵气驱动装置?”

与此同时,那山河玉玺仍在源源不断地聚集阴气,使得那城隍庙中变得更加阴冷。而棺材之中的两具人桩得到阴气的滋养后白毛渐长,怕是过不了今晚就要尸变。

“哼,想悄悄地拿走山河玉玺据为己有?我偏要破坏你的计划,把这件事搞的人尽皆知,毕竟对于我来说没有灵气的山河玉玺是无用的,而我还能找到其他备用手段。”

“这样一来,这炼尸者就只能和背后的势力公开对抗,争夺玉玺,不然他这波就是白打工。虽然阴气能对死物产生一些增益,但它的效果绝对不会像灵气那样夸张。”

“看他们先打一架再说吧,或许我可以在他们之间进行一些干涉。然后再决定是否需要提供额外的支援。”

陈子笺决定方案后,便收回神识,回到香炉之中静候时机的到来。

修庙的事情,今天就能完工。

虽然鲁哥儿被迫搬家,但他现在下山的路程也减少了一些。而且晚上是否会有僵尸找上门来,他并不特别担心。

这并非因为鲁哥儿能够预见到僵尸的袭击,而是他觉得自己远离了争论的中心,将最烫手的地契交了出去。即使今晚仍有僵尸入城,他还可以在院子里点燃灯火,将那些暗中观察自己、见识自己的人吸引出来帮忙抵挡僵尸。

在阴沉的天幕之下,白天和夜晚之间仿佛时间缩短了。虽然天色昏暗得像是即将倾盆大雨,但空气并不潮湿,只有那挥之不去的阴冷冻得人脑子发懵。

“道长,这山君庙今日已修补完毕。如果将来还有其他需要修补的地方,可以再来找我,不过我们一家人搬到了这里,到时候可不要找错地方了。”

鲁哥儿整理好工具,将多余的备用材料放入后院的空房间,然后递给老道士一张手绘陈丰县的简易地图,在地图上标出了新家的位置。

老道士欣然收下地图,四处望一望就准备关闭大门了。

入夜之时,这山中的庙宇便再无勇者敢来祭拜,即使是姚马桀也接受了陈延虎的安排,在陈丰县落脚,仅有老道士在后院打坐歇息,房间内点着一根蜡烛而已。

陈子笺薅走山河玉玺的全部灵气,借助先前设置的神识标记进行扩张和探索。

很快,他察觉到城镇中有某处影子在蠕动,这是土遁术传送僵尸进城的征兆。

“好了,成功混进来了……”僵尸沙哑低语,它抬头仰望天空,然后又低下头来思索掐算,僵硬的手指极度不自然地咯吱掰动。

似乎是在计算着哪里的活人最适合成为它的下一个目标。

地上的影子很快恢复安静,应该是那只老虎的土遁支援已经撤去。

僵尸在阴影之中缓慢穿行、伺机而动。

陈子笺抽空看了一眼,似乎是因为担心祸害找上门来,姚马桀住在离陈家很近的一座小院里,门前屋内都挂着灯笼提防僵尸,陈家的家丁在晚上也加强了防备和巡逻。

神识搜索之下,莫桑文是抱着剑鞘站在县城高楼之顶。他睁着那双永远显得疲惫不堪的眼睛,挂着浓浓的眼袋,摆出一副社畜今晚不想加班的臭脸,然后嘴里又叼着半截知风草,手里捏着半壶烈酒,一身气息尽数收敛。

明显是调和阴阳的本事在司方浩仁之上。

学府那边因为增加了人手,同时有了新的研究目标,这会儿的氛围倒是没有之前那么窒息。只是亲身经历僵尸袭击之后,他们已经睡眠浅浅,稍有一丝风吹草动就会睁开眼睛,悄悄地起床观察外界。

“严阵以待是么?捉得了这具僵尸空壳,你们又能耐我何!”

那僵尸并不畏惧死亡,逮准阳气衰弱的家宅便翻墙而入。

陈子笺的神识操纵,取出一缕记忆。这份记忆来源于一位前来上香的驼背老农,他在阳光下辛勤耕耘田地,年年月月积累下来的不止是记忆,还有数不清的艰辛和无奈。

他最大的愿望就是家中的孙子能够考取功名,让一家人过上平安幸福的生活。

然而随着岁月的流逝,他日渐年迈,记忆力和体力都不如从前,有时搞砸事情被家人责怪都独自抹泪。他害怕天有不测风云,家人为僵尸所害,自己也不想死后变成僵尸,因此顺便点燃香火,祈求风云无恙。

这阳光毫不友善,它与陈冬理的阳光相比,缺乏坚韧和温暖的特质。它更加狠毒、更加灼热、更加无情,照在背上就像是要将皮肤剥离一般,让人情不自禁地感到干涸与热辣。

就在那僵尸钻入院子的一瞬间,陈子笺便将这两份记忆同时炼化,一份留给原主用于维持梦境,一份显化在院中。

霎时,庭院内的温度猛增,土地变得异常泥泞,宛如置身于一片艳阳高照的稻米水田。那僵尸只觉得亡魂大冒,身上弥漫起一股黑雾,暂时拖延了阳光的灼烧,在阳光展开到整个院落之前,它便翻墙逃离。

“想和我玩消耗战?小老鼠真能抵挡住奶酪的诱惑?”

陈子笺早有准备,他操纵炼化的记忆使其变得晦暗无光,于是阳光瞬间隐去。

“他娘的,真的是只有老子在玩命……”那僵尸骂骂咧咧地逃离院子,而莫桑文却被阳光所吸引,转过头来迅速锁定了僵尸的所在位置。

“嗯?还真有山君显灵吗?不过那东西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僵尸?”

莫桑文神情不变,手中却有飞索钩爪连续探出,身影如鹰隼般飞掠而至。

“拿下!”莫桑文抬手抹过剑刃,酒水飞溅化为烈焰,挥出一道阳火焚烧的弧线。

待僵尸发现之时,它的头颅已经冲天而起。

‘又失败了是吗?’

山河岭中,一个面容枯槁的老人睁开眼来。

‘没事,下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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