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危险提议

陈慈芳提着灯笼正在寻找问路的办法,看到三个人朝自己围了过来,他下意识地将手缩在袖子里准备施展法术,并故意示弱地向后退了几步:

“干什么、干什么、干什么,大晚上的你们要干嘛!”

司方雪莹紧握着柳叶小刀主动走上前去:“我们还想问问你呢,陈丰县发生了奇怪的事情,你怎么不在家好好待着,却穿着红袍提着灯笼在街上乱转?”

陈慈芳下意识地观察着他们的表情,感觉到这三个人的身份可能比普通百姓要高一些,于是他开口解释自己的意图:

“是这样的,我本想去陈家大院找人,但没想到外面太黑,我迷失了方向。”

“因为我之前死过一次,所以我不是很怕,但迷路这件事确实没有办法。”

司方浩仁眉头微皱:“你是说,在你办喜事的时候,你不知不觉地死过一次,然后又莫名其妙地复活了?”

“这不行,我需要进行仔细的检查,才能确认你是否真的是活人。”

说着,司方浩仁靠近陈慈芳,伸手把脉、探查穴道、开眼望气。

陈慈芳一开始看到司方浩仁懂得望气术,稍微感到有些压力,但随后发现对方并没有灵力修为,只是了解阴阳二气的修炼方法。

因此他放下心来,愿意接受司方浩仁的检验。

司方浩仁仔细观察着眼前的新郎,他发现陈慈芳的阳气衰弱,阴气却相对强盛。虽然此人敢在漆黑的城中乱走,但似乎并不懂得如何调和阴阳,也没有修炼过武功的痕迹。

司方浩仁围着陈慈芳反复看了几圈,引得陈慈芳心中暗笑:呵,那么多设备和化验都看不出我的底细,就你这老匹夫也想拆穿修仙者的夺舍重生?

虽然讨厌被几个没本事的凡人浪费时间,不过陈慈芳担心这陈丰县内有危险,保险起见他还是不想逗留太久:“老先生到底看够了没有?这黑暗笼罩一日不散,陈丰县就一日逗留在危险之中,我可不是来陪你慢慢研究起死回生的。”

陈冬理抬头看了陈慈芳一眼,他觉得此人的气质和神态有种说不出的古怪:“我就是陈家的人,之前你们的所作所为是很危险,要聊还是到衙门再说。”

陈慈芳吃了个瘪,但事情发展如此,他也没有好的借口让别人听令于自己。

“好,那就先这样,我们先去衙门把大伙儿组织起来。”司方浩仁没有查出任何异常,想到陈冬理又在身边,干脆先带着陈慈芳往衙门那边走去。

四人打着灯笼来到衙门,衙门的衙役和捕快还在忙活点灯照明的事情,眼瞅着司方浩仁过来了,衙门的衙役这才开始诉苦:“司方先生你可算来了!”

司方浩仁点点头,先听捕快说说衙门里的情况:“哎,今天实在太怪了,搞得我们脑子都乱糟糟像喝醉了酒一样的,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说起。”

“反正地牢里头不知道在搞什么名堂,那些囚犯都跟疯了一样,一直在说有鬼有鬼,在墙上撞得头破血流的,有的甚至差点逃了出来,我们费了好大劲才把他们锁起来,根本没空去管陈丰县失火。”

“然后,不知道怎么回事的,火就莫名其妙的灭了,莫大侠也不在这边,听说是去了山君庙找老道长,我想得舌头都打结了都没理明白,司方先生要是有办法破除这片黑暗,还请尽快告知我们。”

司方浩仁点点头,他相信这眼前混乱都是逆转生死时产生的毒副作用,便开口说道:“既然如此,我们得先把相关的人手聚集起来,黑暗出现之前很多人都在城里,想要方便的话,还是得挨家挨户去查。”

“不用特别仔细,在一条街上喊一喊,让那些死过一次和有特殊经历的人都聚集过来,说衙门可以提供一定程度的保护,他们就都会听你们的了。”

虽然话是这么说,不过在命都要没了的恐慌时刻,有些可不会轻易地听他们指挥,他们仍然选择尝试带着家当逃跑,衙门里的这点人手肯定也拦不住。

“希望来得及。”衙门见到司方浩仁出面,便尽快去落实这件事。

陈丰县是个人口撑死两万的小地方,这点人数放在前世,甚至还不如一所一流的名牌大学来得人多,骑马上街嚎一嗓子,一边敲打铜锣一边吸引注意力,传播效率还是足够的。

很快,害怕被鬼怪杀害但又没有办法的平民百姓,渐渐在灯笼和马匹的指引下来到衙门口聚集。

鲁哥儿本想带着家人一起过来避一避,不过听衙门说最好别太多人,没有遇到鬼怪的都躲到家里别出来乱转,他还是单独走了过来。

“大家都静一静,此事事关陈丰县百姓生死存亡,关乎到大家自个儿的脑袋,还请大家尽量在想清楚之后再发言,乱说假话害人害己的可要不得。”

有衙门帮忙维持秩序,情报整合就容易了许多。

首先,时空重启的现象只是发生在被黑暗笼罩的陈丰县范围之内,黑暗领域的外围似乎不受影响。

之前有人在城外水田捉虾,突然看见天上有黑云散开笼罩下来,以为是要下雨了就往棚子里去拿斗笠。

但那简单搭建的草棚却在黑暗笼罩范围之外,边缘区域是能看见草棚的,甚至还能看见那个颜色像皮蛋一样的太阳,但就是怎么走也走不过去。

这个倒霉蛋本来都走回陈丰县了,可是时空重启这会儿,一转眼又被拽回了水田里,发愣的时候脚丫子还被小龙虾给夹了个伤子,痛得他一瘸一拐的一直抱怨。

司方浩仁写下结论,司方雪莹则在帮忙记录情报的细节:

“也就是说,这逆转时间般的神迹,是以某个时间为节点来发动的。”

“不过眼前的情况,这有点像是传说中的怨念爆发,充满恶意的黑怨遮天蔽日,使得阴阳路上的恶鬼能够重新回到人世间,没想到传说中的事情发生了。”

鲁哥儿这时也说了自己的发现,包括自己一家人打算依靠马匹离开的意图,以及马匹的回归和死亡。

司方浩仁仔细思考:“嗯,你想要冲出这棺材般的怨念笼罩但是失败了,并且在逆转时间归位之后,两匹马也没有死而复生。”

“这有可能是恶鬼觉得你要逃跑,于是在山君显灵逆转生死之后,恶鬼又害死了你的两匹马,但因为你曾经被山君庇护,所以恶鬼不敢动你。”

“当然,也有可能是那怨念笼罩的边缘就是阴阳路,你家的两匹马往前冲的时候无意间踏上了阴阳路,所以当场就死掉了,连山君也没办法把它们带回来。”

陈冬理也开口说:“丑话说在前头,之前你们这帮人莫名其妙的针对我们陈家,先杀满熊族长,又杀雪晴夫人,还将我们陈家大院付之一炬,我对你们这帮人的印象是很差的。”

“虽然时间逆转改变了这一切,就好像那些暴行都没有发生,但造成的痛苦和记忆并没有立刻消失。我更加倾向于恶鬼藏在你们之间,是它在教唆你们作恶,如果你们打算把它揪出来化怨超度,在此前提下我愿意代表陈家提供一些帮助。”

陈冬理说得很自信也很强硬,和他心魇病发作的时候判若两人。

此时此刻,衙门里的衙役也说道:“自从逆转时间之后,陈丰县内似乎还没有出现奇怪的死伤事件,也许是山君神威震慑了恶鬼,使得恶鬼不敢造次。”

“不过要是这片黑暗一直持续下去无法解开,我们家中的粮食都很有限,要不了多久我们就会陷入没饭吃的困境,到时候……”

这名衙役提出了一种可能:就是时间拖得太久,事情又没有解决,搞不好陈丰县内会陷入易子而食的悲惨局面。

但也有人说,他在时间逆转之前就在吃酒,时间逆转之后他发现想吃的菜又被补满了一整盘,也许局面还没有那么糟糕。

随着众人的陆续发言,很多人也搞清楚了目前是什么情况。

综合分析来看,陈丰县明显是拖不起的一方,时间长了以后没有食物,大家的精神状况都会饿出问题,必须尽快想办法破除这片黑暗。

陈子笺听了一阵,这帮人聊来聊去都没有意识到裂缝和人影的存在,就连陈慈芳也对裂缝和人影一无所知,说明这种玩意儿是极为特殊的存在,绝非寻常鬼怪。

至于怨念方面,陈子笺觉得雪晴夫人应该没那么大的能耐,山君庙中埋的人桩都能被鬼王开罐啃上几口,那人桩的怨念应该也没有那么强大,否则早就像陈慈芳这样阴魂崛起,借尸还魂地活出第二世了。

“想要破除黑暗,得搞清楚人影的来源和动机才行,它先前靠近火海中的陈家大院,一边流口水一边靠近,似乎是想吃东西一样,说明它有内在的行动逻辑。”

“此前它确实出现过一次,不过那次似乎只是试探,并没有像这样动真格的。如果它真是被某种怨念所引来的,那我到底要做点什么才能让它放弃?”

陈子笺搞不明白这一关键疑点,但那个人影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对他发动攻击,这使得他稍微放松了一些,能够更加冷静地思考问题。

当然,对凡人而言,这种复杂的情况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虽然害怕再度被鬼怪杀害,像鲁哥儿的两匹马一样彻底死透,但他们还是在想办法筹集人手,希望能够找到破局的方案。

陈慈芳听了一阵,才主动开口说道:“没想到这恶鬼竟然如此难缠,连山君也不能将其降伏,而陈丰县的位置又比较偏僻,恐怕州府看见这番异常情况,也不一定会派人来帮忙,能救陈丰县百姓的只有我们自己。”

“所以,我觉得这件事很简单,我们可以先找出可疑的附身对象,然后把他们杀掉。毕竟你们之前说过,陈家的雪晴夫人是山坟鬼母,虽然不知那道人是故意栽赃还是怎么样,但是用火葬化解怨念,似乎也是一种出路。”

陈冬理暗暗握住斗篷下的刀剑:“你的意思是,我们还要再来一次?”

陈慈芳说道:“没办法,我也不想故意杀人,但是之前时间逆转,肯定是在某些人死后才出现的吧?”

陈冬理摇摇头:“你这人有问题,你死了一次是没什么感觉,但你把别人的命当成什么了?你想说谁可疑就杀谁,那被斩者的家属要作何感想,你能保证一次不错就找出恶鬼吗?”

陈慈芳渐渐失去了耐心,他很讨厌这小辈这样和自己讲话,决定把态度变得强势一点:“实不相瞒,听诸位说完之后,在下对山君逆转时间的说法是不太认可的。”

“首先,逆转时间这种神通听起来实在太过匪夷所思,即使山君真的显灵庇护过陈丰县,也不一定能够做到这种事。”

“加上在下刚刚死过一次,那所谓的死亡给我的感觉是虚无缥缈的,这很有可能是一种特殊的幻境,山君只是帮助我们打破了幻境,使得我们清醒过来而已。”

“在下认为,那只恶鬼并没有那么多强大,既然它遮遮掩掩的躲藏起来,就说明这幻术有局限性,只要我们找到并且解决掉它就行了。”

陈冬理皱起眉头:“那你的意思是,你们之前的杀人放火就一笔勾销,现在你又想提议杀人,连个道歉的意思都没有?”

“我可记得某些人之前发狂是什么样的嘴脸,我也知道某些人的秘密,要不要我们当面对峙说出来,大家都看一看这到底是不是幻境?”

陈冬理毫不退让的反击,让陈慈芳的话题引导再度失败。

陈丰县的百姓在正常情况下都很传统守旧,在大庭广众之下互相揭短这种事情,他们是实在做不出来,除非群情激愤豁了出去,不然谁敢带头得罪人啊?

陈慈芳见到自己的话语权不高,信誉度也不高,于是补充说道:

“这种事情当然不可能是我一个人说了算。我的意思是大家伙儿一起投名、推举,每个人都可以决定杀不杀,最后少数服从多数。”

“如果大家都希望那个人去死,觉得杀掉那个人可能会解决麻烦。”

闻声,众人当场哗然,看向陈慈芳的眼神也愈发怀疑。

“这叫什么推举?你这不就是在举行集体献祭吗?!”

“你他娘的到底在胡说什么,你成亲成得脑子坏掉了?!”

“司方先生都说了,这棺材一样的黑暗笼罩,搞不好就是当初那些破事搞出来的,你居然还想再来一次!”

陈慈芳只好忍耐着低效率的破局,继续给话题的漏洞打补丁:“是的,这确实是个万不得已的办法,诸位可能第一时间很难接受,很难想明白其中利害。”

“但是如果这怨念就是那恶鬼所成,我们满足它的心愿,按照它的要求去引诱它主动现身,就算有人不幸被错投处死,那我们最终也能将恶鬼引出来超度,不是吗?”

“如果谁都不肯主动解决问题,大家一起窝在城里被恶鬼个个击破,万一死的人多了山君管不过来了,那样我们可就全完了。”

“既然诸位暂时无法下定决心,那在下打算先去黑暗边缘看一看,告辞。”

陈慈芳找借口选择了离开,他在收集到情报之后就不再和这帮凡人磨叽,而是想尝试靠自己的力量离开。

反正对陈慈芳而言,他要寻找的是聚宝香炉,如果有其他的修仙遗迹、仙法传承那更是多多益善,这帮人的死活又不关他的事,他没必要和陈丰县绑定在一起。

当然,对于受到紧箍压制的陈丰县百姓来说,这种投票献祭的处决行为就是主动触发他们的噩梦。

陈慈芳说大家一起共同决定杀谁,无非是假装把责任和罪恶感分摊出去,实际上他可以操纵话语权,渐渐说服其他人投票杀人,而这是思维传统的百姓很难看破的一点。

陈子笺也觉得这方案不怎么靠谱,但他也摸清了对方的思路:

“哟,这阴险的陈慈芳老怪,最近没少玩狼人杀是吧?”

“疯狂练习搬弄是非的技巧,看来你为穿越做了很多准备嘛。”

可惜现实生活并不是狼人杀,和一群潜在的疯子玩语言游戏逻辑,纯属是陈慈芳自己给自己挖坑。

陈慈芳避开他人,丢下灯笼一脚踢灭,他掐了一个轻身术的法诀,迅速跳上陈丰县高处,又施展神目术观察县城内外的情况。

“一群只会浪费时间的废物,爷可不想和你们玩了。”

陈慈芳眼眸之中冷光闪烁,朝着黑暗领域的边缘迅速飘去。

等到他单独抵达黑暗边缘,顿时露出了自己的真面目。

“来来来,尽管出来针对老子,老子现在他妈就是降世神通!下贱的妖魔、低等的魂魄,全都死在我这招玄冰分天斩的极意之下吧!”

“老子就是要以一人之力,打穿他妈的整个黑暗!”

陈慈芳手中寒光凝聚,化为一道苍蓝璀璨的冰刃,朝着黑暗边缘穿刺而去。

陈子笺定睛一看,只见那黑暗领域边缘出现波动,陈慈芳只是身形一滞,整个人就被反震过来的冲击力轰飞出去上百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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