宅基地的事儿,也是分情况的。
有的人,分了宅基地也放那儿不用,好比姜家人,如今所住的是姜家老宅,也是姜大伯继承的祖上的宅基地。
姜家有成年后父母双方都不在了即分家的规定呢。
说起来,姜二伯姜爱国早就分家了,但分家而不离家,家里人都挤在一处过。
两个弟弟携家带口的蹭着大哥大嫂,不撒手了。
好在姜大伯和姜大伯母一直是从无怨言,一家处的乐乐呵呵的。
如姜家这般,挤在一处过日子却没有矛盾的极少,绝大部分人家,只要有机会,无不是早早儿的搬出去了。
只要结婚,父母也愿意放行的,尤其是那些矛盾多的家族,都恨不能距离父母越远越好。
而有的人家,是有了宅基地的名额,但是没有立刻就把宅基地拿下来,等到需要的时候,再去拿。
只是,这般也有些风险,名额是在,可是等到需要的时候,合适的宅基地都被人挑光了。
所以,绝大部分人都不会选择这一种方式。
顾珩的宅基地当时所批的的时候,顾珩就看中这一处四通八达,其后门不远,穿过一片竹林,就能通过一处小径进入三环山深处,于他极其便利。
虽则,周围有零星几户风评在村里并不好的邻居,但于他并无影响。
且不提他住是不住,若是住,于他而言,就是个住的地方,以他的冷脸以及在村里能止小儿夜啼的凶名,相信没几个人敢上赶着来招惹他。
岂料,事实证明,计划赶不上变化,这世上的事儿断不能铁口直断的,这不,他就遇到姜娴了,从此,对这一处宅基地有了期待呢。
以最快的速度,把它装修落成,以后就是他和姜娴的家了。
姜娴仔细打量着这个家,实话说,顾珩起房子的时候,她还在华都呢,不过是顾珩拍电报给她的时候,说要起房子,一副很急很急的模样,更是在得了她的首肯后,以最快的速度,立刻就把这事搞定了。
姜娴就没见过谁家起房子这么赶工期的。
说他着急呢,姜娴最是知道顾珩的心思。
这人呐,对她来说,是最小气也最慷慨的男人。
说他小气呢,是他这人真的小气的很,其他什么野男人,但凡对她表现出一丁点的好感,他能在她面前给人家上一百回眼药,醋精附体,还乐此不疲。
说他慷慨呢,他这人对她却是极其信任的,旁人喜欢她这事儿,他哪怕吃醋吃的要死,也从不会牵连到她身上。一句酸话都没说过。
在事业这一方面,他给她的也只有支持,她要出远门,要去什么地方,他但凡有时间,都是亲自接送,他真的给了她能给的最大的自由。
不仅是外在给了自由,敏锐如他,自然发现她在感情之上的没信心和摇摆,这男人只当做不知。
求婚、建房、准备嫁衣嫁妆、讨好她的家人,他做了很多,似乎就想趁她一时不备,把她身边的一切都打点好了,这样,她就没有拒绝他的理由了。
而事实证明,他这么干是对的。
她可不就是被他这么半推半哄半骗着,上了他的贼船,再也下不来了。
而且,事后,哪怕她洞悉了这些“阳谋”,她也心甘情愿的很呢。
想到此,姜娴忍不住柔了双眸,这般,倒是有些想他了。
屋子是顾珩全权建的,她人在远方,也没提多少的意见,只跟他说了,随心就好。
可这院子,虽然是新的,倒是处处招她喜欢。
她从华都回来后,也来看过几次,真的无需她说什么,便觉得挺不错的。
她但凡说了点什么,顾珩也是一定照做的。
如今这院子,空地有了,仅仅就是缺少些植物,按照顾珩的说法,后头院子起了高墙,无人窥见里面的模样。
可以规划成药田,旁边已经挖了一个池塘,到时候,姜娴想用什么药,便可从山里移栽过来。
前头的门脸,姜娴想怎么干都成。
想吃菜,就种一畦子的菜地,毋需她动手,只需要动动嘴,想吃什么顾珩给她亲自种好。想种果树便种果树。
只是顾珩这般说了,姜娴不可能真这么干,她哪儿会当真什么都不干,就让自家男人干?
心疼不说,她也没这习惯,真要让她成天闲着,她能自己把自己憋屈死。
恰好顾珩不在家呢,她回来也孤零零的,顾珩倒是嘱咐她,说他走前已经跟姜家和顾家打了招呼,背了大米过去,若是她想回去吃饭,去那边都可以。
姜娴嘴上说好,但她哪儿会成天出去吃饭?
她到底是嫁人了,姜家那边,总是回去做什么,无论顾家大哥大嫂还是姜家一家人,自然对她去都是欢迎的,但姜娴不爱这般。
姜家是个大家庭,便是嫂子们不说什么,可嫂子们也没有隔三差五回娘家啊,她这般到底不太好。
至于顾大哥家,她倒是也去,但也和去姜家一般,不会每天去,大嫂照顾大哥孩子们,再照顾一个她,不累吗?
姜娴也是到了华国,有了这些亲人后,才情不自禁的去替亲人们考虑这些,她并不觉得难受,相反,这种牵绊和为别人着想的心让她每每有一种踏实感。
姜娴先去了后院。
药田被她提前规划成了三大块。
分为大中小。
最大的那块,专门种一些普通些的药。
因为早就在思索着种药的事儿,姜娴年前就开始了,早起去山里的时候,大多时候,便有意识的采摘那些好生长,但用的快,还不怎么容易获得的药。
好比刺五加,深筋草,血藤等,前者能预防和治疗体质虚弱之症候,滋补强壮,延年益寿,中者有祛风散寒、除湿消肿,舒筋活络的功效,后者有补血益气等功效。
占据位置稍稍小点儿的“中”地块,姜娴就准备弄点不是那么好生长,用的也不算多的珍贵药材。
好比如金边灵芝这般的,她尝试着把那些菌群弄回来了,看能不能复刻,还有茯苓,它们也属于一种菌类,主要生长在松树根上,姜娴已经寻摸到了合适的,但还没弄回来,这些日子顾珩不在家,她可以回去找哥哥们帮忙。
至于金线莲,她就不准备种了,若是需要,回去找四哥便是,四哥有多少定会给她多少,还不收钱,给她打理的好好的。
最小的一块地方,说起来只有最大的那一块的十多分之一大小,这里可算是寸土寸金了,里面是姜娴用来种山参的。
野山参何其的珍贵,无论是从澜国还是华国的关于三环山的传说中,都有百年人参的影子。
姜娴也不是没仗着自己对三环山好山参药性的熟悉,到处跑动,去找那所谓的百年人参,但事实证明,这玩意儿还真不是说找就能找到的,但姜娴也不是啥也没找到。
于是,姜娴找到了三株十年往上的参,两株大约十年过了一些,昨天跟顾珩一起,晚上又去山里走了一遭,运气不错,找到一株大的,这一株怎么着也有三十年。
这会子,就被她呈三足鼎立之势,种在那一处泥土里呢,不过三株山参,哪怕种的松散,给它们留足了生长的空间,但,也只占据了一个小角角,就等着它们某一天开花结果,百年人参算了,几十年的人参还是要得的。
这一处她致力于打造一个参房,往后若是有机会得了更好的鲜人参,也可以种在她的参房里。
看了眼人参的状况,见其他两株状况还好,在她新营造的这片土地上长了一些日子,并未出现什么适应不良的情况,甚至最早种进去的那一株十年份的,周遭的人参叶子已经有些微的支棱起来了,不再耸拉着,姜娴心里颇有些放心。
至于中间那一块地里,金边灵芝那一块地界的腐土,挟裹着金边灵芝幼芝,已经被姜娴弄回来了,具体若何,还得再多加观察。
至于最大一块地界的移栽工作,姜娴做起来就很迅速,这些个草药不是那么金贵,生命力顽强的很,前一天种下去,给点儿水,第二天就能支棱起来。
忙完了一茬,姜娴又去倒腾池塘子,吃塘不大,呈半圆形,本来顾珩还说,要不在塘子周围弄点石头桌子和凳子,摆着也雅致。
结果,被姜娴阻止了。
别看她长得挺“曲高和寡”的,一副美得不行的模样,但实则就是个俗人,俗气的要命。
什么钱啊爱啊,她都贪婪的很,都想要。
这般模样,她装啥雅人?所以,她毫不犹豫的拒绝了顾珩的提议。
然后,她也想好了,周围就种两三棵大水杉,水杉木上种上石斛。
塘子里种上鸡头米和荷花,一两年内就能成气候,到时候春夏秋冬,一年四季,她何愁没有药材用,何愁,咳咳……卖不上钱?
过了一夜,第二日一大早,姜娴就准备回娘家去了。
这么久的时间,没错,姜娴依然没学会骑自行车,所以她必须得回家去,因为她得找五哥带带她。
回去之前,姜娴一早起来,蒸了红枣花馍,结婚的时候,顾珩在家存了好多的粮食。
什么面粉、大米都是不缺的。
这些个,自然不是在村里弄的,那般太扎眼了,都是顾珩在外面花钱买的。
顾珩有私下跟她说过,如今云杉负责这一条线,他若是想要什么粮食肉食,找他去拿都是啥价进来啥价卖给他的,若不是他执意给钱,云杉还不要呢。
不过,顾珩这人做事一向讲义气有底线,断然不会做让自家兄弟朋友吃亏是事情。
许是因为这几点,姜娴发现,他的那些朋友们还真的对他蛮忠心的。
旁的不说,那些看起来品相比较好的粮食,顾珩不用她说,都会自己带回来。
毕竟,天灾人祸的谁也不知道,家里囤点粮没什么。
不仅是米面、还有糖、猪板油等等,这些个拿到村里,那必须是被大家伙儿羡慕嫉妒死的东西。
姜娴知道大伯母过日子精细,怕她说她呢,她就只给侄儿们带。
所以,她一早起来,蒸了二十个拳头大的红糖红枣花馍,刚出锅呢,姜娴准备先给大哥大嫂送四个,再给姜家送八个,这是给姜小大到姜小八的,剩下的带广播站,送师傅和孙干事等人,
刚装好准备出门,后门口突然响起了敲门声,就传来云杉熟悉的声音:“嫂子,是我!”
姜娴微讶,这个点?
她连忙出去开门,就看着云杉一身寒霜,站在门口,手上提着白色的蛇皮袋子。
姜娴一看,就知道这是来送东西来了:“云杉?你怎么来了?你珩哥让你来送东西?”
说着朝里面让了让,示意云杉进来。
这附近有个八婆邻居呢,顾珩都跟她说了,她可不想云杉站在门口被人看见说闲话。
这会子还早,顾家这后门位置也隐蔽,姜娴刚刚把云杉迎进门的时候,已经寻摸过了,还真没什么异样。
云杉哪知道姜娴一会儿功夫已经想了这许多了,便是知道,怕是也只有夸赞的:
不愧是他嫂子,跟珩哥一样的心思缜密,警惕心强。
他乐呵呵的扶着他的自行车,带着大包裹进来了,张嘴就夸:
“嫂子您真聪明啊,就是珩哥知会我的,说他这阵子要出海,让我给您送点米面油的,怕您吃不好。”
“嫂子,不是我说,我珩哥这男人照顾起人来,那可真是贴心又细心啊。”
“啊,对了,价钱什么的您不用操心,珩哥早提前给我了。”
说着又有点为难:“珩哥也就这点不好,我早就说了,这些值当什么,他偏要给我钱,不要他就说不认我这兄弟了,实则,这点算个什么,我现在能赚这么多,乃至这条线路,都是珩哥白给我的。”
“您说说,人家外头,学个手艺,当徒弟的都要给师傅交钱呢,再不然,就是忙前忙后,养老送终的,珩哥就这么把一个下金蛋的母鸡拱手送给我了,这天大的恩情,我都不知道怎么还!”
“嫂子,您有空,帮我劝劝珩哥,他太实诚了就是。”
云杉挠挠头,他真的是快被珩哥急死了,以前这些东西,珩哥都不要呢,只是结婚的男人,果然不一样了,珩哥也开始往家倒腾东西了。
美中不足的是,他硬要给钱来着。
虽然,还不够,但这样的转变,已经让云杉激动的不知说啥好了。
只盼着以后,珩哥能多跟他要东西,千万别跟他见外才是。
一边絮絮叨叨的,一边从大蛇皮袋里往外拿东西。
姜娴一边搭话,一边指引着执意要帮忙放好东西的云杉把东西搬去厢房。
得,她早上刚祸祸一通粮食们,这还没送出去呢,新的又来了。
白面儿两袋、磨得极细的苞谷面儿两袋、新米两袋、都是五斤装的,还有猪板油,熬好的,两茶缸子,还有红糖两袋,还有一个猪后腿、火柴、盐……
云杉忙的头上都见了汗,他还道:
“过几日,等下面的人又收到新的好东西了,我再给嫂子送!”
姜娴连忙拒绝:
“不用了不用了,过阵子等你珩哥回来吧,你瞅瞅这厢房里,堆了多少东西了,压根吃不完啊。”
实则,地窖里还有一些呢。
顾珩不要姜娴动手,都是他一手归置的,姜娴光是用眼睛看呢,就觉得今年一年他俩都不用买粮了,今儿又送了这么些,得了,明年的也有了。
云杉摆摆手,含糊的往外走:“嫂子,东西放好了,我走了哈?您上班不?需要我送您不?”
那模样一看就知道,云杉肯定下回得了什么好东西,他还是往她家送呢,原因只有一个呗,珩哥交代的。
姜娴也无奈呢,知道自己说了没用,看云杉一边问要不要送她呢,自己却推着车忙不迭的往外跑,跟身后有狼追似的。
姜娴:“……”
她还是追了上去,塞过去一个白布包,才和云杉道别道:
“我不用你送,我跟我五哥说好啦,谢谢呀,你慢点儿走,早上来辛苦了,这是我刚蒸的花馍,别跟我推来推去的,咱们这儿有个八婆邻居呢,你快跑,这个点她估计起床了,最喜欢在我家门口张望了!”
老实巴交又对嫂子的话深信不疑的云杉:
“真哒?那我赶紧走了,这些碎嘴婆子忒讨厌,嫂子您在家小心点儿,有什么事儿只管叫我,若是那碎嘴婆子找您麻烦,您也来找我就行,自己别跟她起什么肢体冲突。”
“多些嫂子啦,那我可有口福了。”
说着拿起手上包了四个花馍的布包,朝姜娴挥了挥,再不提带姜娴的事儿,一溜烟骑车跑了。
莫名其妙还在睡梦之中啥也没干的石婆子:“……”她突然一个激灵醒来了,莫名又茫然的睁开眼,怎么感觉像是被什么人打了一拳一般的憋屈感觉?
一看旁边那呼声震天的老头,她一巴掌呼在他脸上,怒喝:
“死老头子,睡觉都不安生,说,是不是你打我的?要死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