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的路上,银色的月光洒满长街,街上几乎已经不见其他行人的踪影,城主向文光长老问道:“挽月的那位夫君,你有看出什么问题吗?”
文光长老长呼了一口气,他看出问题了,还是个大问题,可这个问题他不能同其他人说起。
叫司空的小道友多半是亲眼看到了他们尊上杀了那些修士,受了威胁,所以才在城主询问的时候总是回答不知道。
而那个送信的人又是谁呢?依他心中所言那些场景确实是他亲眼所见,可按理说,如果当时在场的还有另外一个人,他们尊上不可能没发现,这里面或许还有其他的缘故。
“你怎么这么个反应?那明决果真有问题?”城主奇怪地看着身边的文光长老。
文光长老此时只能昧着良心对城主道:“没事,没有问题。”
“我觉得你今天有些不对劲。”从见了明决后,文光长老就显得很不正常了,现在分开了,文光长老才有些往日的样子,城主问他,“你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
“难得糊涂,难得糊涂,你还是别问了,”文光长老对城主道,“你也不必担心,那位小乔家主不会有任何危险的。”
这修真界,还有没有他们尊上护不住的人。
“好吧,”城主见文光长老不愿意多说,也不再追问他,“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我姑且信你一回。”
文光长老嗯了一声,两个人就这么走回了城主府,进了府里,两人将要分开前,城主道:“那明决……”
“你就别管那个明决……明公子了,好好准备这场讲学大会,其他的都不用操心。”
城主动了动唇,把到了嘴边的那些话又给咽了回去,文光不让他说他便不说了,不过此时他倒是想起另外一件事来,他问文光长老:“对了,今天早上听你说你昨天晚上写了篇文章,准备等到讲学的时候说给那些小道友们听,能不能先给我看看。”
文光长老:“……”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他道:“那篇写的不好,我准备再重新写一篇。”
他难道能当着他们刚刚成了亲的尊上面前说修真之人要少耽于情爱么,那他们尊上还不得直接招来一道天雷劈了他。
城主目光中透露出几分疑惑,他拉住文光长老的袖子,小声问他:“我其实还是好奇你刚刚跟明决都说了什么?有没有劝他好好修炼?”
文光长老几乎想要翻个白眼抽过去,他哪里敢劝啊?
他抬起手,在城主的肩膀上拍了拍,劝城主说:“小乔家主同他那位夫君的事,你真不用操心了。”
眼看着城主张开唇,还想说些什么,文光长老直接打断他的话,对他说:“听我的。”
那目光中充满了某种城主暂时还不能理解的深意,城主点点头,应了一句好吧。
回到自己的屋子里后,文光长老拿起纸笔,写了一封书信,告知他们宗主,他遇见了尊上,尊上说两个月后会回去处理天辰宗后山上的封印,写完之后,书信在他的手中化作一只小巧的纸鹤,穿过半开着的窗户,飞进深沉的夜色中去。
自从上回明决回到天辰宗在库房里挑了几样宝贝拿走以后,天辰宗的宗主这段时间就一直住在库房里了,想着在某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他能同他们的尊上来一场快乐的相遇,然而他等了多日,连他们尊上的一根头发丝都没有看见。
其他的师兄弟们劝着,让宗主回来吧,如果尊上不想见到宗主,即便是他守在这里,也有的是办法让宗主看不到他,如果尊上想要见他,到时自会过来见他的,然而宗主根本听不进去,要坚守在库里。
这天晚上也是一样,宗主在库里打坐,忽然听到外面有人敲门,不久后飞虹长老从外面走了进来,叫了一声:“宗主。”
正在闭目冥想的宗主睁开眼,看向他,向他问道:“怎么了?”
飞虹长老答:“文光刚才来了一封信。”
“他说什么了?”
飞虹长老道:“文光在信上说尊上两个月后自会回来,不用我们去找了。”
宗主腾地一下从地上站了起来,一个箭步冲到飞虹长老的面前,对他说:“快给我看看。”
飞虹长老便将自己手中的书信递给了掌门,掌门低下头细细看了一遍,发现飞虹刚才说的是一点都没有省略,信上就只有这么寥寥两行字。
“这文光什么时候说话这么简略了,就不能把他遇见尊上的事仔细说说吗?”宗主小声嘀咕着。
飞虹长老没应声。
“文光现在是在白云城参加那个什么讲学大会吧,所以说……”宗主将手里书信收了起来,“尊上现在也在白云城?”
飞虹长老点点头,道:“信上没有说,但是有可能。”
他对宗主提议说:“既然已经有了尊上的下落,那就让在外面试炼的弟子们都回来吧,”
宗主道:“回来干什么,等他们这一趟试炼完了,再去白云城看看,或许还能遇见尊上。”
虽然知道他们尊上不太可能一直待在一个地方,但或许就让他们瞎猫撞上死耗子了呢?
宗主呸了一声,这什么比喻!
早知道去讲学大会能够遇上尊上,他当时就该跟文光一起去才是。
第36章
白云客栈中,房间里水汽腾腾,乔挽月趴在浴桶旁边,往浴桶里加着各种各样的灵药,而明决脱了衣服正坐在里面,温热的水雾蒸的他的脸庞微微有些发红。
乔挽月的手指搭在他的肩膀上,勾起一缕青丝,在自己的手上缠了一圈又一圈,她贴在明决耳边问他:“在城主府那位文光长老都问你什么了?”
明决道:“问了昨夜巷子里都发生了什么,还有我的身份和来历。”
然而事实上,这些问题文光长老一个都没有问,他自从见了明决以后,脑子里全剩下浆糊,最想知道的就是他们尊上为什么突然间成了亲,成了亲这么大的事怎么还不跟娘家说一声。
乔挽月嗯了一声,从知道城主他们怀疑明决的身份有问题后,她就大概能猜出文光长老会向明决问哪些问题,只是这些话为何必须非要单独地问明决她却还没有想明白。
她继续向明决问道:“他没有给你吃什么奇怪的东西,或者对你用了什么法术?”
明决摇摇头:“没有的。”
见乔挽月抿着唇不说话,明决将两条手臂从水中伸了出来,笑道:“挽月要是不信的话,可以检查一下。”
乔挽月松了一口气,天辰宗作为修真界的第一大门派,又有传说中的那位尊上坐镇,手上定是拥有许多他们不曾见过的宝贝,她怕文光长老会将这些东西用在明决的身上。
现在看来,那位文光长老虽然行事说话有些古怪荒唐,但人应该还不错,乔挽月问他:“对了,你的经脉问题,那位文光长老是怎么说的?”
“说了不少,但我听不大懂,”明决垂眸看着水面上映出来的乔挽月有些模糊的身影,还有向这边漂浮而来的药草,他伸出手将草药拨开,水面上乔挽月的身影在此刻更加清晰了些,他对乔挽月说,“我看文光长老似乎有办法能治好我经脉的问题。”
“真的吗?”这倒是乔挽月没有想到的,在文光长老说他要回去翻阅古籍的时候,她还以为自己这次多半是要失望的。
明决道:“我也不确定,但是看文光长老的样子,应该是有点把握的吧。”
“那太好了。”乔挽月此时是真心实意地为明决感到高兴。
虽然之前她二叔说有办法让明决的经脉在两年之内恢复,可乔挽月自然是希望明决能够早日好起来,早点有些自保的能力。
她直起身,从灵物袋中拿出两套轻薄的衣服,挂在身后的架子上,对明决说道:“我那天晚上回到巷子里,检查过那些人的伤口,结合今日看到的城主那里的那封信,我觉得很奇怪。”
“哪里奇怪了?”明决问她。
乔挽月道:“那封信里描述的,不仅像是在巷子里亲眼看到的那么简单,更像是他亲身经历了一样,我刚才在回来的路上模拟了一下当日的场景,信中写的,有些像是以其中的一个已经死去的修士的视角看到的,但是那个人确确实实是已经死了的。”
明决微微笑了一下,他就知道他娘子聪明,果然也发现了这个问题。
“那挽月想要怎么办?”他问她。
乔挽月沉默了一会儿,回答道:“如果没有其他的线索,只能先查那个给城主送信的到底是什么人。”
这件事城主也在查,不知道能不能查出一个结果来。
其实还有另外一个法子,就是将明决当成诱饵,那幕后之人既然是想要对他下手,就还会再露出马脚来的,但是不到必要的情况,乔挽月不希望明决去涉险。
明决点点头,他知道的比乔挽月知道的更多一些,那天晚上巷子里除了他们几人外,不存在第四个活人了,那些修士都被自己杀死,死人是不能开口说话的,可是这世间却有一样东西,名为彼岸珠,可以让人看见临死时所看到的一切,待有机会,他会把记录着这些奇怪法器的书籍,送到乔挽月的面前来。
乔挽月又回到浴桶旁边,拿着梳子帮明决梳头,她对明决道:“过几日我要去试炼,我怕那些人还会对你出手,所以要不到时候你在城主府住两天,你怎么想?”
明决已经做好了打算,等到乔挽月进三千玄境中试炼的时候,他会换成那个银面人装束,也跟进去看看。
但是这番话暂时没有办法同乔挽月说,明决点头说:“都听挽月的。”
反正在城主府中有文光长老帮他,也不用怕其他人会察觉到异样来。
“好,等我明日便去回复城主,”她把手中的木梳放下,手伸进水里,眉头微微皱起来,对明决道,“水有些凉了,你赶紧出来吧。”
明决从浴桶中起身,乔挽月拿着长巾将他身上的水仔细擦干,明决的身材很好,擦完之后,乔挽月把长巾扔到一遍,伸出手在他的胸膛上轻轻戳了一下,手感也很好,可惜现在还不行,乔挽月一直都记着去年周大夫交代的话,就算明决的经脉完全修复好了,她也要等他的身体再养一养。
明决一把抓住她的手,将她往自己的怀中拉了一步,乔挽月还没反应过来,明决已经低下头,将微凉的嘴唇覆在她的唇上,明决温热的呼吸扑在她的脸上,唇舌与呼吸都交融在一起,乔挽月闭上眼睛,抓着明决的后背,很快白皙的皮肤上便出现了几道浅浅的红痕。
明决不会觉得疼,反而像是一种催促与鼓励,他刚要抬手将乔挽月给抱到床上,乔挽月却突然清醒过来,她将抱着自己的明决轻轻推开,深吸了一口气。
虽然她也觉得刚才的气氛很不错,但是还不可以,这个时候克制一点没什么不好的,好不容易把明决的身体调理到现在这个样子,要是功亏一篑,她可真的没有地方哭了。
而且等回了玉京城,见了周大夫,周大夫问他们真是怎么回事,她到时候要怎么说。
乔挽月衣服有些凌乱,脸上带着一抹绯红,明决觉得现在她的一颦一笑都在撩拨自己的心神。
在这次离开天阙峰之前,他从来不觉得自己会有这方面的欲望,原来不是没有,只是没遇上那个人罢了。
从明决的眼中能够看出几分欲求不满,乔挽月干笑了一声,这事好像得怨她自己,她刚才没抵挡住美色的诱惑,故意撩拨了明决一下,不然的话也不会差一点就要发展到最后一步了。
乔挽月心虚地摸了摸鼻子,她上前一步,亲了亲明决的唇角,当做是安慰,然后拉着他的手往床边走去,对他说:“别想了,睡觉吧。”
明决现在哪里还敢想,现在是越想越痛苦的呀,他娘子惹火,连他自己去灭都不允许,他在心中默念了两段清心咒,身上的火总算降下来一些,结果一抬头看着乔挽月刚才被他扯开的衣襟还没有整理好,她一弯下腰,微微露出了一点撩人光景。
刚刚静下的心又开始躁动,明决赶紧闭上眼,只是好像并没有多大的用处,既然如此,不如多看一看她。
睁开眼时,明决的目光已经比从前清明了许多,他不能这么一直下去,乔挽月的二师叔有办法在两年之内将他的经脉给修复好,但是两年也还是太久了些。
他们既然让文光长老来给他看病,对他来说未尝不是一个机会,明决稍一思索便决定好自己接下来要怎么做。
等到乔挽月睡下以后,明决出现在城主府文光长老的院落当中,月色如水,院子角落里那几棵高大的枣树在风中轻轻摇曳着自己的枝条,那些影子落在地面上,像是无数小小的怪物。
正坐在屋子里修改文章的文光长老察觉到明决的到来,立刻从屋子里出来,快步走到明决的面前,行礼道:“拜见尊上。”
明决淡淡道:“起来吧。”
文光长老将明决邀请进自己的屋子里。
“不知尊上深夜来访,是为何事?”他小心问道,难不成是今天自己在城主府的表现尊上不够满意,所以现在过来教训自己了。
他也觉得自己今天有点拉,但是没办法,就今天这个场面,就算是他们天辰宗的宗主来了,他也得是自己这个熊样。
城主能够表现得那么平静,那完全是因为他根本不知道明决的身份。
明决在椅子上坐下,对文光长老道:“你今日不是说要给本座看一下经脉?”
文光长老哪里还敢给明决看病,他那点三脚猫的工夫在其他人面前弄弄也就算了,要是张罗到他们尊上的面前,那不就是班门弄斧了么,他对明决道:“尊上就别拿弟子取笑了。”
明决伸出手来,将手腕送到文光长老的面前,对他说:“快看。”
文光长老不明白他们尊上到底是想要做什么,只得将自己的手指搭在明决的手腕上,当他感受到明决身体内的经脉情况时,文光长老的脸色一变,震惊地看着明决,半张着唇,喉咙里的声音好像都被一只怪物给吞没掉,完全发不出来。
明决的神色没有丝毫的变化,十分淡然,或许是被他的情绪所感染,文光长老也稍稍平静了一些。
他想到他们尊上既然能够轻松将巷子里的那些修士都给解决掉,自己现在所感受出来的经脉情况应该全是他们尊上伪装出来的,想通这些,他提起来的那颗心终于落到了实处,半晌后,文光长老感叹说:“……您这经脉断的有些厉害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