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沉仰头看着四周的长幡,当年他外出历练的时候,曾见过乔家的那位老家主的碎星剑法,如今这位小家主比起老家主来也差不了太多,再炼个几十年,应该也能到乔老家主的那个水平。
有他们尊上在,或许还用不上那么长的时间。
不过也说不好,毕竟他们尊上现在在乔家主的眼里应该还是一朵需要保护的娇花,这种事哪里有他插话的份儿。
想到他们尊上,季沉深沉地想,他们尊上真的放心这位乔家主一个人跟着他们出来吗?
而此时两个魔修终于察觉到这里的情况不太对,他们看到四边的白色长幡,又看了乔挽月一眼,看来这个小道友是想要将他们困杀在这阵中。
不过两人开始的时候并不将此放在心上,他们刚才交过手,自然知道乔挽月的境界,她不过是个刚刚才突破了第四重的小姑娘,虽然天赋确实很不错,可对他们来说还不够看。
境界压制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忽略去的,境界越高,压制就越厉害,如果说第二重对第一重就像是在背后压了一筐石块,那么第五重对第四重的压制,就如同移来一座小山,所以即使对上这么多的天辰宗弟子,他们两个不带怯的。
至于这个小姑娘,她的灵气纯正,对他们来说肯定大补。
很可快他们就意识到事情与他们想的不太一样,乔挽月布下的阵法名为囚龙阵,顾名思义,就是连一头巨龙都能困在里面,但乔挽月不过是个第四重的修士,别说是囚龙了,囚个尘缘界里的蚯蚓应该都挺费劲,然而他们却突然间觉得本应该是这些弟子们受到的压制竟全部转移到自己身上。
两个魔修对视了一眼,他们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震惊。
矮个子的魔修看情况不对,转身就跑,都这个时候了,季沉自然是不会任由对方离开,他腾地一下从地上跳了起来,拦住他的去路。
高个子魔修此时看着同伴突然抛下自己逃跑,一脸懵逼,下一刻他看到季沉垂死病中惊坐起,一个起跳向着他的同伴追了过去,高个子魔修再次懵逼。
不是啊,季沉你不是修为都没了,现在是怎么回事?怎么跳那么高的?怎么挥起剑的?是靠信仰的吗?
这两个魔修要是现在还不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们可就是真的是一点脑子都没有了。
只是他们都没有想到,季沉这个老狗什么时候还会玩阴的了?
高个子的修士很快就没有闲心去关注自己的同伴与季沉了,乔挽月将渡雪剑收起,天辰宗的弟子们还以为她是布阵累了,想要歇息一会儿,然随后却见她手中又多了一柄长剑,那剑刚一出现他们的眼中,他们便觉得一股凛冽肃杀之气迎面而来。
这柄长剑非比寻常,说不定还是一把神兵。
虽然说以乔家主的修为与家世,应该拿不到这样贵重的法器,只不过有他们尊上在那儿,什么稀奇事都能出来。
前不久他们曾见东海之上有神兵出世,他们当时还讨论过这是修真界的哪位大能又炼出神兵来了。
哦,原来是他们天辰宗的大能啊。
不对,细细说来,他们尊上现在已经是入赘乔家了,那只能说是玉京城的大能。
可惜可惜。
乔挽月直接与这位高个子的魔修缠斗起来,若是在平日里,乔挽月对上压了她整整一个境界的魔修即便能应付上一段时间,也不会太轻松,如今四周有囚龙阵压制魔修,乔挽月的手中又是神兵,再加上魔修前段时间受了伤,此时对上乔挽月不免有些吃力。
魔修的脸一阵青一阵白的,他的右臂被乔挽月的剑背拍了一下,嗷的一嗓子叫出来,叫完之后才意识到魔修的脸好像都要被自己给丢干净了,不过这是什么东西,打人好疼。
四周的长幡抖动得更加厉害,那个矮个子的魔修此时已经被季沉制服,圈在一道结界之中,如每一个称职的反派一般说着临终前的脏话。
而高个子的修士还在抵抗,看到同伴被季沉擒住以后,脸上露出哀痛的表情,他对自己被抓住的同伴说:“你放心,我会把东西送到主上的手中的,到时我会带着你的那一份好好活下去的。”
同伴:“……”
你有病啊!
他万分后悔自己是跟这么一个傻子从尘缘界中结伴而出。
弟子们向季沉问道:“师父,我们要不要上前帮一把啊?”
季沉有些犹豫,不知是何缘故,这囚龙阵威力比季沉往日所见威力更大了一些,他能看出来那魔修已经不是乔家主的对手,要将他抓住只是时间的问题。
季沉道:“不必,我看乔家主可以应付。”
乔挽月二十多岁的年纪便突破至第四重,天赋在修真界也算是极为罕见的,现在这个魔修给她练练手也是极好的。
除此之外,季沉身上带着正派的古板思想,觉得既然乔挽月能够对付这人,他们再人多欺负人少,就有些说不过去。
乔挽月听到他们间的对话,道:“别啊,一起上。”
这种时候,能在人数上压倒性的胜过对方,这么大的优势为什么不用。
而且眼前这个魔修贼眉鼠眼的,不知道心里在打什么小算盘,很容易生变数。
季沉:“……”
这位乔家主还真是不拘小节。
季沉点点头,对弟子们道:“那都上吧。”
他自己提着剑朝着魔修脑袋上直接砍去。
魔修连忙闪躲,这季沉竟然会真的同意,从前的他们时候他们不都是喜欢一对一的么,现在竟然学坏了开始群殴!
哦,对了,他刚才还装死阴了他们一把,有什么不敢的呢!
“无耻!”魔修咬着牙道。
许舸震惊道:“天呐!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竟然有魔修骂我们无耻?这是真实发生的吗?我不会在做梦吧?”
另一名弟子应和道:“就这就这?魔修就会骂这玩意儿?”
魔修气得一张脸胀得发紫,季沉与乔挽月趁此机会前后夹击,将他彻底擒住,然没想到都到了这种地步,魔修冲着乔挽月张开嘴,一道黑气扑面而来。
“小心!”季沉在后面大声道,他此时想要阻止已来不及了。
这黑气迅速散开,范围极大,乔挽月想要躲避同样来不及,更何况她此时若是松手,这魔修多半就要跑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阵狂风袭来,将这黑气全部吹散,季沉松了一口气,手下愈发狠厉,直接将这魔修给打晕过去。
一切再次归于沉寂,季沉抬头向半空道:“刚才不知是哪位道友出手相救?可否出来一见?”
虽不知道那黑气到底是个什么鬼东西,可若是真的让那东西扑在了乔家主的脸上,后果多半是所有人都不愿意见到的。
这个人帮了乔家主,就是帮了他们尊上,再往下深入,按就是帮了他们天辰宗!必须得重谢!
在暗中相助乔挽月等人的正是换了一身装扮的云落影,他一身黑衣从树梢落下,头顶戴了一定黑色的斗笠。
乔挽月看着他的打扮,便想起了自己第一次见到银面人时的场景,那时银面人也是将自己从头到脚包裹得严严实实,不知这两人间有什么关系。
“多谢道友。”乔挽月拱手谢道。
“小事一桩。”云落影摆手道。
天辰宗的弟子们将那两个魔修都送进季沉刚刚布下的结界当中,许舸摸着下巴道:“他们刚才说要把什么东西送给主上。”
有弟子道:“现在问他们多半也不会说的,要不我们搜身吧。”
不等季沉开口,这群弟子就一哄而上七手八脚地把两个魔修脱了个精光,场面一时间非常的难以描述。
弟子们将他们的衣服、灵物袋通通都检查了一遍,最后发现一个古怪的荷包,上面印着奇怪的符咒,弟子们将荷包送到季沉的手上,季沉试了试,竟然还打不开,于是又传到穿了一身黑跟只乌鸦似的的云落影手上,云落影废了一番功法才把荷包打开。
荷包里面是一堆废弃的命牌,上面写着无数人的名字与生辰八字,像是收集战利品一般给命牌上面刻了标号,弟子们的视线在这些个命牌上面扫过,大多数的名字对他们来说都很陌生,只有少数两个,他们前段时间听到过,不过名字的主人都已死了,比如他们在玉京城中看到的被斩成三段的女尸。
许舸蹲下身,将地上的命牌都收拾起来,突然他的目光一顿,看到一个特别的名字。
“乔昱年?”也是姓乔的,下意识地抬头往乔挽月的方向看过去,向乔挽月问道,“这个人与乔家主是什么关系?”
乔昱年、乔昱年……
乔挽月有些恍惚,半晌后,她轻声说道:“是家父。”
一边的云落影一句“我在”差点就脱口而出,随后才反应过来乔挽月说的不是自己。
原来她还有别的爹啊。
第78章
这就尴尬了,云落影这心里有点难受,可这难受还没法同别人说,别人也理解不了他。
毕竟到现在他都还没有确定这个乔小道友究竟是不是他们的那个孩子。
许舸仰头看着乔挽月,雾气正在缓缓消散,可他依旧有些看不清乔挽月此时脸上的神情。
乔挽月对许舸说乔昱年是她的父亲,其实并不是的,毕竟乔挽月不是乔家的血脉,而乔昱年却是乔老爷子唯一的儿子,当年乔老爷子是在他的尸体旁边看到了乔挽月,将她抱回家中,明明彼此间没有任何的血缘,依旧将她视为他生命的延续,将她抚养长大。
只是这些事并不为外人所知晓,不管当年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乔挽月确实是因为乔昱年才活到了今日。
而从乔老爷子去世后,乔挽月也有些年没有听过这个名字了,只有在祭拜的时候,会在那些牌位中看到这三个字。
许舸握着手中的木牌,小声问道:“他怎么会……”
“他已经过世好多年了,”乔挽月垂眸说道,“我想他的死或许与这两个魔修有关。”
许舸点点头,怪不得乔挽月会随着他们一起追到图山城来,原来这其中还有这样的一层原因。
乔挽月问道:“能将那牌子给我吗?”
“当然可以。”许舸抬手将属于乔昱年的命牌递到乔挽月的手中。
乔挽月右手的指腹在乔昱年三个字上轻轻摩挲,可惜发现得太晚了,若是能早些年找到这些,她爷爷是不是不会走得那么早了。
如今她拿到了乔昱年的命牌,一时间却又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做什么,她的情绪有些低落,旁边的云落影同样不太好受。
他其实早该想到的,乔挽月能做玉京城的城主,那肯定得是乔家的血脉,在修真界想要检验一个人是不是自家的血脉是一件很容易的事,那位老家主总不至于找了个外人来接管乔家。
可是……
那双眼睛真的很像她啊。
所以乔家的老家主到底会不会这么做呢?
这种可能性不大,但也不是完全不可能的。
云落影静静地看向乔挽月,乔挽月不知从哪里弄来一条雪白的帕子,将那枚命牌小心包裹在里面。
既然是从这两个魔修的身上找到的命牌,那乔昱年的死多半与他们两个是有些关系的,她已经查到这里的,当年的真相就快要查出来了,她爷爷在九泉之下也能瞑目了。
四周的雾气比之刚才已经消散了许多,然而他们随后便发现自己面临着另外的一个问题。
许舸把地上的命牌全都收拾好以后,转头瞧了瞧四周,向季沉问道:“师伯,这好像不是我们回图山城的路。”
季沉点点头:“确实不是。”
“那这是什么地方?”弟子问道。
季沉抬头看向四周,这里的草木衰败,万物凋零,脚下的土地漆黑,仿佛是站在一片焦土之上,巨大的黑色阴影笼罩在他们的头顶。
季沉向后看去,高大的山体如同一尊佛像,低眉垂眼无声地注视着他们。
“那是图山,”云落影忽然开口道,“我们现在马上就要到图山了。”
许舸问道:“图山?我们走了这么远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