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长风继续问道:“拜了师父了?”
秦凡摇头说:“那还没有。”
如今乔家能够收徒的只有乔挽月的二师叔乔昱章了,只是乔昱章看起来暂时也没有要收徒的打算,所以到现在为止,乔家年轻一辈里正式有师承的还一个没有。
秦凡曾经与乔家的这些师兄弟们聊过一次,乔昱章似乎是想等着弟子们的修为提升些,再考虑收徒的事。
叶长风点点头,只要没有拜师,其他规矩便也没有那么死了,只是他虽然挺看好眼前这个年轻人的,却也没打算去人家的门派里抢人,他对秦凡说:“那你好好考虑一下吧,不要浪费了自己的天赋。”
秦凡低着头没有说话,沉默地随着叶长风向林子外面走去,走了一会儿,秦凡向他问道:“前辈要到哪里去?”
叶长风看了秦凡一眼,对他说:“白云城。”
秦凡道:“那我正好与前辈同路。”
叶长风道:“便一起去吧。”
天将亮时,叶长风随着秦凡一同来到了白云城外,他仰头看着眼前这座高大的城门,就在前两天他收到宗主的消息说,说文光长老遇见尊上了,他得知文光此时就在白云城中参加讲学大会,所以才会想来看一看。
叶长风和秦凡聊了一路,自然不免会聊起他们尊上,当秦凡听到他们尊上可能来过白云城的时候,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来。
叶长风能够看出来秦凡对他们尊上还是十分敬仰的,这不奇怪,毕竟修真界中没有几个修士不想见见他们尊上的,就算是魔修也不例外。
进城之后,秦凡看了一眼东方的天际,对叶长风道:“我要回去了,叶前辈。”
“去吧,”叶长风顿了顿,又对秦凡道,“路上我与你说的话你自己好好想想吧,你现在修炼的功法并不是很适合你,”
他倒是不一定非要将秦凡收作自己的徒弟,只是见不得一个天赋极好的年轻人这么白白蹉跎了光阴,耽误了未来。
秦凡应了下来,他也知道乔家的功夫并不是最适合自己的,今日听了叶长风的这番话,却是对自己的未来更加茫然了。
他沿着寂静的长街向白云客栈走去,手中握着在洞穴中为明决摘下的灵草,秦凡突然间为自己感到疑惑了。
他究竟是想要成为怎样的一个人?
在秦家受过的那些屈辱他是不是都已经忘干净了?
天刚蒙蒙亮起,空旷的街道上渐渐多了三两行人,城主府的下人们从沉睡中苏醒。
而坐在塌上打坐的文光突然察觉到自己的房间中多出了另外一个人的气息,他猛地睁开眼睛,看到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叶长风,叹了一口气,从塌上站起身,向叶长风问道:“你怎么来了?”
叶长风倒了一杯茶,一口气全部喝光,他对文光长老道:“你都能来,我不能来看看吗?”
“能来,怎么不能来?”文光长老在他的对面坐下来,笑着说,“只是前段时间你不是说要去处坠星湖处理点事是吗?这么快就弄完了?”
叶长风点点头,扫了一眼四周,压低了声音问文光:“你之前是在什么地方遇见尊上的?”
“这个……尊上不让我说,你也别问了。”嘴上虽然是这样说的,但是文光长老心中明白,如果叶长风在这白云城里多留上几日,肯定会遇见他们尊上的。
就是不知道那时候叶长风会露出怎样的一副表情来,要知道天辰宗他的这些个师兄弟里,只有叶长风在尊上的身边待得时间最长,几乎是把尊上当成自己的师父来看待的,不知道他能不能接受自己突然多了个年轻的小师娘这件事。
叶长风听说是尊上不让透露的,果然没有再问下去,他有些失望地压下了嘴角,沉默了半天,又开口对文光长老道:“对了,我来前在路上遇见个年轻人,感觉天赋不错,本来是想收作徒弟的。”
叶长风几百年前的时候收过个徒弟,可惜运气不大好,他悉心教导了多年的小徒弟死在了秘境当中,此后叶长风就再也没提过收徒的事情,他们天辰宗的这些师兄弟们怕他想起过去的伤心事,也不敢提这些事,现在有人能让他又起了收徒的心思,想来天赋应该是非常不错的。
“想收就收啊。”文光长老道。
叶长风笑了起来,对文光长老说:“但他不愿意。”
文光长老有些吃惊,天辰宗在修真界的名头这么大,一般修行者听说可以拜入天辰宗都要乐得原地起跳了,能被天辰宗的这些长老收为亲传弟子更是许多年轻修士梦寐以求的事,这怎么还能被拒绝了呢?他向叶长风问道:“他为什么不愿意。”
叶长风笑着说:“他说他已经有了师门,现在是玉京城乔家的弟子。”
听到叶长风的这句话,文光一时间都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样的表情才好,他欲言又止地看了叶长风半天,叶长风好奇问他:“你怎么这么一副表情?”
半晌后,文光长老呼了一口气,抬起手,拍拍叶长风的肩膀,安慰他说:“算了算了,天涯何处无芳草。”
第45章
还天涯何处无芳草?叶长风简直要被文光的话给逗笑了。
他叱道:“你说的什么话!”
文光道:“话虽然不是特别的恰当,但道理就是这么个道理,你能听明白就行。”
叶长风觉得文光从天辰宗出来这么一趟,整个人是越发糊涂了,他摇摇头,不想跟文光说话,怕自己被他给影响到。
他虽然瞧秦凡的天赋不错,但目前还没有要抢别人的弟子的打算,只不过是看秦凡的天赋这样好,学着不合适的功法,就实在有些浪费,日后若是有机会见到了乔家的家主,或许可以与对方提一下。
想到秦凡如今还只是记在乔家的名下,并没有正式的拜师,叶长风又是一叹,这样的天才放在哪个门派里不应该好好捧着,怎么听秦凡说起他在乔家的一些事,他似乎并不是很受重视。
这些事叶长风只是想了想,没太放在心上,他此来白云城也算是顺路,能够遇上尊上最好,遇不上那也是没有缘分,至于那个叫秦凡的青年,也是缘分中的一种,他愿不愿意拜入自己的门下,都不必强求。
城主对叶长风的到来表示了极大的欢迎,想尽办法地想要撺掇他也参加下这个讲学大会,然而叶长风非常坚定地拒绝,他这个人向来不大喜欢在人多的地方露面,尤其还要露这么长时间,对他来说就更可怕了。
见叶长风的态度坚决,城主也不好再逼他,讲学大会这种事还是看一个自愿,来这里传业授道解惑的讲师们是自愿来的,那些来听讲的小道友也都是主动前来,想要提升自己,讲学大会这种事城主看似都是帮着别人忙活,自己一点好处都没有,但是蹭着讲学大会的热闹,白云城这几年的发展也是越来越好,再没几个人敢向从前那样天天在城里惹事,甚至些修士想让城主一年开个两次讲学大会。
两次城主是不敢想的,毕竟他在修真界的朋友也就那么多,一年能够结交到的只有两三个,怎么凑也凑不齐另外一场,而且这一场讲学大会里讲师们传授的东西,也够他们去消化许久了,总不能让这些年轻的修士们一年到头都为了讲学大会的事在奔波,这就不是他的初衷了。
文光今日也要到小广场上去看看他们尊上还能搞出什么惊喜来,他临走前向叶长风问道:“今天的讲学大会你不去看看吗?”
叶长风摇摇头,吐出两个字:“不去。”
他这个修为的,去听讲学大会也没什么用处了,有这个时间还不如在房间里多打坐会儿,而且他是真的不大喜欢人多的地方。
文光长老没有再劝,心道叶长风这可不是我不叫你,是你自己不愿意的,日后你再遇见了尊上可别怪我没有跟你说,我给过你机会了,你自己没有好好抓住。
乔挽月带着明决从楼上下来,走到大堂的时候就看到秦凡在这里等着自己,他将一株长得稍微有些叛逆的蓝色叶子的草捧到她的面前,乔挽月挑了下眉,向秦凡问道:“这是?”
秦凡回答说:“玉雪草。”
乔挽月当然知道这是玉雪草,她只是没太明白秦凡将这个送到自己的面前做什么。
“给我做什么?”乔挽月问他。
秦凡将琢磨了好久的话对乔挽月说出来:“前天晚上是我对不住明公子,这株玉雪草是给明公子的赔礼,他的经脉不好,我看书上说玉雪草对治疗经脉有奇效。”
“你昨天晚上出去了?”她问秦凡。
秦凡点头:“是。”
乔挽月忽然上前了一步,她问秦凡:“我记得,我有跟你们说过晚上不许出去的吧?”
秦凡:“……”
乔挽月转头,看着四周的其他乔家弟子,问他们:“我有没有说过?”
弟子们虽然在这个时候很想要搭救秦凡一把,但是在他们家主逼人的目光下,也只能纷纷点头,家主说为了他们安全着想,晚上最好不要出去,如果必须出去,则一定要向她请示。
明决拉着乔挽月走到桌边,对乔挽月说:“挽月,别生气,先坐下来喝杯茶。”
乔挽月在椅子上坐下,她看书中说过,玉雪草生长在漆黑的洞穴中,而洞穴之外的林子里布满了玉血蜂,那东西随便将人蜇一下,就能要去半条命,秦凡胆子实在太大了。
明决在一边帮着劝道:“挽月你也别怪秦凡了,他这回是真没什么坏心思。”
这话听起来像是在帮自己求情,但是怎么就那么不顺耳呢?什么叫这回是真没坏心思啊!明决你有本事你说清楚啊!
“这玉雪草我就不要了,你自己留着日后用,”乔挽月顿了顿,继续道,“这件事我也不追究了,你下不为例,但是,如果以后你再想一个人出去,如果来不及同我报备,至少要与你的师兄弟们说一声。”
他昨天晚上若是死在了那林子里,恐怕连个给他收尸的人都没有,大多年轻的有天赋的修士都喜欢挑战和刺激,乔挽月当年也喜欢,但是这种事第一该量力而行,第二该与身边的人留个话。
秦凡低着头道:“弟子记下了。”
“你能够想着为明决去摘玉雪草,我很高兴,”乔挽月脸上露出一抹笑容,她对秦凡说,“希望以后你与明决两人尽释前嫌,好好相处。”
明决也笑起来,他握着乔挽月的手,对她说:“挽月放心,我当然不会怪秦凡啦。”
乔挽月点点头,“我知道的。”
秦凡心中暗叹了一声,那刚才乔挽月的话岂不是只是为了说给自己听了。
他抿了抿唇,对乔挽月说:“希望家主能将这株玉雪草收下,当年家主在我身上浪费的灵药不计其数,这株玉雪草也是我一点心意罢了,也算是我给明决的赔礼的。”
乔挽月还是不大想收,主要是不过年不过节的,她一个家主收弟子送上来的礼物总觉得有点腐败。
倒是明决笑了笑,伸手将秦凡手中的玉雪草接过来,对秦凡道:“那我就收下了,多谢你了。”
乔挽月看了明决一眼,他摇了摇手中的玉雪草,回了乔挽月一个笑容,乔挽月收回目光,没再多说什么,但愿这次秦凡是真的有悔过之心。
趴在桌子上的炎犴摇摇身后的尾巴,心里默默感叹着明决是真牛逼,它忽然觉得即便有一天这个老狗没有所有的修为,修真界的这些修士多半也是玩不过他的,炎犴舔了一口眼前的牛奶,味道还算可以,但是能够给它加个鸡腿就更好了。
人肉会比鸡腿好吃吗?它还从来没有吃过呢。
不过因为这两天它一直跟在乔挽月的身边,乔挽月身上特有的那种极其诱人的味道,让它对其他人也没了兴趣,然而只要它想在乔挽月的身上占点便宜,保准会被明决发现,于是炎犴就立刻没了那种俗世的欲望。
它觉得自己这辈子都别想吃上一口好吃的人肉了。
算了吧,凑合着过吧,鸡肉也挺好吃的,是吧鸡兄们!
今日的讲学大会结束后,暮色四合,将西边的天际渲染出一片瑰丽的色彩,修士们各回各家各找各妈,段轻舟带着段家的弟子们往目前落脚的客栈走去,宋致闲着没事凑了过来,在段轻舟的后背上拍了一下,问他:“程姑娘呢?怎么这两天都没出来?”
毕竟从他们来到白云城的那日起,程雪儿好像就一直跟在段轻舟的身边的,这个问题他昨日就想问了,只不过当时他忙着安顿几个刚来到白云城的宋家弟子,所以没有时间。
段轻舟回答宋致说:“她在客栈里养伤。”
宋致有些惊讶,赶忙追问道:“受伤了?怎么受伤的?那天晚上她不是要试探那个明决的吗?”
那天傍晚时他与段轻舟无意间听到程雪儿与秦凡间的对话,知道他们两个合谋想要对明决下手,这怎么到最后反倒是程雪儿受了伤。
宋致的两只眼睛眯了眯,向段轻舟问道:“难不成那个明决真是?”
段轻舟摇摇头,对宋致道:“不是,她什么也没有试出来。”
宋致松了一口气,感叹说:“我就说嘛。”
哪有修士会是明决那个样子。
“那程雪儿到底是怎么受的伤?”宋致追问道。
段轻舟不知怎么回事,就不大想与宋致说起那天晚上的经过,他拒绝宋致道:“你别问了。”
宋致啧了一声,做西子捧心状,埋怨道:“你变了,你不像从前那么爱我了。”
段轻舟非常冷淡地送了四个字给宋致,他说:“有病看病。”
宋致突然开口道:“总不会是被乔挽月给打伤的吧?”
见段轻舟没说话,表情甚至还有些僵硬,宋致忙问道:“还真是被乔挽月打伤的?”
程雪儿莫名其妙地想要试探乔挽月的夫君,被乔挽月给收拾了,也不奇怪。
但是程雪儿竟然会被乔挽月给打伤了,那就有些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