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这是要毒谁?

继那晚之后,福琪梦总觉得自己弱了许多,一天到晚都要躺在床上。

不过太医令倒算个有良心的,每隔一个时辰便给他送一回补药——到底是银子使的力,真真管用。

如此将养了一天之后,正好赶上第二日的题卷。

福琪梦觉得自己颇有精神、意气风发,在答卷上写得行云流水,一挥而就,还是第一个交上考卷的。

竹忍是第二个。

落方方不甘示弱,也不管写完没有,跟在竹忍后边儿交了答卷,出了考院便凑过去,颠颠地问道:“竹忍,待会儿出宫去遛遛?”

“不去。”

“为什么不去,丞相说了,题卷之后要让我们歇息三天,是可以出宫的!听说硕阳城可繁华了,可我先前来得晚,一来便进了宫,还没来得及见过这繁华……咱俩这么要好,你就陪我去呗。”

要好?

胡说!

竹忍脚步未停,只言简意赅道:“没空。”

落方方瞧着他的背影,原本期待的目光瞬间塌了下来。

福琪梦本就没走远,见落方方这副模样,便大发慈悲地开口道:“正好我也想出宫,不如一起?”

落方方一笑:“也行。”

竹忍实在没忍住,回头瞧了眼落方方,本来怕他生气记仇,不想转脸他便跟福琪梦一起勾肩搭背地要出宫。

看来他跟福琪梦也是很“要好”的。qula.org 苹果小说网

竹忍肃着一张脸,终是觉得自己多此一举,便只往前走,待到四下无人时,才悄悄往太妃宫那边去。

前几日在旁人都忙着练习射箭的时候,竹忍便打听过太妃宫的位置,因今日考题卷的地方就在后宫,正好趁机去一趟。

太妃宫很快便到了。

翻过宫墙,只见内里一片空荡,没有伺候的宫人,只晾晒着许多的衣服与纱绸,竹忍拨开绸布,突闻一阵脚步声,便藏在了纱绸之后,悄悄看向来人。

那人正是太妃宫中唯一的小宫女,名叫阿织的。

看上去,除了模样漂亮些,跟其她的宫女也没什么不同。

可竹忍总觉得她是特殊的……

今日,阿织又新洗了许多纱绸,这些纱绸原是太妃宫中用来遮床榻等物的,因着现下只她一个宫女伺候,所以这些事便全要她做了。

她并不抱怨,也不急躁,只淡淡地将纱绸挨个晾好,才侧身抱起了木盆,准备离开。

蓦然,余光突然扫到在某处的薄纱之后,似乎有个黑影,细细看去,仿佛是个男子模样,阿织轻抬小步,并无惧怕,只缓缓走近。

伸手拨开轻纱,正与那张俊秀面容对上。

原本,在听到阿织走来的声音时,竹忍便该逃走的,但不知为什么,他的脚似乎钉在了这里,一动也不能动,只能静静等着那个宫女走来。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近、如此清晰地看清阿织的模样。

美丽鲜艳,正如当初看到的,那袖口处的花朵。

竹忍只觉心如擂鼓。

一滴汗珠沿着他的下巴落下,足以说明他此刻的紧张。

阿织突然笑了。

随即将手中的薄纱放下,二人便被隔开。

阿织像是从未发现竹忍一般,没有惊慌失措,也没有去惊动任何人。

仿佛,他的到来与离去,都无关紧要。

可是竹忍并不甘心如此,他快步地追上去,终于拦在阿织面前,然后将藏在袖中的珠钗斜斜簪到阿织那素朴无物的发髻上。

半长的流苏轻轻摇坠,阿织望着仓皇而逃的男子,手指轻轻抚上那流苏。

又是悄然一笑。

却是将那珠钗摘下,放到了木盆之中。

然而,今日的太妃宫,除了不请自来的竹忍外,还有周光显。

周光显此来是奉了丞相的命令,因而直接开门见山地对太妃道:“娘娘,丞相的意思是,皇上巡游期间,您最好也跟着一起。”

“不去。”太妃摸着怀里的猫儿,懒洋洋的。

周光显一笑:“可是娘娘总待在宫里,就算有猫儿作伴,也会闷出病来的。还不如随着皇上去四处看看,到时山水广见,岂不快活?”

“快活?”太妃不以为然,“是快死吧,别以为本宫不知道,巡游可是件苦差事,先帝在的时候本宫都不愿意去伴驾,何况是现在?”

见太妃油盐不进,周光显只得搬出“先帝”了。

他道:“其实丞相也不想太妃出去受苦,可是神婆主说了,一旦皇上离宫,先帝之魄便会越发强盛,到时就算有哑女压制,怕也瞒不过先帝,先帝他……终会找上娘娘的。”

闻言,太妃突地一个激灵坐直了,怀中的猫儿也立起毛发来,狠厉地“喵呜”一声便窜了出去!

眼见太妃慌了神,周光显再接再厉道:“总归丞相也是想要娘娘好的,纵然舍不得您受苦,却也只能让您出宫了。”

“那,那便出宫就是了。”太妃终是妥协,她可再不想见到那晚的红衣了!

只是……

“那阿织,可还要带着?”

周光显点头:“自然。”

若不是要阿织同去,他何必大费周章地买通神婆主、逼得太妃出宫呢?只有太妃出宫,阿织才能正大光明地跟随。

如此,许多事才好办。

摆平太妃后,周光显便告辞离开,出了宫殿之后正好遇见斜抱木盆的阿织。

周光显的目光落在木盆上,并看到了那枚珠钗,误以为是阿织遗落的,便快步走过去,用袖口小心地将珠钗的水珠擦去,这才慢慢簪到阿织的发髻上。

流苏再次轻晃,却被周光显轻手接住,很快便恢复静止。

周光显道:“过几日太妃便要出宫、陪君巡游了,你也要跟着一起,回去后好好准备一下,多带些贴身东西。”

阿织一笑。

“嗯。”

周光显亦是一笑:“县主……到底是委屈你了。”

阿织轻轻摇头,伴随着流苏的微微晃动,周光显终是揖了一礼,方才离开。

宫外。

御史府。

御史大夫周光鹿依旧大门紧闭,不见任何人,辰让在外逡巡了一圈,终是看到一个稍矮的墙头,撩了衣角束在腰间,几下便翻了进去。

轻车熟路地摸到周光鹿的庭院,当她的手按到正在躺椅上闭目养神、晒太阳的周光鹿肩头时,当真是将周光鹿吓了好一跳。

其实不仅周光鹿被吓到,其余伺候的人也分外害怕:不是关了门了,怎么这瘟神又来了?!

他们都见识过辰让徒手掰断桌椅的本事,因而此刻都一水儿地将求救的目光投到周光鹿身上。

周光鹿忙从躺椅上起身,作骂道:“奶奶哎,你怎么又来了!这是翻墙来的?”

辰让并未说话,只将手伸到袖中,周光鹿吓得急忙挡了脸,生怕挨了揍。可随即又撤了防备:这皇上竟拿出个锦盒,似乎挺贵重的?

待锦盒打开,周光鹿更是呼吸一滞。

竟是蝶儿兰的镂空羊脂玉!

可这不是先帝的陪葬物吗,怎会?

周光鹿蓦地又惊吓起来。

好么,皇帝送礼就送礼,还专门送土里挖出来的?

辰让:“……坐好,孤有话说。”

孤?

为防辰让再说出什么,周光鹿忙将人赶了出去,掩了门,这才行了礼,问道:“皇上,您要说什么?”

辰让将锦盒递去。

周光鹿虚虚接了,实在没忍住,问道:“这不是从先帝墓里拿出来的吧,听说最近先帝常在宫里‘转’,您给我这个,该不是想让先帝把小臣带走吧?”

“玉有两份,这是孤的。”

两份?

周光鹿虽不知这话是真是假,但既是皇上说的,便姑且信了。只见他将东西一收,笑着问道:“皇上这是愧疚了?折了我那么多东西,所以才赔了这玉?”

“不止。”辰让看他,“孤要去巡游,张玲珑,你来照顾。”

啥?

辰让:“事后,赏赐更多。”

周光鹿倒真的想了想。

的确,皇上离宫,丞相或许会刁难张玲珑——他倒也能出手相护,只要不与丞相针锋对上,打打马虎眼也能保住张玲珑。

最主要的是,皇上口中的“更多赏赐”——肯定比这玉贵重罢!

正巧,他最近可缺钱了。

“那皇上能给多少赏赐?”周光鹿笑道,“不如这样,我若护得张良人一次,您便给我一件不逊于此玉的珍宝,如何?”

辰让大方点头:“好。到时任你挑。”

“行。”

周光鹿是真的没想到,就那么个戏子男宠,在皇上眼中竟这般值钱,不仅为了他翻墙头,还用大礼来贿赂。

一块蝶儿兰还不止,还搭上更多的珍宝。

一时之间,周光鹿竟不知是该说皇上“昏庸”,还是该说张玲珑幸运了。

不过,他只管拿东西就是了。

趁着皇上巡游——

他正好去相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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